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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三生相隨 第十四章 與戰爭的親密接觸 文 / 謎語

    第十四章與戰爭的親密接觸

    不過,剛一出門,皇甫逸風便被院中的一片烏煙給驚得微愣了片刻,兩個女子正蹲在一個小爐邊,一個拚命煽火一個湊著腦袋查看罐中的湯藥。

    寒潭般的眸子在那爐子旁停留了片刻,修長的腿再度邁開,直直的帶著一干人等往院外走去。

    終於看見成功在向自己招手的林憶藍聽見開門的聲音,一抬頭,便看見皇甫逸風從眼前經過,心中一喜,連忙丟下她努力到一半的成果,笑吟吟地追上皇甫逸風,回頭對著洪靈兒搖了搖手,又向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便打算追隨著皇甫逸風離開。

    「喂,你跟來做什麼?」見林憶藍居然不請自來,毫無羞愧之心地混在他們中間,影雲黑著一張臉攔住她。

    「風去哪裡我也去哪裡。」

    「王爺要去打戰,你也跟著去嗎?」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死人最多的地方是哪裡啊!

    「打戰?!」林憶藍眨了眨眼,重複了一遍影雲的話,如果連風都打算親自去看看,那其中一定有蹊蹺,她怎麼能錯過這長見識的絕佳時機呢!「要啊!當然跟著去!」

    「你!不許去!」

    「為什麼,身為一名勇敢的戰士,這是我的職責!」

    聽見林憶藍大言不慚地說出「勇敢的戰士」五個字,影雲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他當初是哪根筋抽到了,居然會聽信她的讒言把她編進軍隊?!

    「總之,你就是不能去!」

    「我的兄弟在呼喚我,所以我一定要去!」

    「……」

    事實證明,影雲的嘴上功夫還有待提高,額上的青筋抽到麻痺都沒能阻止林憶藍,最終還是忍著一肚子怒氣騎著馬寒著一張臉走在林憶藍的身側,當然,他的屈服並不是因為她不肯離開,而是因為他看見王爺只是冷冷地瞥了眼混在軍中的林憶藍,並未有多大的反應,既然王爺都沒反對,他自己也懶得跟她急!

    「藍姐,這種時候你也有心情跟來湊熱鬧?」

    五千輕騎,緊緊地跟在前方策馬急速奔馳的皇甫逸風身後,個個面容沉靜嚴肅,目光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不再是來時鬆散的樣子。

    然而在這箭上繃緊絃線的緊張時刻,眾人皆認真投入,隊伍中央卻總是有那麼幾個瑕疵品擾亂氣氛。

    「都說有熱鬧了,當然會湊過來了!倒是你,為什麼也會在?」白了眼一旁的二虎,林憶藍手下緊緊地抓著追風的鬃毛,一路征途,應是好好休息養精蓄銳的時候,城中的士兵這麼多,為什麼非要帶著這些趕路之後還未休息夠的人來呢?

    「我們當然在!我們都是從各個營裡挑出的精英,王爺親自帶出去的當然就是我們了!」挺了挺胸膛,二虎不無驕傲地斜睨了林憶藍一眼,這女人見識短淺他也不好太直接明著說出口。

    「那個……看武哥他們,我也曾一度以為這是精兵,但疑點出現了——你為什麼也會在?!」這個衝鋒時在最後堅守陣地,撤退時在前頭勇猛開道的二虎,居然也好意思面不改色地傳達「我是精英」這會遭雷劈的訊息?!

