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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吳嘉風雲 第六十章 盯在春節後 文 / 言無休

    第六十章盯在春節後

    這件事情終於解決了,大家終於都能發錢過個年,周欣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當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坐到椅子上就有些悶悶不樂,按說一到吳嘉對曾思濤採取這樣強硬的手段,這不是她的風格,以前在單位,她跟副手也鬧過矛盾,遠比現在尖銳,但在具體工作上,她還是十分尊重副手的意見,副手分管的事,向來都是副手說了算,她只是把把關,不要太越過原則就行。她自認為是一個開朗溫和能寬容一切的女人,沒有強勢女人那種咄咄逼人味,也不像怨婦一樣整天怨聲載道。她雖然人在官場,身上卻很少有官味,當然,這只是她的自我評價.

    可是她自己也清楚實際在和同事,特別是一個班子裡的成員相處的時候,至少有一多半沒把關係處理好,為官生涯中,困擾她最多的,就是這層關係。這讓她很懊惱,她也曾經請教過別人這處理班子成員的人際關係有何良方,別人只送給她兩個字:平衡。一切關係都在平衡中,一切奧妙也在平衡中。為官的全部哲學,其實都在平衡或反平衡裡面。

    對平衡,周欣敏多少還有一些感悟,也嘗試著用過一些手段,效果也還是有的,至於反平衡,人家就說得很形象:有人攔住你的時候,要麼一腳踢開,踢不開多用點力,踢得讓他還不了手;要麼,就繞道而行。反平衡實際就是要麼強硬打壓,要麼示軟,繞道而行她更欣賞一些,其實繞道而行跟寬容是一個意思,在處理劍拔弩張的關係時很有用。她是女人,她更喜歡用女人的方式來處理一些看似複雜的人際關係,儘管有時收效甚微,可她還是樂意這麼做。

    對於一腳踢開這樣的方式她也嘗試過,殺傷力太強,對一個想在官場上走得遠一些的人來說,最好還是不要這樣,因為殺傷別人的同時,你自己也會受傷。女人不比男人,是沒有足夠的力量承擔受傷的,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溫情化解一切。

    但是一到吳嘉瞭解的情況是吳嘉是病入膏肓了,經濟上是一點沒有起色,一直癱著,這都和曾思濤這個人有關係,他是分管經濟的,經濟沒搞上去,他當然是要負最主要的責任的,這樣一個沒有能力的人,還目無領導,這樣的人還能用嗎?所以這回她她改變了策略,這重病得用猛藥,既然曾思濤想霸著經濟這一塊不放,那麼就一腳踢開他,只是很不幸,這個傢伙簡直是一塊鐵板,沒怎麼傷著曾思濤,倒把自己給傷著了。

    雖然這工資的事情是解決了,但是這受傷的後遺症遠沒有結束,除了沒錢發工資的事情,還有對她威信的打擊,以及如何重新調整工作分工的問題等等,這些都是需要她採取措施進行補救的。特別是政府的分工得問題,這讓她感到很棘手。

    王大全完全就只是個應聲蟲,老是揣摩著她的意思,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意思辦,自己卻一點主見都沒有,周欣敏歎了口氣,揣測上意無可厚非,但是也要能夠辦事,有什麼事情也得提醒領導啊,也要能給領導分憂啊,這她遇到難題了王大全不但幫不上忙,連個好主意也沒有,實在是讓她很失望。她也明白,王大全不適合這個工作,但是才上任,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就調整,會很打擊人,也會影響她自己的威信,她得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還有錢運錄協助曾思濤分管,根本就不是曾思濤的對手,放在那裡純粹是浪費,還白白的引起曾思濤的反感,還好,這中間有個春節,給了她一個緩衝的時間,這樣年後王中軍就可以到任,至少能給她一些幫助;特別是聽說賈碧華正在謀求調走,這更是給了她一個對市政府失敗的分工進行重新調整的機會。

    這些事都讓她有些煩心,周欣敏有些無奈的皺了皺眉頭,如果這些事情曾思濤能在會上開誠佈公的認真給她說說,她也不至於這麼被動,可他就是輕描淡寫的交代了一下。他要是能很慎重的說了,估計自己也不會繼續打壓他,她就是再討厭一個人,但是輕重緩急還是知道的,但是曾思濤卻是什麼都不說,這個曾思濤表面是很張狂衝動,可有時候還真陰,不像狐狸,卻像是狼一般,既凶狠又陰險。

