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破相 文 / 紅丸子
季莨萋依言過去，羅氏仔細的打量她一圈兒，最後握住她的小手，呵呵一笑，「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別說是我，要是我家母親看到，指定也是喜歡得緊的。」
老夫人表情頓時一僵，「親家老夫人見過的美人兒多了去了，我家莨萋可還不夠格。」
「季老夫人您多慮了，我家母親就是喜歡莨萋丫頭這種水靈乾淨的娃兒。」張氏適時的說道，又接著提議，「你看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莨萋丫頭還沒去過秦府吧，要不跟我們回秦府住兩天，過幾日我們家千蕊也要回來了，兩個丫頭年齡相仿，倒是可以搭個伴兒。」
秦千蕊都到了要議親的年齡了，季莨萋還十三歲不到，年齡哪裡相仿？要說相仿，也是季雲雀更合適。
張氏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老夫人可不會讓她得逞，「我身邊是離不開人，這丫頭服侍我慣了，還是下次吧。」
「親家老夫人，看您說的，您身邊還缺伺候的人？您身邊不是還有這幾個好孫女嗎？我看雲雀和恬羽都是靈巧得很的，又跟在您身邊長大，怎的還不如一個後來的孫女親？」
老夫人寵愛季莨萋是季府都知道的事實，可是被一個外人說出來，那氣氛就不一樣了。季恬羽和季雲雀現在也坐在旁邊，聽到張氏這麼直接說出她們的瘡疤，心裡頓時不好受起來。
是啊，她們是老夫人身邊長大的，可自從來了個季莨萋，她們什麼時候被老夫人待見過？別說天天跟你在身邊伺候了，就是見了面連個還臉色都沒有，弄得她們好像不是季家的女兒似的。
此時她們早已忘了，季莨萋沒回來前整個季府還是秦氏當家，老夫人根本是個閒人，那時候，這兩位大小姐可十天半個月也沒想著去壽安堂給老夫人請個安的。
人就是這樣，永遠會忽視別人的付出，而從未想過，如果當初我也這樣付出，是不是就會有不同的際遇。
被嫉妒心蒙蔽了心智的季雲雀笑了起來，竟然對老夫人道，「老夫人，既然兩位伯娘喜歡五妹，就讓她去秦府住兩日吧，您身邊不是還有我嗎？我可是您看著長大的，您難道還不信任我？」
老夫人臉色冷得發寒，這季雲雀是腦子有問題嗎？三言兩語就被張氏牽著鼻子走，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摸樣。
「大人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小孩子插嘴了？」老夫人疾言厲色的低喝。
季雲雀嚇了一跳，立刻垂下頭去。
老夫人又說，「秦家二夫人，這莨萋雖說跟著我不久，但是我身邊的事卻是用了心去琢磨的，我也越發離不開她，我這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幾年了，但在我還管得動的時候，這季府，還是姓季的。還輪不到別家的人來安排。」
這話已經有撕破臉皮的意思了。
張氏接到的命令就是把季莨萋帶回秦府，可沒說能和季家撕破臉皮，一時間她為難起來，不禁看向羅氏。
羅氏面色十分不好，但頓了一下，她還是笑著又捏了捏季莨萋的手，柔聲問，「莨萋丫頭，你願意跟大伯娘回去玩兩日嗎？你千蕊表姐過幾日就回來了，她常年在邊境，可有許多好玩的事能跟你說道呢，你不想聽聽。」
這是利用了孩子對外界事物好奇的心態。
這羅氏竟然還將自己當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般拐騙，季莨萋突然很想笑。羅氏來季府之前，難道就沒打探過她的作為？難道不是知道了秦氏和季靨畫都是她害的，才找上門來興師問罪？若是知道她的本事，如今這哄孩子般的口氣，又是做什麼？
這麼不把她當回事，可是要吃苦頭的。
「大伯娘，我也想去秦府看看，可我一個人，難免害羞，不如叫上二姐姐一道兒吧。」
說到這裡，羅氏才想起來自己是不是也該去探望探望季靨畫，畢竟她受傷了。
雖然她本人是非常不想去的。
「好，那就叫上你二姐姐一道兒。」羅氏順勢答應，然後道，「我聽說靨畫身子也不太好，既然來了，親家老夫人，您不介意我們去看看她吧。」
老夫人蹙了蹙眉，想拒絕，可接收到季莨萋肯定的笑容後，又頓了一下，沉吟的點點頭。
她相信季莨萋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她提出來，那必然就有應對之策，她就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一群人到了暖月院，遠遠的就聽到裡面摔東西的聲音。
