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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黑話 文 / 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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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爺,是我買的,今兒早上才買的。」

    三兒被苗六指問的一愣,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順口說道:「也奇了怪了,這盒湮沒離我口袋啊,難道是賣煙的老闆記得號碼?」

    「就這腦子,還能當神偷?鴻鵠這眼神是真的不行啊。」

    看著三兒,苗六指的臉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他也算是看著這幾個孩子長大的,知道三兒的腦筋有點遲鈍,平時失手被打次數最多的,也就是他了。

    「師父,您的意思是,這號碼是警告我們的那人留下來的?」

    於鴻鵠在苗六指將煙盒搶過去的時候,就想通了這處關鍵,還算是個明白人。

    「對,就是他。」

    苗六指伸手拿起了石桌旁的枴杖,在地上頓了頓,說道:「鴻鵠,你去瑞賓樓買點褡褳火燒,到金生隆炒個爆肚,再到和成樓切兩斤醬豬頭肉,恆瑞老號的醬牛肉也來一斤,另外全聚德的鴨子也來一隻吧……」

    一口氣報出了五六個菜名,這些都是京城地道的本地名吃,除了全聚德的鴨子名聲在外,其它幾種,卻只有在京城生活很多年的老人才知道。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離天黑還早,正好請客人上門。」

    見到於鴻鵠站著不動,苗六指用枴杖敲了一下他的腿,說道:「對了,再買幾斤二鍋頭,還有紹興的黃酒來一壇,不知道客人的口味,要先備下才行。」

    別看苗六指已經是年過八十的老人了,這一番吩咐下來井井有條,連酒帶菜全都齊活了。

    不過廢了那麼多的口舌,苗六指卻發現於鴻鵠還是站著那裡不動。這次卻是怒了,枴杖的力道也比剛才重了三分,說道:「怎麼還不動啊?」

    「師……師父,我……我身上沒錢了啊。」

    挨了重重的一枴杖,於鴻鵠委屈的幾乎都要哭了,原本身上的幾萬塊錢被人掏了個一乾二淨。他現在的衣兜比臉還乾淨,哪裡有錢去買師父交代的酒菜呢。

    「你……你就這點出息?你是幹什麼的啊?」

    饒是苗六指涵養深厚,此時也是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滿京城都是人,你連這點錢都為難?那麼多年學的東西,都學到狗身上去了?」

    當年苗六指學藝的時候,只要是師父交代下來的事情,根本就不用老師再操心,苗六指都會給辦得妥妥當當,像這種不給錢買菜打酒的事兒。他不知道幹過多少。

    可是於鴻鵠這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連這種悟性都沒有,苗六指罵了一通之後,心頭只感到一陣意興蕭索,他這神偷一脈,看樣子真是後繼無人了。

    「是,師父,我明白了。」

    別看於鴻鵠五十多歲的人了。但是在苗六指面前,向來都是大氣不敢喘一口的。聽師父這麼一說,頓時慌慌張張的就要往外跑。

    「跑什麼?回來!」

    苗六指輕喝了一句,從身上拿出了一疊百元鈔票放在了桌子上,說道:「這錢你拿著,慌慌張張的不適合幹活,你年齡也不小了。別在被人給打一頓。」

    像苗六指這樣的經年老賊,豈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簡單?

    甭看苗六指坐了一輩子的牢,但是他的家底,始終都沒顯露過,只是在剛出獄的時候。曾經去過一趟當年的陪都,至於取出了什麼東西,就沒人知道了。

    再加上九十年代初期的時候,他早年各地弟子的孝敬,苗六指手上有多少錢,甚至連於鴻鵠都猜不出來。

    於鴻鵠只知道自己這位師父,每天的吃喝都要花費好幾百,按照苗六指的話說,吃了一輩子的牢飯,還不得好好善待下自己的肚子。

    苗六指吩咐要買的那些菜,並不是在一個地方的,於鴻鵠師徒六人拿了錢,連酒帶菜剛好一人去一家。

    看到於鴻鵠等人出了院子後,苗六指歎了口氣,拄著枴杖站起身來,緩緩的往外面走去。

    「苗大爺,出來遛彎呢?」

    「哎呦,苗大爺,家裡小子又來看您啦?」

    苗六指的人緣很不錯,走在巷子裡,不時的和周圍街坊四鄰打著招呼,顫顫巍巍的來到巷子口的小賣部,苗六指拿起了那部紅色的公用電話。

    那煙盒不用拿,號碼早已牢牢記在了苗六指的腦子裡,伸手撥通了電話後,苗六指靜靜等待著那邊人的接聽。

    「喂,哪位?」

    嘟嘟幾聲響之後,話筒裡傳來了個年輕人聲音,苗六指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想了想,電話號碼沒錯啊。

