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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風向戰,舊恩怨 文 / 繁朵

    「這麼說來,秋靜瀾這次打兵部尚書的主意,也是受了陛下之命?」幕僚們若有所思,「那麼這回兵部尚書的人選,歸根到底是看天家父子之間的角力了……倒有些棘手!」

    其實幕僚們真正想說的不是棘手而是危險——捲進天家父子的爭執中,不定什麼時候就變成了炮灰!

    奈何端人的碗受人的管,眼下楚霄在問計,做幕僚的總也不能一言不發——

    室中稍微沉默後,之前的吳先生就開口了:「太子與陛下那兒,咱們奈何不了,且不去說。惟今最緊要的還是王爺與秋靜瀾之間的這場角逐!」

    「秋靜瀾角逐尚書之位的長處,無非在於兩點:其一是他有帶兵的經驗,尤其在鎮西軍中有根基;其二就是他如今官拜兵部侍郎,本身就是尚書之下的職位,尚書出缺,他補上,頗有些順理成章!」

    吳先生娓娓說來,顯得十分自信,「但他也有兩個破綻:其一是去年將他從西疆召入朝中,不僅僅是太子的意思,陛下在這件事上也是點了頭的,可見無論陛下還是太子,都不希望他在軍中的勢力坐大!」

    「既然如此,那麼陛下也好太子也罷,在考慮秋靜瀾擁有鎮西軍背.景的情況下,最希望的不是由於這份背.景優待他,而是努力消除他的這份底氣!」

    「所以仔細想一想的話,他的第一個長處,其實也是破綻!」

    「至於第二個,就要說到他的年齡了——此人今年未到而立,從前擔任一品的鎮西大將軍時,理由是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回京敘功之後先封侯爵、後就任兵部侍郎,理由則是軍功!」吳先生冷笑,「不然,即使出身名門貴胄,似他這年紀有這樣成就的,幾人?」

    「就是早年的崇郡王,那是陛下最心愛的孫兒,晉陞也不怎麼樣吧?當然那是因為陛下想給崇郡王打好基礎,不欲他升太快——總之,秋靜瀾的封賞是去年秋天才給的,如今還不到一年就再給他晉陞,這叫其他臣子怎麼想?!陛下與太子即使愛其才,也要想一想,這朝廷可不是靠秋靜瀾一個人做事的!」

    吳先生得出結論,「所以,秋靜瀾其實不佔優勢!」

    「如今朝野上下風起雲湧,都將王爺與秋靜瀾此番爭奪兵部尚書之位,視作了惠、崇兩位郡王之間的爭鬥!勝出的一方,必將趁機大漲聲勢!太子現在已經鐵了心扶持惠郡王,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的!」

    「而陛下那邊當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問題是秋靜瀾年少位高,目前就足夠招人嫉妒的了,若還要再擢升,這已經近乎捧殺!以秋靜瀾與崇郡王之間的關係,陛下雖然不希望他在軍中坐大,卻也是希望他在朝中好好輔佐崇郡王的。所以在下以為,陛下其實未必會很支持秋靜瀾謀取兵部尚書之位!」

    其他幕僚沉吟:「那這樣的話,王爺……」

    「但諸位請不要忘記!」吳先生卻又道,「秋靜瀾年輕,陛下可以支持謀取兵部尚書的人中,卻不僅僅只有秋靜瀾一個!」

    腦子轉得快一點的人,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人,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果然,吳先生緩緩道:「岷國公!其乃太子多年心腹與左右膀臂,知軍善戰,論資歷論才幹,都是打理兵部的不二人選!這位國公雖然跟崇郡王不熟悉,其獨子歐碧城可是崇郡王的左右膀臂!若非歐碧城喪偶之後一蹶不振,讓他操心至今,當初壽王其實也未必會出任兵部尚書之職了!」

    「那倒也不見得——岷國公雖然是太子多年的心腹,但在鎮西軍中權勢極大,太子回京時特意帶上他,恐怕未必全是恩寵,也是擔心自己不在軍中,敬郡王他們壓不住歐家!」有人反駁,「如今他只在戶部掛個名頭,根本不做什麼正經事,焉知真是只想享清福,而是不得不享清福?畢竟以他跟著太子的時間,如今怎麼都不該閒著的!」

    「你說的是太子的擔心,陛下的心思可未必一樣!畢竟涉及崇郡王的前途,陛下怎麼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吧?那樣太子應該早就奏請以王爺就任兵部尚書了!」

    「要論軍中勢力與根基,岷國公怎麼看都更在秋靜瀾之上!兩位郡王之爭雖然重要,但在陛下與太子眼中,應該還不是最重要的吧?」

    這位的話說的隱晦,但這會屋子裡的人都能聽懂:江家自己就是靠兵權在握篡位成功的,還能不防備其他人拿到兵權之後來個依葫蘆畫瓢?所以秋靜瀾打了勝仗馬上被召回京,在鎮西軍中威望地位都只僅次於江天馳的歐家當代當家人自也不例外!

    這個屬於江家的原則問題,在它面前,其他問題暫時都可以靠邊站!

    哪怕是太孫人選也一樣——畢竟萬一大秦都沒了,還有太孫嗎?