    「你!」面對林憶藍毫不掩飾的鄙視,二虎差點沒反手給她的脖子一刀,但在沒確定寒著一張臉守在這女人身邊的影大人不會為此大義滅親之前,他也只能暗地裡思量著到時候如何把這可惡的女人給獨自留在北軍的鐵蹄之下。

    說話間,他們便已過了山坳,微冷的風灌進領口,得得的馬蹄在耳畔迴響,愈發強烈的劍拔弩張。

    皇甫逸風並沒有帶人直接衝進山溝中,而是繞到離河不遠的土坡上,勒住韁繩,靜靜地觀察著敵軍的分佈。

    村口站著千來騎兵,臨河而立,三面山腰飄著北陸的軍旗,顯然有埋伏,四面合圍,守軍被困村中,而北陸定是料到他們不會為這小村而浪費兵力,才會有恃無恐地只用不到三千的兵力攻村。但喬洛行事一向謹慎,即使是這麼一個小地方,也將它圍了個滴水不漏。

    薄唇輕揚,掃了眼四周的地勢,皇甫逸風終於清楚北陸為何要奪這小村,除了它封閉的條件外,更重要的是它正好擋在北陸攻城的西線不遠處,斷了這,那便不是三路合圍,而是五面包抄了,這樣一個要地,怎能失守?

    「村中被困的有多少兵?」

    「不計傷亡,兩千左右。」

    沉吟片刻,皇甫逸風調了三千兵從三山後方隱秘包抄山中分散的北軍,不久之後,北陸軍旗依舊,但皇甫逸風清楚,那些散在的埋伏已經不在了,而後山處的主力軍隊,他並不打算強攻,而是,火攻。

    正是乾燥的季節,即便是一星火苗,卻也能瞬間吞噬十年巨木,陣陣濃煙自遠方升起,刺眼的火光令守在村口的北軍驚覺不妙,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後方如雨般的箭便已經蜂湧而至。

    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殺了個措手不及,他們的將軍不在,一時間北軍方寸大亂,皇甫逸風抓住時機,帶著剩下的人直衝村中。

    如此輕易地將局勢扭轉,更何況皇甫逸風只是用了這麼短的時間就想出如此簡單卻又有效的戰術,一時間軍心大定,氣勢昂揚,個個奮勇作戰,一路上勢如破竹。

    「跟緊了,別亂跑!」

    一邊抽劍將近前的敵人逼退,影雲一邊分神地對著身邊的林憶藍叮囑道。

    「藍姐,你在看哪裡?前方突圍了,趕緊跟上!」一矛刺進身邊的一個北軍士兵的胸膛,二虎轉頭對正在東張西望的林憶藍喊道,雖然說他並沒有保護她的打算,但畢竟林憶藍是個女子,要他堂堂七尺男兒把女人丟下他還真沒臉做。

    「知道了!」伸手拍了拍追風的背,林憶藍柔聲安撫著被弓聲嚇得有點後退的追風:「追風,你站著反而更容易被射中,跑的越快,箭也就追不上你了,對吧?你當時中箭一定是站著的!所以現在趕快跑,風在前面呢!」

    挺立的耳朵抖了抖,追風一陣長嘶,拔腿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前飛奔而去,看得一旁正在退敵的影雲又是一陣咆哮:「該死的女人!追風使出全力跑你叫我怎麼追的上?!」

    不過,雖然知道絕對追不上,但影雲還是黑著臉拚命地策馬狂趕,只可惜距離是越拉越大,眼睜睜地看著林憶藍瞬間消失在村口深處,揚手狠狠地給了身下的馬一鞭,同樣是馬,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震驚地看著追風載著林憶藍以非人的速度從眼前掠過,二虎一時也顧不得多想,一調馬頭跟著追了過去,好馬啊好馬!撤退時要是能騎著它那該是一件多麼完美的事情啊!

    一路上,殘忍的殺戮,絕望的吼聲,坍塌的房屋,林憶藍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一晃神,便又是下一個相似卻又不同的場景。

    冷風在耳畔呼嘯,由於她穿著軍服,不斷的有人揮刀向她砍來,卻又似乎被一些飛來的小石頭擋了回去,來不及細想,卻猛然看見眼前一匹橫陳在路中央傷到腿的馬匹正仰頭哀嚎,飛奔中的追風來不及停下,忽的一拐彎,一個側身閃了過去,但上面的林憶藍卻因為走神的緣故忘記抱緊追風的脖子,一個不穩被摔下了馬背!

