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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龍冥峰 文 / 蕭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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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敢出聲,我就殺了你。」陳汐看著被自己扼住喉嚨的這名流雲劍宗內門弟子,冷冷說道,心中不禁歎了口氣。

    就在他好不容易從一環又一環的護山劍陣中走出來之後,卻一下子撞見了這個在山門前巡邏的流雲劍宗弟子,無奈之下,只得出手制住了此人。

    「你……你是誰?這裡是流雲劍宗,你若敢殺了我,你也逃不掉!」

    此人獐頭鼠腦,臉頰狹長,枯瘦如猴,名叫劉璋,此刻被陳汐扼住喉嚨,神色又是驚怒,又是疑惑。

    他實在想不明白陳汐是如何出現的,身為流雲劍宗的一名內門弟子,他對宗門護山劍陣的威力極為清楚,那可是能夠滅殺涅槃境大修士的存在,幾千年來,根本就沒有一個人闖過大陣。

    如今,卻有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從大陣中走出,並且還沒有觸發大陣的禁制,這讓他如何不震驚?

    難道這傢伙是比涅槃境大修士還厲害的存在?

    震驚之後,劉璋心中升起一抹深深的恐懼,心中不自覺間已把陳汐當做了修為深不可測的『前輩』看待。

    「我不殺你,咱們做一筆交易如何?」陳汐心中一動,說道。

    「不行,對我流雲劍宗不利的事情,哪怕身死,我劉璋也不幹。」劉璋回答的極為果決,大義凜然。

    「放心,絕對不會令你難做。」陳汐倒是有些佩服這傢伙的骨氣,語氣也變得緩和起來,「你告訴我一個人的住處,我給你一件黃階下品法寶,怎樣?」

    黃階下品法寶?劉璋眼睛猛地一亮,暗自嚥了一口吐沫,想都沒想,毫不猶豫道:「好!」

    陳汐反而一怔,變卦這麼快?這傢伙哪裡是有骨氣,剛才分明是裝的啊。

    「前輩,您要打聽說的下落?」劉璋訕訕一笑,隨即一拍胸脯,說道:「前輩您這次可找對人了,您大概不知道,我劉璋人送綽號包打聽,在流雲劍宗,就沒有我不認識的人!」

    「嗯,我想知道陳昊在哪裡。」陳汐說著,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件黃階下品飛劍,在劉璋眼前晃了晃,「告訴我之後,這口飛劍就是你的了。」

    劉璋差點被晃花了眼,眼睛惡狠狠盯著陳汐手中的飛劍,亢奮道:「我當然知道,陳昊啊,他可是玄松師伯的弟子,一手左手劍法厲害異常,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在哪裡?」陳汐確定劉璋所說是真的,因為弟弟右手被廢,左手修劍的事情,不瞭解的人根本就說不出來。

    「龍……」劉璋眼珠一轉,為難道:「前輩,我告訴了您,您該不會殺了我吧?」

    「你帶路,見到陳昊之後,我就放了你,我總不至於當著你們流雲宗弟子的面殺了你吧?」陳汐隨手把飛劍丟給劉璋,緩緩說道。

    「那倒是。」劉璋點點頭。

    當即,陳汐拎著劉璋,化作一抹輕風,朝遠處掠去。有地頭蛇劉璋的指點,陳汐很快便來到一處山峰前。

    此峰高有萬丈,通體筆直如削,山頂卻是廣袤之極,遠遠望去,就像一把撐天大傘,一朵摩天蘑菇,形狀甚是奇特。

    「此峰名為龍冥,乃是我流雲劍宗懲罰弟子的放逐之地,白日炙熱如烤,夜間寒冷如冰窟,還伴隨著滾滾風罡的侵蝕,環境極為惡劣。」

    「那些被放逐在這裡的弟子,每天都要在山腹中挖足千斤的赤紋鋼礦石,在山巔收取百斤九天星沙,宛如苦力礦奴,苦不堪言。每個被懲罰的弟子從這裡出來,都被折磨得不像人形,那模樣簡直是淒慘無比啊。」

    「大概是一年前,也不知你弟弟犯下了什麼門規,被驅逐在此地,需要贖罪三年,方才能回到宗門修煉。」

    劉璋侃侃而談,神情興奮中夾雜著深深的忌憚,渾然沒有注意到,陳汐的臉色已漸漸變得陰鬱冰冷之極。

    果然!

    果然弟弟還是受到了自己的牽累,遭到了蘇家的迫害,被放逐在了這龍冥峰!

    一年之前,不就是自己剛從南蠻深山中回來的時候嗎?那時候自己滅殺了李氏一族,想必引起了蘇家注意,所以才會……

    陳汐幾乎不用想就知道,以自己弟弟的性情,決不會違逆門規犯下滔天大禍,之所以被驅逐此地,他怎可能猜不到是誰幹的?

    幸好,弟弟如今還活著,若自己再來晚一步,後果不堪設想啊!陳汐深呼吸一口,強自按捺下心中的憤恨,沉聲道:「你可知他現在會在哪裡?」

    「這龍冥峰上放逐了不下千人,找一個人問一問,應該就知道。」劉璋連忙道,他敏銳察覺出,身邊這位『前輩』的心情似乎變得極為糟糕,當即不敢再胡言亂語,生怕禍從口出,害了自己。

    「這裡就沒有人看管?」

    「有,不過是在白天,夜晚就不用看管了,這些人勞苦一天,早已被搾乾了體力,誰還有力氣逃跑?再說,這裡是流雲劍宗內,就是逃跑,也走不出護山劍陣啊。」

    陳汐不再多說,帶著劉璋飛落至龍冥峰山腰,那裡,正有一群衣衫襤褸,面容枯槁、頭髮蓬亂的人在休息。

    如今已是凌晨時分,龍冥峰上的寒氣更甚,冷得這些人蜷縮在草墊上,哪怕是在熟睡中,依舊瑟瑟發抖,其淒慘的模樣,比露宿街頭的乞丐都不如。

    啪!

