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三生相隨 第三十章 淪為人質 文 / 謎語
第三十章淪為人質
與此同時,與中麒隔河對峙的北陸軍營裡,燈火通明。位於最中央的一個軍帳外,更是重重守備,嚴密看守,任飛雪落於肩,門外那些挺拔的身影均是迎風不動。
因為,那軍帳中,有著兩個北陸國最為重要的人。
被人拎著丟到地上,林憶藍在華麗又舒適的羊絨地毯上踉蹌了幾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急忙轉身將撲到自己手邊的洪靈兒扶住,見她雖然臉色蒼白氣息有點不穩,但似乎沒受什麼傷,也沒有被嚇得太失常,這才放心地抬頭打量著四周。
雪白的絨毯之上,一張議事用的方桌至於一角,一側,幾塊精緻的貂質絨絲從頂上垂掛而下,隱約可見其內奢華的大床佔去了一半的面積,四周的帳壁之上掛著各式的弓箭兵刃,不同於皇甫逸風那帳子的清雅乾淨,這頂帳子放置了過多的動物皮毛,隱隱帶著北方特有的粗獷豪放之氣。
而在她的正前方,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正襟危坐於一側,眉宇間透著咄咄逼人的英氣,一雙黑眸凌厲犀銳,直逼人無處喘息。刀刻般的五官帶著一股虎嘯龍吟的氣勢,那份倨傲,在那英俊年輕異常的臉上,彰顯得淋漓盡致。或許是長年馳騁沙場的緣故,即便是安坐著,依舊散發著氣吞山河的魄力,那種氣魄,便可看出他有萬夫不擋之勇,縱觀北陸,除了鎮國大將軍喬洛,還會有誰?
而在他的身邊,是一張鋪了虎皮的軟榻,其上悠閒地斜臥著一人,與喬洛完全不同,面如冠玉,眼若流星,同時又皎潔如明月,他的肌膚是連女子也比不上的晶瑩碧透,墨發如緞,五官糅合著男性的剛毅和女子的艷麗,超凡絕俗,風華絕代,慵懶之中透著清澈空靈之氣,飄飄然似有神仙之概。此時,那人正一手枕著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兩人。
目光只在喬洛身上逗留了幾秒,林憶藍便將視線移向了上首那名虎塌之上的男子,像是被嚇到般,緊緊地靠著洪靈兒,閃著靈氣的眸子此時竟帶了點驚慌。
從進門開始,軒轅翎饒有興趣的目光就一直停在林憶藍身上,此時更是像發現什麼新鮮的事物,性感的薄唇微揚,空靈好聽的聲音在帳內響起,清楚地落在每一個的耳中:「突然迎得兩位姑娘光臨,也沒什麼準備,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多多海涵。」學著中麒國的禮數,軒轅翎客套道。
「我們只是在山野間迷了路……並不是有心阻了兵大哥的去路,請你放我們離開,好嗎?」輕聲地懇求道,像是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林憶藍小心翼翼地問著,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軒轅翎。
「那麼敢問姑娘為何會在這樣的天氣下,在山野間迷了路呢?」此問題一出,全帳人驚悚,皆瞪大了眼睛看著軒轅翎,千萬不要啊,他們的二皇子,他們北陸的希望,要是在他們這裡出了個三長兩短,他們全部的腦袋加起來都不夠賠啊!好端端地問別人為什麼會迷路?這是一個將帥對俘虜該有的問題嗎?!
聞言,林憶藍的眼角幾不可見地抽了一下,對上那雙空靈得彷彿洞悉一切的黑眸,她突然有種被看透的心虛。
「顧姑娘,他為什麼要問我們這種問題?」就連涉世不深的洪靈兒也明顯感到了這問題的突兀,湊近林憶藍的耳邊,輕聲詢問著。
「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你可以不要問這種驚人的問題嗎?」學著洪靈兒的樣子,林憶藍也湊近她的耳邊回答道,突然有種欲哭無淚的衝動,這個洪大小姐難道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嗎?她們現在淪落成俘虜了誒!她居然還有閒情逸致研究這種東西!她怎麼會知道那人為什麼會這痞子式的問題?搞不好正在傳遞信息的神經路阻了也說不定……
看著下方兩個當眾竊竊私語的女子,那俊美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難道中麒的女子都是這般有趣?還是,能讓皇甫逸風連上戰場都帶著的女人,絕非凡品?