    「哎,我說,消遣爺怎麼著?再不說話掛了啊!」

    謝軒這會開著那破麵包車,拉著秦風往學校趕呢,剛才在路上車胎爆掉了,換胎換的他一身臭汗,心情正壞著呢。

    「老榮?」

    苗六指試探著說出了兩個字,如果對方是同行的話,應該能聽得懂這兩個字的意思,如果不是的話,那電話就算是打錯了。

    「你打錯了,爺姓謝,不姓榮!」

    謝軒沒好氣的掛斷了手機,加速超過了前面的那輛車,嘟囔道:「什麼老榮,還老謝呢,哥們有那麼老嗎?」

    「叫你什麼?老榮?」秦風聞言一愣,自語道:「我還以為那邊都是些不上道的傢伙呢,敢情也有明白人啊。」

    謝軒莫名其妙的看著秦風,開口問道:「風哥,您說什麼呀?什麼明白人?」

    秦風想了下,說道:「軒子,車子靠路邊停,可能一會還有電話過來,我來接就行!」

    謝軒不知道老榮的意思,秦風卻是門兒清啊,在解放前的那套江湖黑話中,老榮就是小偷的意思,對方說出這兩個字,顯然是在試探。

    「哦。我知道了。」謝軒答應了聲,打了轉向將麵包車拐入到了路邊上,拿出手機遞給了秦風。

    這手機剛掏出來,鈴聲就響了起來,卻是苗六指懷疑自個兒年老記憶力衰退,又撥打了一遍電話。

    按下接聽鍵後。秦風也不待對方說話,直接開口道:「合字上的朋友?攢兒亮嗎?報個萬兒吧!」

    秦風這句話的意思是在問對方,是不是江湖道上的人?如果要是懂事理的話,就報上自己的姓名和來頭。

    之前在潘家園鬧出的那檔子事,看似是秦風將對方偷了個乾乾淨淨,其實卻是秦風佔著道理的,是以說話比較硬氣。

    聽到話筒裡傳來的聲音仍然是很年輕,但那口黑話說得倒是很嫻熟,苗六指微微一愣後。接口道:「合吾,小輩半開眼,抹了盤子,辦了肘山,請您來抿山,給您叩瓢兒……」

    合吾的意思是江湖同道,半開眼的意思是對事情一知半解,也有不明白事理的意思。抹盤在黑話中,可以用丟人來解釋。

    至於肘山是買酒。抿山則是喝酒,叩瓢兒這句話就有些重,是磕頭賠罪的意思。

    這句話合起來的意思就是,大家都是江湖同道,我的晚輩不明白事理,得罪了您。丟了臉,我讓人去買了酒,請您過來喝酒,當年給您磕頭賠罪。

    以苗六指的身份,說出這等話來。算是給足了對方的面子,他相信對方要是聽得懂他的話,應該是會來的。

    「您是太歲海了的,攢兒亮,說個倒、陽、切、密,我一準兒到!」

    果然,電話中傳來了對方的回復,意思就是您是老前輩,明白事理,只要說個東南西北,我馬上就能過去,倒、陽、切、密四個字,在黑話中就代表著東南西北的方位。

    「好,我在……」

    聽到秦風的這番回復,苗六指再無疑慮了,對方雖然口音年輕,但這些黑話,不是在解放前的江湖上廝混過來的人,絕對是說不出來的。

    苗六指在入獄之初的時候,監獄裡還有些老朋友能對上這些黑話。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老朋友一個個都過世了,他差不多有三十多年的時間,沒有再和人說過這些話了,剛才和秦風對話時,都有些生疏了。

    這也讓苗六指對秦風不敢小覷,對方能如此流利的說出這些,顯然平時用的很多,說明對方還在江湖道上混,而且交往的,還都是老輩人。

    只是苗六指卻是不知道,曾經有一段時間,載是逼著秦風用這些詞彙和他說話,但凡有一句不對,那沾著鹽水的柳枝,就會毫不留情的抽到秦風身上。

    「軒子,走,回頭,到景山公園那附近去……」

    掛斷電話後,秦風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以潘家園那幾人的手段,他原以為是沒什麼傳承的老榮(賊),沒成想卻引出來了個老傢伙。

    在江湖中,想盤道,也就是套對方的來歷,黑話無疑是最適用的,剛才那一番對答,就是連津天的常四爺都對不上來,可見對方是個經年老賊了。

    「風哥,您剛才又和人說黑話了?」

    謝軒發動了車子,一臉羨慕的看向了秦風,剛才那番話的每個字他都聽到了,但那些話連起來之後,謝軒卻是一個詞都沒能聽懂。

    秦風伸手在謝軒頭上拍了一記,說道:「讓你小子學,你非嫌拗口,現在聽不懂了?」

    「嘿嘿。」謝軒笑嘻嘻的說道:「風哥,您的那些黑話早就過時了,學不學都一個樣。」

    「真過時了嗎?也未必吧。」

    秦風搖了搖頭,解放前活到現在的人可不少,尤其是川省那邊,老輩的袍哥和舵爺,還都在沿襲著故老的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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