    周欣敏覺得這個比喻還不算很貼切,王中軍雖然已經很仔細的介紹過了,通過這一段的接觸和爭鬥,她自己心裡也承認,自己當初輕視了曾思濤,對曾思濤的認識上也存在一些誤區,在處理曾思濤的事情上感性的色彩超過了理性的色彩,周欣敏想像起曾思濤在她面前從容不迫的樣子,自己施加的壓力他似乎輕描淡寫的就化解了不說,還給自己留下一大堆的難題,想著曾思濤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她心裡多少有一些受到挫敗的感覺,以她這麼多年宦海生涯打拼的本能,她發現曾思濤根本就沒有用全力,是還留有後手的,自己真要是再逼得過分一點,不知道這曾思濤還會有什麼厲害的手段等著自己,這曾思濤甚至比王中軍介紹的還要危險。這也讓她清楚了,為什麼即使宋玉文生病,他一個人也敢於面對林立人的壓力。這麼一個危險的對手,讓她心裡很彆扭,妥協?她已經把妥協破壞了,何況曾思濤以人事上的事情要挾,換取支持她籌措資金缺口,這讓他對曾思濤的惡感更深了一層,不管怎麼說,她必須要讓曾思濤服軟,只是手段要更合理一些,考慮要更周全一些,不把曾思濤降伏,有一個這樣的曾思濤就會有李思濤,王思濤蹦出來,她在市政府說話根本就沒有權威性,還怎麼領導這幫人?

    不得不說,一個人對別人有成見了,那麼對那人的一切都會放在一個對立面去考慮。曾思濤要是知道周欣敏心裡的想法,估計會真的要翻臉了:這明明是她自己拿原則來交換的,怎麼就變成他要挾了呢?

    這借錢不是一個好差事,雖然是以市政府的名義,不過在吳嘉市政府真的是不值錢,這借錢實際還是給他曾思濤的面子,相信他能有借有還,幾家企業湊齊了錢,曾思濤也就讓財政局和他們直接聯繫,這借錢即使是市政府的名義,手續上的事情還是要落實清楚,什麼時候還錢,這都要王大全和李鋼兩個人簽字畫押,別做好事還把自己給套進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曾思濤看周欣敏這幾天的態度,看樣子周欣敏似乎對這一次的事情就定義在單純的一次利益交換,僅此而已,兩個人表面上關係和緩了一點,但是裂痕似乎更大了,還有那個王中軍來了的話,周欣敏有了幫手,恐怕衝突還會發生,也會更激烈,他也需要作出一些應對手段。

    曾思濤正想著,雲開華敲門送文件進來,曾思濤見他笑得挺開心的,隨口問了一句:「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曾書記,聽說賈市長要調走了。」

    「哦。」

    曾思濤也就是淡淡的應了一聲,這事曾思濤早就知道了,這既然坊間都傳開了,那說明賈碧華基本上市聯繫好了。曾思濤見雲開華猶豫了一下,才又說道:

    「還有人說有曾市長就沒有賈市長。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所以賈市長也就只有乖乖的走人了。」

    曾思濤聽見這說法也只是淡然的一笑:「這純粹是扯淡,這賈碧華想要調走,是他自己的事情。」

    這樣的說法有玩笑的成分,但又何嘗沒有其他用心?政府的人一般是不會拿這樣的事情來開玩笑的,特別是還能傳到他這個當事人的耳中,不過是說往他曾思濤身上潑污水罷了。只是這樣的事情,曾思濤也懶得理會了,曾思濤看了看等他吩咐的雲開華,想了想,覺得還是和羅邵軍先談談羅邵軍工作的事情,省得他過年心裡都不踏實。

    「開華,你請羅秘書長來一下,我和他有些事情要談談。」

    雲開華點頭出去後,曾思濤靠在椅子上,賈碧華只是一隻死老虎,在吳嘉現在也是六親不靠,備受冷遇,所以想走是正常的,對曾思濤來說,賈碧華即使不走,也只是癬疥之疾,已經對他構不成威脅。賈碧華走了,對吳嘉的格局也幾乎沒有太大的影響,吳嘉的其他三股勢力才是他曾思濤的心腹大患,也正是因為如此,塗江雪把自己第一次都都給他了,吳大華的事情他卻是遲遲不敢動作,曾思濤清楚他這個時候和周欣敏正掐著,他要動吳大華,和他一系的人絕對不會坐視,他這個時候再去招惹原來吳嘉的人,是太不明智了,幸好這一回只是周欣敏打的急先鋒,其他兩股沒有抓到他什麼尾巴跟進。

    曾思濤就是擔心著三股擰成一股繩朝他一起壓過來,那他壓力就大了,真要出現這樣的局面自己能不能頂住?自己會不會也和賈碧華一般被逼得灰溜溜的捲鋪蓋滾蛋?