    「話是這麼說,岷國公到底也是兵部尚書的可能人選,畢竟誰能揣測准陛下的意思?做好準備的話,往後也免得措手不及不是嗎?」

    ……爭論到最後,中間又歪了幾次樓,最終幕僚們給楚霄的建議是:「一手打擊秋靜瀾;一手防備岷國公。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無獨有偶——陸荷的院子裡,江崖霜的心腹們也總結出了接下來的任務:「先幹掉永義王這個不識趣的先鋒,再想辦法坑死江崖丹這個絆腳石!總之崇郡王必須登基,咱們的前途必須光明!」

    只是兩邊都挽好袖子做好下場對砍的準備了,昭德帝父子卻彷彿忘記兵部尚書出缺這件事一樣,一個在福寧宮裡邊改折子邊帶曾孫;一個協助父皇處置國事之餘常到貝闕殿繼續刷孝順牌坊……

    他們兩個不急,但底下人急啊——不說備戰完畢的那兩方人了,就說還沒投入到惠郡王或崇郡王麾下的那些臨時中立黨,都把這次尚書爭奪視為下.注風向戰,結果這個風向戰居然一直不打!這叫他們怎麼選擇?!

    忍啊忍,忍了近十日後,終於有急性.子的臣子按捺不住,上表提醒兵部新尚書的人選……是不是該議一議了?

    「急什麼?兵部還有侍郎呢,又不是沒人幹活了。」昭德帝不以為然,「何況如今國無戰事,兵部也閒得很!這會立刻弄個尚書上去光吃餉不幹活很有意思?等等再說吧!」

    太子也道:「如今母后病重,這種不算緊急的事情,過些日子再議也不遲!」

    兩位當家人都表了態,暫時不補——上表的大臣固然碰了一鼻子灰,其他人也覺得被調戲了:「風向戰沒打起來,咱們這態度……表還是不表呢?若押對了倒也還罷了,萬一押錯……」這可是涉及身家性命全家前途的大事啊!

    欲哭無淚的是,「要是索性不押倒也省心,可萬一因此被往後勝出的那位記恨了怎麼辦?!」

    尤其是那些現在身處高位的,好不容易在新朝的開國元老中殺出一條血路站到了顛峰,如果因為太孫之爭又被踩下去,叫他們怎麼甘心?!

    一時間整個朝野都糾結得要死——這種時候桂王妃病倒的消息,前朝那當然是壓根不感興趣!

    不但前朝,在郭寶林新逝、陶皇后病重的情況下,太子妃得知和氏病倒,也只淡淡說了一句:「著太醫院院判好生診治,務必讓三嫂早日康復!」跟著繼續去看陶皇后的脈案了。

    太子妃倒不是對和氏的死活不關心,而是她以為和氏只是偶爾染疾,問題不大——畢竟這段時間乍暖還寒的,即使給陶皇后侍疾的人多,每個人隔十天半個月才輪一次,但養尊處優的貴婦人,又上了點年紀,嬌氣點也不奇怪。

    所以太子妃還想著:「到下一輪侍疾時如果母后還沒康復,那麼和氏肯定已經好了。」

    ……她還抱著樂觀的心情,沒打算在下一輪侍疾裡去掉和氏呢,秋曳瀾聽到這消息,心下一動,頓時想起當年之事:「不知道是不是那盒幽眠香到底被用掉了?」

    她對和氏這種人沒什麼同情的,也沒想過舉報和水金,所以不打算摻合三房這趟已經是多年前的恩怨。奈何這兩天恰好不輪到她侍疾,伯母病了,做侄媳婦的既然有空,總不能不過府探望。

    到了桂王府——桂王府的前身是前瑞的燕王府,當初江崖霜棄選後,輪到江天騏挑,他就挑了這裡。

    臉色憔悴的和水金在二門迎住了她,妯娌兩個見禮後,說了些唏噓的寒暄話,秋曳瀾就試探著問:「三伯母現在怎麼樣了?」

    「大夫還沒下結論,我不懂醫理,也說不好。」和水金回答的很含糊,「如今只小心伺候罷……唉,但望母親快些好起來才是!」

    她不提大夫還好,一提大夫,秋曳瀾猛然想起:「當年外祖父中了幽眠香之毒後,十九介紹的大夫可是一把脈就把出來的!只是沒敢說而已!」

    現在可不比以前,谷氏母子得位正否,對於江家來說,不正才好呢!這正說明我們接受禪讓是為德宗那位可憐的廢太子報了仇啊!反正秋風身世沒曝露之前,那位廢太子存世的子嗣只有一個歧陽郡王——本朝改封順義郡王——那是人盡皆知的智障兒,有幾個人會支持把帝位還給他?!

    所以和水金只要瞭解幽眠香之毒不難查出來的話,應該不會使用它。

    「難道是真病了?」秋曳瀾這麼想著,隨和水金踏進安置和氏的院子——到的巧,恰好張氏親手從小廚房捧了藥過來,看到秋曳瀾,點了點頭:「十九弟妹來了?」

    秋曳瀾問了聲好,隨兩個堂嫂進了屋,就見重重羅帷後,和氏面壁而臥,心腹婆子、兩個丫鬟都守在旁邊,還有池姨娘——噢,現在該喊池側妃了,也不安的揉著帕子,坐在下首發著呆。

    見她進來,這些人臉色都有些僵硬:「崇郡王妃來了?」態度顯然是排斥,不歡迎的。

    「三伯母怎麼樣?」秋曳瀾微微瞇了下眼,隨即恢復了不動聲色,目光不經意的滑過張氏手裡的那碗藥,溫言問,「六嫂沒在?」

    「六嫂昨兒個晚上守了一晚!」和水金歎了口氣,「怕她太累,好說歹說才勸了她回去歇會。」

    回答得無可挑剔,但——秋曳瀾再看了眼藥碗,意味深長的道:「先讓三伯母喝藥罷,免得一會涼了耽擱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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