    劉璋極為乖巧地走上前,一巴掌拍醒一個面色蠟黃,眼窩深陷的中年,問道:「你可知陳昊現在在哪裡?」

    「陳昊?斷了右手那個?他這時候應該在山巔吧。」中年從睡夢中醒來,含含糊糊答道。

    陳汐已不忍再多看一眼,他害怕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當即拎著劉璋,便朝山巔飛掠而去。

    ……

    夜色中的龍冥峰山巔,空曠一片,寂靜寒冷,無盡的寒氣化作白霧,四處遊走,地上的沙礫、岩石、草木皆凝結上一層厚厚的冰晶,簡直就像一個冰霜世界。

    而此刻,正有一個少年,在滾滾寒氣中練劍。

    他的衣衫襤褸破爛,頭髮又髒又亂,瘦削的身板簡直像竹竿似的,然而他握劍的左手卻是很穩。穩如崖岸虯扎的蒼松,一招一式迅捷精準,精準得就像尺子刻量出來的,劍勢因而呈現出堂堂正正,浩浩蕩蕩的神韻,如同長江大河,巍峨雄山,氣勢浩大渾厚,仿似在其胸腹之間藏著一片錦繡山河,藏著一條浩然劍道,借助其手,這才揮灑出眼前這氣勢磅礡的一招招劍勢。

    嗤!嗤!嗤!

    令人詫異的是,他那劍中明明毫無真元之氣,但是只要那天地間升騰的滾滾寒氣,在來到他身體十丈距離時,便即潰散退後,不敢越雷池一步。

    卡嚓!

    一聲脆響,他的身影一滯,漫天劍影消散,這才看清,其受傷握著的哪裡是劍,分明是一截斷成兩截的樹枝。

    呼~呼~

    他蹲坐在地,劇烈喘息起來,慘白枯瘦的臉上,只有一對眼眸明亮的熠熠生輝,寫滿堅定和執著。

    「我不能休息,我要變強,我還要替哥哥分擔壓力,還要替爺爺報仇,還要……」

    喃喃自語中,他掙扎著再次站起身子,甫一站起,便即搖搖晃晃起來,仿似下一刻就像被風吹走,或者倒地不起。

    但最終,他還是站穩了身軀,顫抖著左臂,舉起斷了一截的樹枝,再次揮動起劍招。

    噗通!

    不到一刻鐘,他再次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息,枯瘦的臉頰愈發慘白起來,眼眸中更是充斥著縷縷血絲。

    「不能躺下,我陳昊怎麼能認輸呢?我要變強,哥哥為我付出太多了,我再不變強,他一定會很傷心的……」

    他自言自語著,一次次鼓勵著自己,像個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屈服的傻子、瘋子……

    他渾然沒有注意到,就在距離不遠處,正有一雙眼睛怔怔地看著他,眼神中已被痛苦、憤懣、感動……所有的情緒淹沒,凝聚成淚水,滾滾滑過。

    那人正是陳汐,此刻的他,正在無聲無息地流淚,十七年來,他也只在此時,在此刻,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小……昊!」

    不錯,那枯瘦如柴,臉色慘白的少年,那個在山巔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來的少年,正是陳昊。

    聽到聲音,他明顯一呆,隨即搖了搖頭,苦笑喃喃道:「我又產生幻覺了,我哥哪可能來到這裡。」

    「小昊!」

    這一次,聲音在耳畔炸響,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令陳昊不敢置信,他艱難地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立在自己身邊。

    「哥,我不是在做夢吧?」陳昊睜大眼睛,嘴唇發抖。

    陳汐心中湧出無法言喻的痛,淚水橫流,伸手把弟弟抱在懷中,緊緊抱著,就像小時候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弟弟一樣。

    「這是真的,不是做夢,小昊,哥帶你離開這裡好麼?」陳汐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一匹受傷的狼。

    「嗯……」陳昊似乎太累了,嘴中答應著,人卻已經睡著了。

    「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哥給你做你做喜歡吃的飯。」陳汐深吸一口氣,把弟弟背在背上,朝山下走去。

    「你這麼帶他走,只會害了他。」

    便在這時,一道清越的聲音猛地在遠處傳來,伴隨著聲音,山巔上的濃濃寒霧陡然破開一個口子,一個身穿樸素道袍的中年,飄然而至。

    他容顏俊朗,眉眼疏闊,身材頎長,手執鵝毛羽扇,就像世俗私塾中的教書先生,渾身散發著一股儒氣息。

    陳汐此刻已懶得說任何廢話,身形一閃,便即朝山巔下遁去。

    然而就在他身形剛動,只覺一股浩蕩雄渾之極的氣息,轟然從四面八方湧來,那恐怖的壓力簡直就像一座巍峨巨山壓下,令他再動彈不得,連一絲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好厲害!只憑氣息就活活壓制住自己,此人的修為該達到何種程度了?陳汐心中巨震,這才知道,眼前這個儒俊朗的中年,竟然是一位實力深不可測的高手!

    噗通!

    一直在遠處旁觀的劉璋似乎被嚇傻了,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顫聲叫道:「弟子劉璋,見過聞玄師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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