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第三章巧計離間 文 / 寒香寂寞
第三章巧計離間
何忠臉上疲態頓消，明知故問的道：「這是……」
方陵當然明白這話的潛台詞，是在試探自己是否知道這東西的真實價值，他堆起笑意道：「這乃是前朝玉雕大師汪明舉所雕的玉虎，取材七色玉，精雕細琢一年而成，價值數百金。」
何忠摸著唇上彎彎的鬍鬚，慢悠悠的道：「你這人出手倒挺闊綽，不過無功不受祿，這麼重的禮只怕何某消受不起呀。」
方陵心頭冷笑一聲，看來此人雖然貪心，但是還頗為謹慎的，畢竟這七色玉也有些貴重，若是他收下來被石寶良知道，只怕也會有些不悅。
他便一臉懇切的說道：「何大人乃是石將軍跟前的紅人，在下此次來獻寶也是為了能夠得到石將軍器重，謀謀官職。」
「哦，你想當官？」何忠倨傲的昂起下巴，托長語調說道。
方陵故意露出一臉貪婪的道：「都說亂世出英雄，如今天下大亂，在下也不甘心做一個平頭百姓，久聞石將軍和何大人的威名，在下也想傾微薄之力，為將軍效力。」
何忠意味深長的大笑起來，彷彿看穿了方陵一般，只怕這中年人也不是什麼好貨色，這七色玉也不是正常途徑弄來的，而且既要當官，那是真有求於自己。
他這才放心的將木盒子收到袖子裡，淡淡說道：「你既然是獻寶，讓你見見將軍是沒問題的，不過若想在將軍手下謀職位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方陵連忙說道：「還請何大人幫忙美言幾句，在下雖不是出身名門，但是在商界摸爬滾打十幾年，也積累了不少的財力，就等著求一明主效力。若何大人願意幫忙，事後必有重謝。」
一聽重謝二字，何忠板著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頷首道：「你這人倒是挺識趣的，那等會兒我會為你好好說幾句。」
說著，他便將方陵和宋影兒二人帶到了小廳，然後去請示石寶良。
等他一走，宋影兒便小聲說道：「殿下，這何忠可鬼得很，只怕他也不會讓你呆在石寶良的身邊呢，免得有一天捅出行賄的事情來。」
方陵從容一笑，很隨意的打量了一下小廳裡的擺設，待到看到那壁上的字畫，又落到擺盤上的瓷器後，他臉上的笑意便越加濃密，一個計策已在腦海中成形，然後隨口說道：「只要見到石寶良，事態的發展可就不由何忠來操縱了。」
「這麼說，殿下已經有主意了？」宋影兒大喜道。
方陵也不多說，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著石寶良的到來。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的樣子，腳步聲才從走廊那邊響起，隨後，石寶良便和何忠一道走了出來。
石寶良坐定之後，居高臨下的瞥了二人一眼，還有幾分不悅的道：「一大清早就來獻寶，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寶貝，若是不能讓本將開眼，小心本將責罰你！」
見到石寶良這仗勢欺人的樣子，方陵不由暗暗嗤笑了一聲，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捧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木盒子走了上去，躬身遞去道：「請將軍過目，在下保證此物能讓將軍眼前一亮。」
見眼前的中年商人這麼有自信，石寶良倒不由有了幾分興趣，朝著何忠努了努嘴道：「打開來給我看看。」
待到何忠將木盒子一打開，不由得眼前一亮。
木盒子裡放著一件玉雕，這玉雕足有半尺高，玉石的質地潤白柔膩，一看就是品質上層，而且通體潔白，絲毫沒有一丁點的雜色，光是這樣一塊玉，就頗為難得了，更讓人驚艷的則是玉雕的雕工。
玉雕雕成一座小山，山上大樹成林，其間有樓台閣宇，其上有雲煙繚繞，飛鶴舞翅，刀工粗獷有力，卻又不乏細膩柔美，使得這山間一切宛如活物般栩栩如生。
二人一邊細看，方陵則在一邊解說道：「此雕名為『仙山瓊宇』，乃是八百年前的玉雕大師尹朝的遺世之作，據說耗費了整整五年而成，待到最後一刀落下，玉雕完成之後，尹朝便辭世而去。只是由於此物跟著尹朝隨葬，所以知道這玉雕的人非常少，在史料上也罕有記載。」
「哦，尹朝的作品？怪不得如此精妙。據說此人選材慎重，雕工精美，堪稱千年一師，目前世上所流傳的作品也不過二三十件而已，每一件都可謂是價值連城。」何忠頷首稱讚道。