「姑娘切莫驚慌,兩位在這裡做客的事情,已經讓喬將軍派人給貴國的靖王送去消息了,還請姑娘安心地在這裡住上幾日。」軒轅翎緩緩地坐起身子,立馬有僕從上前將他扶起,想攙著他,卻被他擺手遣開。軒轅翎獨自步下玄階,一旁的喬洛見狀,連忙起身隨於其後。
看著慢慢靠近自己的兩人,將嚇得有點發抖的洪靈兒往身後藏了藏,原本打算裝弱好讓他們覺得自己沒有利用價值的林憶藍也知道沒有裝下去的必要了,都已經派人送信給皇甫逸風,那就絕對不會輕易地把她們放了。
認清形勢,林憶藍眼中的驚恐盡數被靈光乍現的狡黠所取代。
「殿下,雖然說時值戰亂時節,但貴國這麼冒冒失失地就把兩個來歷不明的人抓到營中,似乎有失妥當吧?」
一席話,講得不卑不亢,淡定從容,令一直板著臉不屑看她們的喬洛忍不住正眼看向林憶藍,之前他還一直反對二殿下留下這兩個莫名其妙抓來的女人,現在看來,或許真的如殿下所言,這兩人,會是他們解決皇甫逸風的關鍵。
「來歷不明?」軒轅翎笑著重複著,停在林憶藍跟前,伸手拎過掛在林憶藍肩上四處亂看的混球,「能生長冰狐的雪山就在北陸境內,然而,北陸上下,擁有這樣珍貴的冰狐之人已是寥寥無幾,更何況中麒?若是猜測姑娘是你們中麒靖王的人,應該不過分吧?」
正在軒轅翎手上死命掙扎著的混球聞言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終於碰到識貨的人了,果然是沐浴在雪山聖潔光輝下的老鄉啊!一眼就認出它尊貴的血統了!一想到如此高貴的自己,被那群莽夫當球丟來丟去,吃的睡的全都跟貓狗一個級別,它便不由得悲從中來,優雅地伏在軒轅翎的手中,嗷嗷地高吠兩聲,藉以抒發內心的不滿。
然而,胸中的委屈還未完全發洩完,它高貴的腦門就猛地遭受一擊,接著便被一隻飛速伸來的手從軒轅翎手中奪了回去,捏著它上下甩了甩,林憶藍惡狠狠地從牙縫中逼出幾個字:「你居然敢這麼快就倒戈了?!」
混球渾身一抖,瞬間想起自家主人和自己的老鄉是兩個陣營的,冷不防打了個寒顫,連忙討好地蹭著林憶藍的手,屁股上三個球滾得跟風火輪似的,看得周圍一干北陸人齊齊石化。
在他們印象中,冰狐好像一直都是高傲得連一根尾巴都基本不搖的物種……吧?
由於眼前這團對著林憶藍又是舔舌頭又是搖尾巴的白球帶來的視覺衝擊太過震撼,軒轅翎眼角抖了一下,他現在收回自己方才說的那番話,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這團球,大概是某種跟冰狐長得很像的野生物種吧……
握拳置於唇前低咳了幾聲,軒轅翎調整好表情,衝著林憶藍露出足以傾倒眾生的笑容,低醇清厚的聲音宛如一泓清泉:「既然姑娘不肯透露與靖王的關係,為了避免靖王一時想不起在這裡做客的是誰,可否請姑娘拿出一樣飾物好讓靖王確認身份呢?」
「我們兩個隨軍伺候王爺起居的丫鬟,哪有什麼貴重首飾?」警覺地後退一步,林憶藍有種預感,這人會拿她大做文章,只好盡其所能地企圖向他灌輸「她們兩個對於皇甫逸風來說真的只是路人甲而已」的思想。
然而,在林憶藍僅僅只退開一小步時,一把透著絲絲涼意的渾重大刀便已橫上了她的脖子,硬生生地止住了她後退的腳步。
「這可由不得你。」反手將刀插回鞘中,喬洛一向都不屑對女人動粗,方才也只是威嚇一下罷了。怕麻煩的喬洛和蕭清影一樣,都喜歡用這種方便快捷但被林憶藍打心底裡唾棄的招數。就那麼眨眼的功夫,效果就出來了,眼前這個看上去就知道是滿肚子鬼主意的丫頭現在不就老實多了嗎?
