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六章撲賣 文 / 寒香寂寞

    第十六章撲賣

    雖然方陵沒說話，但是沈桓天卻明白他目光中包含的意思，平靜的搖搖頭道：「黑木城我也是第一次來，一個都不認識，不過，要想知道一個人的身份也並不難。」

    「聽起來沈大哥對辨人之術頗有心得呢。」方陵饒有興趣的問道，在這個地方自然不能大人殿下之類的稱呼，萬一被有心人聽去，可就麻煩了。

    沈桓天微微瞇起眼說道：「山賊這麼多年可也不是白當的，別的沒練出來，這看人的本事卻不自信不會遜色於他人。一個人的生活環境、經歷培養了其獨特的氣質和性格，這是衣著所無法掩飾的。這裡的買家們，哪個是主子，哪個是下屬，可以說是一目瞭然。的確也如同魯兄所說的一樣，買家都不是普通的商人身份，頗有些望族子弟的氣質。不過在裡面讓我在意只有兩個人。」

    「哪兩個人？」方陵希奇道。

    沈桓天答道：「第一個是坐在前排的那個灰衣青年。」

    方陵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這灰衣青年大概27、28歲的樣子，臉上五官端正，眉宇間神彩飛揚，嘴角微微勾起，氣場十足。

    沈桓天說道：「此人穿的那身長衫看起來和普通的沒什麼兩樣，但是那種質感明顯是材質上層，加上精細的做工，光是這一套做下來就得十幾兩銀子，絕對是普通人家所穿不起的，而且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氣勢感覺像是比較大的望族家庭。在他身邊那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修為已經達到了融氣境，在旁邊站著的那幾個護衛一個個修為都還不錯。」

    方陵暗讚沈桓天的眼力，又問道：「那另一個呢？」

    沈桓天說道：「另一個也是青年，後排的那個白衣青年。」

    方陵扭頭看過去，只見有一個27、28歲的白衣青年坐在後方，相貌頗為剛毅，表情非常的平靜，而就是這樣異於場合的平靜感反而凸顯出了非同常人的氣質。

    沈桓天說道：「此人雖然穿的衣服普通，但是那一身氣質卻表現著有著不俗的身份，他身邊的那幾個護衛，也有一個融氣境的中年高手，除此之外都是剛力境。而這些人站姿整齊，腰板挺直，很像是軍伍出身。不，我懷疑這個青年根本就是軍伍中人！」

    「軍伍中人麼？」方陵微微瞇起眼來，雖然暫時還不知道這青年是哪國的人，不過，如果是軍中的人來到這裡，那事情就有點蹊蹺了。

    要知道，雖然黑木城的黑市生意做得大，兩國邊境地區的州郡都有身份地位的人秘密前來，但是這些人多是以望族勢力為主，沒有背景的商人是不敢來的，而且，官家也是不敢來的。

    原因很簡單，官家和望族之間本就十分的複雜，官家一方面需要望族的支持，一方面又需要打壓望族的勢力，如果支持過度，那麼官家就會陷入被動，如果打壓過度，那麼便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而官家最不希望被望族所掌握的，那就是把柄。

    一旦有官家的人被望族子弟掌握到了黑市買賣的事情，那豈不等把自己把柄遞到人家手裡嗎？

    如果這青年真是官家身份，那他來這裡的目的似乎就有得斟酌了。

    正想著的時候，白衣青年身邊的那個中年男子小聲的說了句話，他身邊的護衛立刻把站姿鬆了鬆，再看不出有半分軍人的姿態。

    然而，這卻更映證了這幾人的身份。

    方陵又小聲的和沈桓天聊了幾句，大概半柱香之後，撲賣會就開始了。

    一個相貌敦厚的中年男子走上台來，簡單的說道：「我叫郭興，將會為各位貴客主持今晚的撲賣會，撲賣的規矩非常簡單，諸位貴客經過喊價之後，價高者便可以得到撲賣的物品，那麼我們就不浪費時間了，立刻開始第一件物品的撲賣吧。」

    眾人都為郭興的爽快拍起掌來，隨後便見到第一件物品拿了上來，這是一個上等的紫檀木盒，而方陵則是一眼就看出，這可不是普通的紫檀木盒，而是一件囊套。

    所謂囊套，乃是為了保存物品訂製的一種木匣，這些物品可以小到扳指，大到瓷罐，匣子按照其造型製成，放在裡面嚴絲合縫。

    而從囊套的質地也可以看出其中的物品價值，普通的東西囊套也就用普通的軟木，稍微貴重點的則用上紅木或者紫檀木的邊角料，再貴重的則為整料。

    眼前的這個囊套便是由一塊整料製成，其色呈紫黑色，棕眼極密，年輪紋路成攪絲狀，有著沉穩厚實的感覺，光是這麼一個盒子就能值上十幾兩銀子，那麼在裡面的東西至少也能值是以黃金論價的。