石寶良翻來覆去的看了一下，冷笑一聲道：「這東西材質和雕工確實不錯，不過要說到價值連城，只怕是不值那個價呀。」
事實上何忠也頗有些失望，正如石寶良所說，頂多也就值上千金，比起價值連城可差得遠，但是他拿人的手短，也就不好戳穿了。
方陵卻是一笑道：「石將軍請仔細看這玉石的內部。」
石寶良瞇起眼看了看，突而輕咦道：「這玉石似乎並非是純白，裡面好像還有一些霧狀的絮物。」
何忠陡地吃了一驚，連忙端正眼神看過去，半晌之後，陡地失聲叫道：「這該不會是霧玉吧？」
方陵呵呵一笑道：「何大人明見，這正是世間罕見的霧玉。」
「霧玉是什麼？」石寶良有些不解道。
何忠說道：「請大人將這玉雕放置在陽光能夠照射的地方。」
待到將玉雕放在陽光之下，漸漸的，這玉石內的絮狀物居然慢慢的朝外部轉移，然後玉石上便升起了淡淡的霧氣，繚繞之間，本來就夠逼真的玉雕更像一下子活過來，山是真山，鶴是真鶴，雲煙成真，一切如真似幻。
石寶良二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宛如做夢一般，方陵嘴角勾笑，這可是從孝武皇陵裡拿來的寶貝，哪一件不是價值連城，足夠讓這兩個貪官開開眼界了。
好一會兒，霧氣才漸漸消散，石寶良這才驚噓出聲道：「這簡直就是天地奇物啊。」
何忠也沒料到這居然是傳說中的霧玉，嘖嘖驚歎道：「大人，此物斷定是價值連城，世間罕見，有此物在，大人心頭之事可解也。」
石寶良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一拍椅把道：「敢這麼大清早吵醒本將，你果然有些本事，把如此寶貝送給我，本將也要好好獎賞你！」
何忠正待提議給方陵謀個小官，方陵卻是搖頭長歎道：「在下之所以獻寶給石將軍，是認為石將軍日後必定能夠成為楚國的一等功臣，成為名門望族不在話下，只不過……在下現在倒有點失望了……」
石寶良聽到剛開始還有幾分自傲，聽到後面，眉頭不由得一皺，冷聲道：「失望，失望什麼？」
何忠暗道方陵不會說話，朝他擠了擠眼色，方陵故意裝做沒看到，微微一笑道：「將軍可知要成為名門望族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
「這……」石寶良遲疑了一下，摸著下巴嘀咕道，「財力？不，名聲？還是背景？」
方陵搖搖頭道：「這些都不是，要讓石姓成為一等的名門望族，作為一家之主的石將軍最重要的東西是眼力！」說到這裡，他歎口氣道，「本來在廳室裡放上一些古玩珍寶，當然能夠彰顯出財力和家世，不過若沒有足夠的眼力，把一堆贗品擺放在這裡，那只會讓人笑掉大牙！」
就算石寶良二人再笨，此時也聽出話中的潛台詞來，石寶良眉頭一沉，呵斥道：「你說什麼，我擺在這廳裡的東西是贗品？」
石寶良臉上象抹了層黑灰似的，煞氣畢露，似乎方陵說錯一個字，就要腦袋不保。
若是普通人只怕嚇得兩腳發軟，半句話都說不出來，畢竟這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殺氣可不是鬧著玩的，光是憑著那一雙眼神就足以嚇死人。
只是這對方陵絲毫不起作用，他臉上掛著淡笑，走到畫卷之前，朗聲說道：「按照畫上所蓋的銘印，乃是唐安的作品。唐安乃是七百年前明國的大畫師，生平作品無數，上品者堪稱價值連城。此畫名為《晚冬送春圖》，筆墨細秀，佈局疏朗，風格秀逸清俊，看起來和唐安的畫風頗為吻合，唯獨缺少了那種大家的筆墨之韻，細看起來，一筆一劃都有些生疏。」
說話間，方陵指著畫上的一些細節侃侃而談，這不說還好，一經說出來，石寶良頓時傻了眼，覺得這幅畫怎麼看都彆扭。
何忠好歹也是飽讀詩書的人，對書畫亦有鑽研，聽方陵一一指出來後，臉色更是大變，失聲道：「這果然是一幅贗品。」
石寶良氣得一錘拳，大吼一聲道：「還不給我拿下來！」
何忠連忙跑過去將畫取下來，石寶良臉色這才緩和一點，不過事情還未完，方陵又信手朝著擺盤上的瓷器一指道：「這瓷器也是贗品。」
「什麼，這也是贗品？」石寶良臉色又染上一層怒氣，何忠則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他當然知道如果這兩樣東西都是贗品，那自己可真是大禍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