一手抓過林憶藍的手腕,喬洛拉開她的袖子,本打算取下她手上的鏈子完事的他,在看見那條手鏈的一瞬間,寬闊厚實的背猶如遭電擊般僵直,絲毫沒有控制力道的手下意識地鬆開,如鷹眼般銳利的眼中,閃過一絲帶著疼痛的柔和。
喬洛如此反常的表情沒有漏過林憶藍的眼睛,反應一向快的她又在轉頭的那一刻,看見了軒轅翎還未收好的驚訝。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條赫連明婉臨走前送給她的晶石鏈子,被銀鏈串起的墨玉上,不明不淺地刻著一個「婉」字。
眨了眨眼,天生就有著發達的八卦細胞的林憶藍突然笑顏如花,故意舉起手在一直盯著那鏈子的喬洛眼前晃了晃,既然這鏈子都被發現了,若再強調她只是一個丫鬟的話就有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英勇氣概了,只好發揮她胡扯的看家本領,避開重點,繼續投機取巧鑽另一個漏洞。
「這是一個女孩子送給我的,如果我沒有好好保管丟掉的話,她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的!」特地強調傷心的是「她」而非她,林憶藍一副「你要拿去就拿去好了」的大度表情,看得喬洛手背青筋暴起,若不是有那鏈子穩住場面,他早就把她剁成肉泥了!
「呵,想不到姑娘竟這麼大來頭。」別有深意地看了眼林憶藍,軒轅翎意有所指。西揚的赫連明婉的孤傲難纏的個性他早有耳聞,能讓她送出隨身攜帶的手鏈之人,必定不簡單,看來這女人,利用價值不小。
「既然姑娘不願贈以飾物,那也就不便強求了。時間不早了,兩位姑娘就在這裡安心住下吧,不打擾了。」軒轅翎笑吟吟地看著林憶藍,見那雙明亮聰慧的眼中戒備略減,好似鬆了一口氣一般,他再次不自主地彎起嘴角,帶著他那失神的大將軍,在眾僕從的簇擁下離開了軍帳。
「顧姑娘,我們……怎麼辦?」確定他們走遠後,洪靈兒才小心翼翼地出聲道,這個問題,應該不驚人了吧?
「還能怎麼辦,睡覺唄。」聳了聳肩,林憶藍滿意地環視了一下她們的寢室,不比她以前睡的地方差,大概是那個將軍的帳子,軒轅翎把它讓給她們,是感覺到她們的利用價值了?
「睡……睡覺?!」洪靈兒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地重複道,她們不是應該要連夜逃跑嗎?睡覺是不是有點浪費了?
「外面守了這麼多人,怎麼可能逃得了?」更何況現在是晚上,她出去就跟一瞎子似的,帶著個殘疾人,洪靈兒應該很難逃出去的吧?
一邊打著哈欠回答,林憶藍一邊慢慢地往絨條後的大床走去,跑了一個晚上,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
「可是,王爺會……」
「放心,北陸不是幫我們送消息去了嗎?」
「咦?這也可以嗎……」
「你還好吧?」走出不遠,軒轅翎突然開口問道。
跟在他身後的喬洛渾身一僵,也不管冰雪的寒冷,猛地下跪謝罪:「臣失態了!請殿下懲罰!」
「罷了,情這個字,如何控制的了?」示意喬洛起身,軒轅翎抬頭看了看他們方才離開的帳子,此時已經熄了燈。僅僅是兩個女子,便深諳既來之則安之這六個字的內涵,中麒,或許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般弱,只不過是統治得太過昏庸罷了……如此一來,江山若是落於皇甫卓情兩兄弟手中,北陸便岌岌可危。
澈如明溪的眸子倏地變為冰冷無比,那如沐春風般的笑容,透著一絲陰冷。
中麒可以存在任何人,唯獨不能存在皇甫逸風和皇甫卓情,這兩個人,是一個太大的威脅。
對於軒轅翎來說,一切威脅他的存在,就只有,絞殺。
而那兩個女子,便是關鍵,如何誘敵除患,還需好好策劃一番。
「喬將軍,這些天,你就睡我那裡好了。」
「殿下!臣不敢……」
「你的寢帳是我讓出去的,理當賠你一個,更何況你是北陸的第一將,身份自然沒什麼可說的,過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