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二十四章 「露陷」了 文 / 三月果
第六百二十四章「露陷」了
秋老虎過去,農曆八月天氣已經轉涼了,余舒大方地出錢請裴敬找了幾個能幹的裁縫,給先後買進來的僕人們都量身添置了一身秋裝,沒節省料子,全是用的結實的綢布,厚底包腳的鞋子也是一人一雙。廣告太多?有彈窗?界面清新,全站廣告
安倍葵穿著一件乾乾淨淨的對襟小袖,頭髮整齊地梳成雙掛垂在耳後,半跪在余舒面前,兩手合在膝頭,只叫余舒看見她那一道齊眉的劉海,這副乖巧怡人的舉止,很難想像她是一個來自東瀛島國的外邦人。
前不久余舒把人從供人院帶回來,問清楚了她的底細,安倍葵事後大病了一場,顧念她牢中受刑傷勢不輕,被余舒放在後院叫人照顧著,至於其人天賦秉異,余舒一時間倒不急著用她。
「奴婢給主人請安,叩謝您救命之恩,奴婢無以為報,願為您做牛做馬。」安倍葵在余舒這裡好吃好喝好睡了一段時日,不必再與死人打交道,照顧她的鑫兒林兒姐妹兩個又都溫柔和善,直叫她暗幸脫離了苦海,對余舒的感激之情也就與日俱增。
余舒聽她一口一個奴婢說的順溜,不知這兩句她打了多少遍腹稿,但要的就是她知恩圖報。
「起來吧,你身上的傷沒好利索,就不必行禮了,聽說你有話要跟我講。^——全站廣告-—歡迎訪問」余舒放著這麼個能看見人魂魄的奇葩,當然不會不管不問,讓身邊兩個丫鬟輪流照顧她,每天回來都要問一問她的情況,今天問到她,鑫兒就回稟說這孩子想見她。
余舒好奇安倍葵要告訴她什麼,應當不只是表忠心而已。
「是,奴婢有一事不敢隱瞞主人。」安倍葵縮著肩膀,悄悄抬頭看了看立在余舒身側的丫鬟,有些猶豫要不要就這麼開口直說。
余舒看出她異色,便讓鑫兒她們出去了。心想安倍葵能有什麼要緊事說的,無非是瞧見了哪個人的鬼魂出竅,不是已經死的,就是快該死的。
看她這欲語還休的樣子,難不成是她身邊這幾個丫鬟?
「好了,你有什麼就說吧。」余舒心中有數,等著安倍葵的下文。
「是,」安倍葵埋下頭。輕聲道:「奴婢在主人頭上看見一團靈光。」
余舒愣了一下子,緊接著臉色就有些不好,眼前這個東瀛少女生有陰陽眼,能看見死人身上的鬼魂,也能看見人之將死的預兆,就是她所說的那一團光。
照這麼說。^——全站廣告-—歡迎訪問她豈不是死到臨頭了?
「你肯定你沒看錯?」她難以置信,昨兒她才焚了一丸醍醐香為自己卜了一卦,最近正是鴻運當頭,大吉大利,哪來的葬身之禍。
「你抬頭看我,別低著腦袋,你說的什麼光,我身上現在就有嗎?」
安倍葵聽話地仰起脖子看著她,答道:「有的。和我在皇宮裡初次見到主人一個樣子,都是有一團紅色的光。」
聞言,余舒神色頓時轉冷,她坐直了身子,盯著安倍葵道:「你在宮裡見到我的時候便看見了,為什麼拖到現在才來告訴我,我帶你回來有些日子了,你就不怕我哪天突然死了嗎?」
「誒?」安倍葵看到余舒神情不善,這才發覺自己沒有把話說清楚。瞬間急紅了臉。只怕余舒誤會下去,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不、不是。不是的,葵子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膝蓋一軟就跪下了,說話又結巴起來:
「葵子是、是看見主人額頭上有一道靈光,不不不是頭頂上,就在這個地方在死人的身上看到的是鬼、鬼光,活著的人頭頂上跑出來的是靈光,有這麼大一團,主人的靈光不是在頭頂上,是在額頭上,只有一點點,是紅色的,葵子第一次遇見這樣子的靈光,不知道為什麼,水陸大會結束,葵子再見到主人,您好好活著不對的所以不會死的,葵子、葵子不是您想的那樣。」
她在腦門上比手畫腳了一堆,余舒勉強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整理一下,就是說,安倍葵把她看到死人的魂魄出竅稱之為「鬼光」,而活人的魂魄出竅就叫「靈光」,按本她看到有靈光冒出來的人不出幾天就會死,但是水陸大會結束到安倍葵再次在供人院看見她,已經過去十天半個月了,超出了一個死亡的期限,她卻安然無恙,所以安倍葵不以為在她身上看到的那一團靈光,是她將死的預兆。
更關鍵的一點是——安倍葵以前遇見過快要死的人靈光都冒在頭頂上,她的卻是在額頭上。
看著安倍葵指著她的腦門,余舒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就在兩條眉毛之間,往上半寸的地方,看她比劃,有銅錢那麼大小一塊,紅色的靈光嗎?