    「靠!痛死我了!」

    吃痛地從地上掙扎著爬起,林憶藍一邊揉著自己的膝蓋一邊哀怨地看著原本已經跑出老遠卻猛地發覺自己背上似乎少了個人而又重新跑回來的追風。

    這是一條偏僻的巷子,外面乒乓相碰的兵器聲一陣緊接一陣,這裡雖安靜,但一地的屍首,打翻的菜籃,被強力折塌的柵欄,不無暗示著不久之前慘烈的戰況。

    明亮的眼睛觸到那些再也爬不起的人,乾涸的血跡就凝固在她手指不遠的地上,眸光微微一黯,定了定心神,強忍著痛爬起,林憶藍剛想再次爬上追風的背,卻突然發現一道黑影正向自己壓來,反應向來極快的她連忙鬆開手中的韁繩往後退了一步,那飛來的黑影隨著一聲慘叫摔到了地上。

    驚魂未定地林憶藍定眼看去,是一個和自己穿著同樣衣服的士兵,臉色慘白嘴角帶血,腰腹處正不斷地往外湧著血。

    「喂,你沒事吧……」林憶藍一驚,剛想蹲下去扶起他,眼前卻突然閃過一道銀光,逼得她不得不後退幾步,而倒在地上的士兵咬牙強拼著最後一絲力氣舉起手中的矛擋住那揮向自己腦袋的大刀,原本就失去血色的臉頰越發的蒼白。

    眼看著倒在地上的士兵快要堅持不住,林憶藍連忙掃視了一下四周,抱起一旁的竹架就往那個北兵的身上砸去。

    被飛來的物體逼開幾步,那人大刀一揮,竹架瞬間在空中裂成兩半,同樣受了傷,雖然比地上的人輕得多,但那北兵的臉色也不太好,被林憶藍這麼一砸,才注意到身邊竟還有一個敵人,頓時一臉殺氣地提刀向林憶藍揮去。

    雖說當兵的武功都說不上高,更何況對方還受著傷,但解決林憶藍這種連基本搏擊都不會的菜鳥卻已經是綽綽有餘了,不過,問題就出在一點上,被蕭清影強迫著學武的林憶藍是專挑保命的招式學,再加上經常惹怒蕭清影而慘遭追殺,躲避的技巧是一等一的高,不管那士兵如何追著她又砍又切,愣是沒砍下她半根頭髮!

    「救命啊!殺人啦!該死的追風,你把雲大哥甩這麼遠幹什麼?!」林憶藍一邊躲一邊慘叫,心中那個悔恨啊,有時候鼓勵的話果然不能講得太過頭,追風這不經誇的死馬!

    由於本身就受著傷,又被林憶藍這麼耍著一繞,原本就一臉殺氣的北兵肺都差點被氣炸了,這個該死的士兵是被追殺了多少次啊?逃命的功夫居然練的如此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他跟著齊將軍征戰多年,殺敵無數,何曾見過這麼怕死的士兵,連一招都不敢過手就直接抱頭就躥!聲音柔得跟娘們似的!這種人,他要是不把她滅了替天行道他自己都會過意不去的!忍了又忍,最後那人終於忍無可忍地吼了出來:「當兵就別怕死!是男人停下來決鬥!」

    不過很顯然,林憶藍完全忽略了他的威脅,又跑又跳,氣得他乾脆不再理她,轉身打算挑那個躺在地上相比之下要好解決得多的人開刀。

    「喂!你幹什麼?!」一轉頭,見北兵往地上的那個士兵走去,林憶藍心下一急,顧不得多想,俯身撿起屍首身旁的刀連忙追了過去,豈料那人卻只是誘敵之計,等林憶藍跑近,猛的一轉身,一刀便向她揮去,早有準備的林憶藍雙手舉刀擋去了一半的力氣,不過她終究只是一介女子,力氣自然比不過戰場殺敵的士兵,兵刃相接的瞬間手腕便吃力不住,重刀脫手飛出。