    待到郭興將匣子打開來，便見到裡面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美玉，美玉宛如羊脂般純白，彷彿裹了一層油光一般的，細膩晶瑩、如凝如脂。

    雖然比孝武皇陵裡的那些玉石比起來還差了一個檔次，不過放在市面上已經是不錯的好玉了。

    能夠來撲賣場的人，多是腰纏萬貫之輩，美玉一出來，大家便竊竊私語了起來。

    郭興微微一笑道：「這乃是產自北方天山極北之地的美玉籽料，其玉經由冰川不斷裂解崩落，衝入河流之中被碰撞沖刷侵蝕經千萬年而成，其色澤如脂，細糯滋潤，造型自然，乃是玉中上品。此玉本來是由商隊運送到蔡國販賣的，半途中遭劫，相信諸位應該都有所耳聞了，其起撲價為5兩黃金，每次加價不得低於10兩白銀。」

    話一落下，便有人開始不斷的喊價，直到喊出了720兩白銀的時候，美玉才落到一個胖商人的手中。這撲賣行的東西，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喊出了價。離開時交上銀票便可拿到貨物，十分的方便。

    這七百多兩銀子還要抽兩成給撲賣行，也就是一百四十多兩，剩下五百多兩便是賣家所得，而市面上的這塊美玉的價格則高達一千兩白銀。

    沒過多久，第二件撲賣品又上來了，乃是一件金色的軟甲，郭興微微一笑道：「此乃百年前的制甲大師易聞天前輩製成的金蠶軟甲，這金蠶乃是生在蠻荒之地的一種異物，其吐出的絲比天蠶之絲更加堅硬，而且充滿韌性，據說當年易聞天前輩耗費數年時間才取得一隻金蠶，又耗費了一年時間才得到足夠數量的金蠶絲，最後製成了這一件金蠶軟甲，穿上後輕若鴻毛，卻能刀槍不入，起撲價為8兩黃金，每次加價不低於10兩白銀。」

    這樣的東西別說商人們心動，就連一邊的護衛們也砰然心動，有這樣的東西穿在身上，就等於多了一條命。

    不過，800兩銀子來買這樣的東西，卻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

    很快的，價格一次次的叫高，那灰衣青年也開始了喊價，而且任何人出價之後，他都立刻加上50兩，沒過多久，他便以1500兩白銀的價格買下了這件金蠶軟甲。

    而這樣的寶甲若是拿到市面上去銷售，就算2000兩白銀也有人買下。

    看到此人出手大氣，和不少買家的謹慎有鮮明的對比，方陵便知道沈桓天的判斷的確沒錯，只是他更在意的是那個白衣青年，不知道他究竟在等待著什麼，似乎對於撲賣的東西一點都不動心，安穩的坐在後排，神情淡定。

    隨著一件件撲賣品的出現，成交的價格也漸漸走高，而拍賣的東西也可謂是五花八門，玉器瓷器、寶甲寶刀，甚至還有一本武林秘籍。

    而這其中最引起轟動的還是兩株兩百年的人參，對於望族子弟而言，這樣稀罕的藥材可以說是救命良藥，哪一家家裡沒有個一株兩株的？

    而且，兩百年人參的價格在市面上可是4500兩白銀的，而這裡兩株加在一起才3000兩，自然引來了一番競爭，最後，灰衣青年十分闊氣的又將兩株人參收入囊中，成交額為8000兩白銀。

    而無論撲賣品是什麼，就算是兩株兩百年的人參，那白衣青年的神情都沒有動過分毫，不止是他，他身邊的護衛們也是一樣，但越是如此，越讓方陵有了興趣。

    就在方陵的目光盯著白衣青年看的時候，只聽台上傳來郭興的聲音道：「下面是今晚的最後一個撲賣品，來自蔡國的舞姬一名。」

    聽到撲賣的竟然是一個女子，方陵不由得微微的蹙了下眉頭，而此時，卻發現白衣青年的眼睛陡然間一亮，還扭過頭和那中年護衛碰了碰眼神。

    方陵便是心頭一動，扭頭朝著台上看去，便見到一個少女被押了上來。

    這少女不過15、6歲，卻已是一個美人坯子，她穿著一身白裙，完美的瓜子臉配上瀑布般的長髮，五官精緻得似雕刻出來的一般，若再加上些成熟的風韻，當真是要顛倒眾生了。

    只是，她的手被綁在身前，俏臉上沒有半分的表情，唯有美目間有著一種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