季莨萋不好意思的道，「兩位伯娘看笑話了，姐姐身子不舒爽，脾氣也大。」
羅氏乾笑一聲，繼續往裡頭走。
可越進去，越是能聞到一些濃烈的草藥味，那些味道光是聞著就覺得苦，讓她臉色也越發難看。張氏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了，她聽兒子提到，季靨畫眼睛瞎了，可是具體是什麼情況，兒子卻說得很簡陋，所以她也沒想到事情會糟糕成這樣，光是聞著這一院子的味兒，就讓她一下子想到了妙惜。
妙惜的院子裡也是常年有這種苦澀的味道。一時間，她的心情突然變好了。
她的妙惜受的苦，也有別人承受，真好。
幾人走到門邊，羅氏走在最前面，剛一進去，迎面一隻瓷瓶就砸了過來。
羅氏嚇了一跳，尖叫一聲。
可那瓷瓶來的太快，在下人們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砸在了羅氏頭上……
「砰……」瓷瓶碎裂，羅氏的腦袋也開花了。
「啊……血……血……」羅氏摸著自己的額頭大叫起來，血液順著傷口糊到她眼睛裡，讓她滿目皆紅，什麼都看不清了，只覺得頭疼得快彷彿被砸開飄了一般。
「大嫂，你怎麼樣……」張氏急忙去看她，後面的下人們也砸開了鍋，秦家來的那些下人們更是急得團團轉。
最後還是老夫人很快速的喊了一句，「去請大夫，快去。」
季莨萋也大喊，「先將大伯娘扶進房間！」
下人們開始抬著啊啊大叫的羅氏進了房間，可他們忘了這間是季靨畫的房間，而現在季靨畫正在內室發脾氣砸東西。
聽到外面有人進來，季靨畫眼睛看不到，又隔得老遠，也不管是誰，一隻花瓶又砸了過來，大吼道，「給我滾，滾出去。」
這花瓶好死不死，正好砸到扶著羅氏的張氏頭上，一下子，張氏的頭也開瓢了，疼得她哇哇大叫。
現場頓時更亂了，一屋子亂糟糟的，裡頭的季靨畫還在不停的砸東西，邊砸邊罵，外面的人連身份都沒來得及說清，就被砸的一通亂竄。
老夫人站的最遠，看得亂的差不多了，才震喝一聲，「胡鬧，季靨畫，你在幹什麼！」
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
再也沒有不明瓷器飛出來，半晌後，香草跑出來，看到外面負傷的兩位錦衣婦人，嚇得不行，「這……這是怎麼回事？老夫人，三小姐、五小姐、六小姐，您們怎麼來了……」
老夫人顫抖得喘著氣兒問，「你家小姐呢？不是說傷的重，連床都下不了？怎麼還有力氣砸東西，知道這兩位是誰嗎？把你家小姐叫出來！」
香草急忙解釋，「老夫人，我家小姐真的臥床不起，她剛剛是以為外面的是下人，小姐她不願意見人，所以才……」
「是下人就能隨便砸了嗎？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看老夫人氣得不輕，香草不敢說話，季雲雀和季恬羽剛才為了躲避瓷器，現在也狼狽不已，坐在地上瞪著香草。只有季莨萋身上半點事都沒有，她清爽的走到老夫人面前，拂拂她的胸口，安撫道，「祖母，您別生氣，二姐姐也是心情不好才發發脾氣，您就體諒體諒她吧。」說著，又看向腦袋開了洞，正冉冉流血的兩位秦夫人，笑著道，「兩位伯娘也是二姐姐的長輩，相信也能夠體諒二姐姐的，兩位伯娘，是不是？」
羅氏被砸的頭破血流，張氏也是頭暈眼花的，兩人都是一腦袋血，丫鬟正用錦袍堵傷口，可傷口還是不斷的冒血出來，兩人幾乎疼得半死，這會讓卻聽到季莨萋說什麼體諒，兩人頓時氣得發毛。
體諒？有什麼好體諒的，她們額上血流不止不說，還不知道會不會留疤呢。
可儘管心裡萬般不願，但礙於季靨畫怎麼也是秦家的外孫女，她們的外侄女，又不能說重話，兩人只能打落了牙齒活血吞，心底卻是恨得牙癢癢，對季靨畫的不喜又更深了。
這時，丫鬟帶了大夫過來，因為季靨畫的眼睛需要每日換藥，所以聘了大夫在外院兒常住，等到季靨畫傷勢好些了再走，因此大夫來得很快。
那大夫先為羅氏張氏止了血，清洗傷口的時候卻被那頭上的大口子給嚇著了，這是多大的力道，才能砸出這麼大的口子啊。
丫鬟說這傷口是那柔柔弱弱的季府二小姐砸的，可大夫是行家人，一看就知道這傷口就是力氣大的男人也砸不出來，那位季二小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道？
不過深知這些豪門大院內宅複雜，大夫雖然狐疑，但還是壓下了心裡的疑問，不是他該管的事，他不會多事。
看大夫臉色難看，張氏嚇了一跳，忙問，「大夫，怎麼了？」
羅氏也抬起眼來。
那大夫糾結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話，「兩位夫人，這頭上的傷口，只怕是要留下疤的。」
「什麼？要留疤？豈不是破相了？！」張氏詫異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