    沒有料到對手的力氣竟然這麼小,那名北兵微微愣了一下,見林憶藍手中沒有了武器,於是再次舉刀攔腰向她砍去,然而就在同一時刻,他的後腦勺卻被某物體狠狠地敲了一下,「啊」的驚呼了一聲,捂著滿是紅色血液的後腦勺跪倒在地,表情痛苦而扭曲。

    原本以為小命不保的林憶藍震驚地看著揮來的刀在眼前直直地落到了地上,然後眼前的士兵一副嚇人表情地給自己下跪,也來不及細想,抬腳就往他的前額上印上一腳,一下子就把他踹翻在地。

    「這位小哥,你沒受傷吧?」

    「咦?」林憶藍一驚,抬眸看著眼前雙手緊緊地抓著鍋的女子,一襲粗簡的麻衣,大概由於受驚的緣故,臉色異常的慘白,銀牙咬住的下唇微微顫抖,但眼中卻是掩不住的關心,擔心地看著林憶藍。

    「是你救了我?謝謝你!我沒事。」對救命恩人展露燦爛的笑容,林憶藍鬆了一口氣,剛才真是太驚心動魄了!以後她打死都不要靠近戰場半步了!

    「你……你是女的?」看清林憶藍的面孔,女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著林憶藍,為什麼,一個女子會穿著軍服?

    「是啊!」大方地承認,林憶藍也沒要掩飾的意思,突然想到了什麼,疑惑地四下望了望,「你住在這裡嗎?只有你一個人?」

    女子搖了搖頭,指了指身後不遠處探出的一個焦急的蒼老女子腦袋的屋子,回答道:「不是的,阿娘和小妹在屋裡,阿爹和哥哥們都出去幫忙了……」

    「小心!」

    女子正說著,不料林憶藍卻突然叫了一聲,撲了過去,一把把女子推開,然後,她的腳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狠狠地踩上了倒在地上的北兵的手腕。

    「啊!」

    吃痛的慘叫,握起的刀應聲而落。

    「果然,醒著的話你我都不方便啊。」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再看看受到驚嚇的女子,林憶藍突然笑的兩眼光彩異常明亮,蹲下身靠近那個一臉驚恐的士兵,說的分外的惋惜。

    不知為何,無數次面對刀鋒都不覺得驚懼的男子,面對林憶藍的笑容,卻突然感到全身陣陣陰風,有種想一頭撞昏過去的衝動。

    「姑娘,你手中的傢伙能借我一下嗎?」

    「嗯?這個嗎?」站在一旁的女子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鍋,然後猶豫著點了點頭,將鍋遞給了她。

    接過遞來的鍋,林憶藍故意緩緩地在士兵的眼前晃了晃,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鍋,將會是一樣十分恐怖的東西,一件,能讓他有愧於軍人這稱號的東西。

    「怕什麼?一秒就好,保證沒有絲毫的疼痛,一下子就過去了!」叫他剛剛敢用計騙她,不給點教訓他以為她只是塊在砧板上待宰的肉嗎?!

    嘴上說著無痛人流的安慰詞,林憶藍拿過方才士兵丟下的刀,緩緩地,對著處於極度驚恐中的男子露出燦爛的笑容,然後飛快地把鍋倒扣住他的腦袋,右手用刀柄使力地在鍋底上狠狠地砸了三下——

    「鐺」!「鐺」!「鐺」!

    三聲脆響在巷中迴響不息,片刻之後,一片死般的沉寂。

    「好了。」沒有拿走鍋的意思,林憶藍將手中的刀一丟,起身拍了拍手,走到那個倒在追風身邊的士兵旁將他扶起,對著依舊處於方才驚悚的一幕中未回神的女子招了招手,「那個……姑娘,方便把這位大哥扶到你家嗎?」

    「啊?好的!我家裡也有幾個傷員,我也來幫忙吧!」

    女子回神,連忙跑到兩人身邊,攙起那受傷者的另一隻手,和林憶藍一起將他往自己家扶起,臨走前還是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看那被鍋罩著臉的北兵,心中有一絲不忍。

    那個……以這樣的方式被震昏,真的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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