她端過來茶几上放的杯子,低頭藉著茶面反光瞅了瞅額頭上,什麼都沒有。
余舒面露思索,如果安倍葵沒有說謊,那她看到的無疑是她的魂魄了,既不是人之將死的預兆,那她又為什麼會有魂魄出竅呢?
聯想到某一種可能,余舒心跳不由加緊了幾拍——天知地知,現在這副殼子不是她的,正主早八百年前就魂飛魄散了,該不會安倍葵能看到她腦門上有靈光冒出來,就是因為她其實不是原裝貨?!
「你說你是頭一回見到我這樣的情形嗎?」余舒嚥了口唾沫,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質問安倍葵。
安倍葵趕緊點頭說是。
「我的事你告訴過其他人嗎?」余舒略擔心,總算知道初次在皇宮裡見到安倍葵時候,她為什麼那樣盯著她看了,只怕她一五一十地回報給了和她一起的那兩個東瀛人,再節外生枝。
安倍葵又連忙搖頭:「沒有,葵子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余舒只覺自己猜中了真相,心緒難免雜亂,語氣就不怎麼好:「管好你的嘴巴,這件事不許再對人提起,知道嗎?」
「是,奴婢不會告訴別人的,主人放心。」安倍葵小心翼翼地答應著,一句為什麼都不敢多問,只怕余舒一個不高興,會把她攆走。
余舒出神地想了一會兒,目光一動,看到安倍葵還跪在那裡,哆哆嗦嗦的,臉色發白,讓人看了不忍。
「行了,起來,別動不動就往地上趴,」余舒面色緩和,安倍葵是老實才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她,若她存心瞞著,她怎麼知道自己已經露餡了呢。
她把門外的鑫兒叫進來,指著安倍葵道:「讓她再養幾天傷,好利索了再領過來我瞧,你暫先帶著她,教一教規矩。」
安倍葵很是聽得懂漢話,知道這就是沒事了,余舒沒怪她,還肯讓她留下來,高興地擠出兩滴眼淚,忙不迭地跟到鑫兒身後。
鑫兒早瞧出來了,主子姑娘對這個來路稀奇的女孩子很不一般,肯花錢給人治病喝藥,白養著不叫幹活,興許留有別的用呢,所以不敢怠慢,一口應了,牽著安倍葵的手退出去。
到了院子裡,也沒撒開,而是小聲問道:「你手怎麼這麼涼,不礙事吧?」
「鑫兒姐姐,我沒事。」安倍葵自從被人當成禮物送給足利大將軍,與母親分開,幾時被人這麼關心過,一下子鼻子發酸,又想要哭,強忍住了。
「唉,沒事就好,」鑫兒與她走到角門,見四下無人,才低聲湊近她道:「我也不知道你以前是幹什麼的,打哪兒來的,犯了什麼罪被賣進供人院去,可是既然出來了,就別總想著以前的事了。實話同你說,能跟著姑娘這樣的主人家,是咱們當奴婢的福氣,主子有能耐,心又好,肯善待咱們,咱們一心一意伺候好了,聽主子的話,往後何愁沒有好日子過呢,你說是也不是?」
鑫兒這是以為安倍葵在余舒那裡犯了倔,才好意安慰她,豈知安倍葵的覺悟比她還高呢。
「姐姐說的是,」安倍葵點著頭,滿臉認真道:「主人讓葵子做什麼,葵子就做什麼,準不會錯的。」
晚飯是一家人在賀老太太院子裡一起用的,除了翠姨娘說是頭疼沒來,讓人把飯菜送了過去。
飯後,余小修這孩子去看他娘了,余舒在家懶得做面子戲就沒去,領著芸豆回了房,丫鬟們端茶倒水給她漱口洗手,她就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躺椅上,翻來覆去地想著安倍葵說過的那些話,越想越是篤定,她腦門上之所以會有東西跑出來,全是因為她是個穿的。
這下可就耐人尋味了,安倍葵這個貌似雞肋的陰陽眼技能,不光能看見生魂和亡靈,居然還能看出人家不是原裝的。
余舒的思維發散開來,不禁去想,這天底下,會不會還有同她一樣,是從幾百年後穿過來的人口?
這個想法,她從前不是沒有過,只是沒有細想,但安倍葵的出現,叫她不得不正面這個事情。
假如她還有同類呢?會不會離得不遠,就在京城裡呢?那人是碌碌無為,還是同她一樣藏著這個秘密,在這瞎白的朝代混的風生水起呢?
余舒左眼右眼連跳,就跑出一個念頭——水陸大會的風頭過去了,她可以將安倍葵帶在身邊,沒準兒讓她遇上了,一眼就能把人給逮出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