    曾思濤點著煙,這個問題雖然他早就知道,但是是他心裡一直本能的迴避著,但是今天聽雲開華這麼一說起賈碧華要調走的事情,他也不得不認真的想一想應該怎麼辦。逃避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灰溜溜的捲鋪蓋滾蛋也不是他的風格,他必須得直面這個問題,想辦法化解這三股排斥他的勢力,這三股勢力並非鐵板一塊,周欣敏雖然和易江莫走得近,但是和原來吳嘉的人的關係並不怎麼樣,在常委會上支持她的意見,不過是看在易江莫的面子上,周欣敏要想做事情,要想動動下面的人,就會觸及到原來吳嘉那一幫子人的利益,兩者之間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肯定會逐步產生矛盾。不但如此原來吳嘉的那些人,雖然和易江莫走得近,但是也有些人心裡對易江莫也存在疑慮和警惕的,這需要他能抓住他們的分歧並利用他們之間的分歧,緩解自己面臨的困境,現在也許他分管的這一塊,因為周欣敏這麼一搞,大大的丟了一個臉,別人自然也不敢輕易的來動,但是自己走得近的其他人那就難說了,特別是他花了好大的力氣從省裡調來的吳家偉,吳家偉對公安系統的整頓也早已告一段落了,和彭德山聯手,掌控住了公安局的局勢,但是曾思濤知道吳家偉掌控的這個局勢實在是太脆弱了,易江莫肯定要動公安系統的,只是易江莫顯然要比周欣敏穩得多,在還沒有完全瞭解吳嘉的情況之前,估計不會輕易在人事上做大的變動,但是作為一個在吳嘉能完全掌握大局的一把手,易江莫不會容忍公安系統長期完全掌握在別人手裡,這樣的一個局面下,易江莫要麼讓彭德山不再兼任公安局長,安排自己的一個親信當局長,那麼就是讓吳家偉靠邊,換一個常務副局長,只是這就要找吳家偉的事情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吳家偉的處境就會越來越不妙,但是吳家偉這邊他恐怕是顧不上了,他不能讓三股勢力合力對付他,他想採取的策略是,向吳嘉最大的勢力也就是易江莫暫時妥協,不求其支持,至少也不過分打壓他。至於和吳嘉原來的那些人,分化瓦解,能拉的就拉,該打的就打,而實力最小的周欣敏看樣子還是要繼續壓他的,那就讓她不敢對他再下手,不管如何,他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

    吳家偉的事情,他還是要抽個時間和吳家偉仔細溝通一下。曾思濤正想著,羅邵軍敲門進來。曾思濤招呼著羅邵軍坐下,喝了一口茶,才抬起頭問道:「邵軍,你對工作有什麼打算?」

    羅邵軍微微歎了口氣,他在市政府不但沒有半點權力,完全是一閒人,還飽受別人的白眼,與其在這市政府裡受折磨,倒不如出去,只要離開市政府就好,羅邵軍微微歎了口氣:「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周市長的意思是讓我去林業局,我得服從啊。」

    曾思濤也理解羅邵軍那種失落的心情,這市政府秘書長要弄去當林業局當局長,雖然在人前少不得一副顧全大局的樣子說「服從組織安排」,但是這事擱誰身上誰心裡都會不痛快,這私下裡有些怨言也正常得很。

    「……你工作的事情,周市長讓我和你先談談。你覺得哪裡更適合你發揮你的才幹?」

    羅邵軍想當然是做個副市長之類的最好,不過那只是奢望,能去一個比林業局好一點的地方就行了,羅邵軍看了曾思濤一眼,周欣敏讓曾書記和他談,那應該是曾書記給自己爭取到了一個好機會了,心裡也微微有些高興,規規矩矩的說道:「我……我聽曾書記安排。」

    曾思濤往椅子上靠了靠,將羅邵軍的神情盡收眼底,本來已經是對自己能有個稍微好的去處不抱希望的羅邵軍,這突然有了一絲希望,羅邵軍眼中透出的那份熱切,讓曾思濤有些恍惚,這不過是比林業局好一點的單位而已,和秘書長的位置根本不能相比,但是總算是有點權力,所以才會有那般急切的表情。羅邵軍如此,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能改變羅邵軍的一點命運,他自己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這都是手裡權力帶來的,為了這個,他也才會和周欣敏這麼針尖對麥芒的幹,曾思濤心裡有點感歎,權力有時候真的就很鴉片一般讓人上癮。曾思濤心裡微微的感歎了一下,回過神來,沉吟了一下說道:

    「邵軍,我是有個考慮,你看人事局怎麼樣?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考慮,不代表組織上的意思。」

    人事局?那當然要比林業局好多了,雖然離開秘書長這個心裡還是有些失落,不過看曾思濤這樣子,能給他爭取這個位置,曾思濤都還是花了大力氣的,不然曾思濤也不會出手幫著周欣敏去找企業借錢。羅邵軍有些感激的說道:「謝謝曾書記。」

    曾思濤看著羅邵軍多少還是有些失落的,人心總是得隴望蜀,總希望得到的再多一點。曾思濤看了他一眼:「你也不用這般消沉嘛,吳嘉要發展,還是需要很多人才的,如果能去成,你要把工作抓起來,做出成績來,什麼事情都好說,還有要充分調動下面的人的積極性。只要是金子,到那裡都會發光的。」

    羅邵軍重重的點點頭,這年頭世態炎涼,錦上添花的人多的是,可雪中送炭的人那就少得很,特別是這權力場,人們那就是最勢利的,他在如此落魄的時刻,曾思濤還拉了他一把,這份情他得記住。

    「我一定會努力工作,一定不讓書記失望。」

    曾思濤點點頭:「這事只是私下裡先談談,也就你我、還有周市長知道。」

    羅邵軍點點頭,這還沒有經過組織上討論的事情,要傳得沸沸揚揚的話,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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