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職場校園 > 宦海逐流

第七卷 過江龍 第六十章 人事安排就是一場戰爭 文 / 言無休

    第六十章人事安排就是一場戰爭

    和曾思濤親近的人在判斷著,猜測著曾思濤推薦沈海星的真正原因的時候,其他人也在猜測著。特別是和鄭家銘關係很密切的宋克強,也在想著曾思濤提出推薦沈海星的原因。

    站在鄭書記的陣營,宋克強自然清楚曾思濤提名沈海星肯定是別有居心,是對鄭家銘有所不滿,但是總的來說,從曾思濤在對待鄭書記的態度上一貫是尊重的,並沒有什麼逾越之處,作為像曾思濤這樣年少得志的人來說,這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宋克強對於鄭家銘的態度感到很是不解,就他內心而言,他也希望沈海星能夠出任組織部長,不希望羅志文提上來,因為就目前的政治體制,市委書記和組織部長理當像貼心,這樣在幹部的使用上才會順手。沈海星雖然資歷差了一點,但是在省裡有背景,有鄭家銘以及他等人在常委會上的支持,沈海星在組織部長這個位置上一定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這遠比和楊東學等人聯合要好。

    毫無疑問,宋克強對鄭家銘的工作是支持的,宋克強覺得今天書記碰頭會開得很彆扭,很窩火,他是鄭家銘一手提拔的,可在處理兩人關係上盡可能藏而不露,在形式上同鄭家銘保持著距離,不在個人問題上、私人關係上讓外界有什麼口舌。他在工作上全力支持鄭家銘外,他認為:在目前的情況下,鄭家銘不能軟,不能表現自己處在守勢,那樣楊東學等人將會更加肆無忌憚,就會捲土重來,社會輿論和那些倚牆觀望者就會一邊倒。就會挫傷大多數主持正義、期望公正幹部群眾的積極性,使他們對失去信心。一個地方正義、正氣的損失,不是能用數字來衡量的。他瞭解目前幹部隊伍中的一些動態,可以說,有些幹部在駐足觀望,他們手裡握著兩張「船票」。一有風吹草動,他們會毫不留情的做出自己的選擇。在這種情況下,處理任何問題都要考慮社會效果,考慮人心向背。它的影響所及,也不僅僅是一個地區,而直接損害黨和政府的形象。更重要的是鄭家銘再也經不起一次挫折了,再來一次,鄭家銘的政治生命也許就會結束了。所以在上一次會議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之後,他已經看出了鄭家銘有和楊東學妥協的想法,更應當在關鍵時候幫他一把,有責任提醒他。他也曾和鄭家銘有過交流,婉轉的提出和楊東學等人無異於與虎謀皮,那些人太不乾淨了,完全就是一定時炸彈,搞不好就會傷到自身,最好是要劃清界限,不過鄭家銘顯然沒有聽進他的勸告,或者說鄭家銘有他的考慮。宋克強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

    楊東學和李立中等人更是沒有想到曾思濤會在這次書記碰頭會上提出這樣一個人選,特別是李立中,當楊東學暗示組織部長的人選問題,他已經得到了鄭家銘的支持,這讓李立中既感到非常的意外,同時對於楊東學是採用什麼手段,讓鄭家銘答應的很感興趣,只是可惜,楊東學在這一點上卻是一點風斗不肯透露。有鄭家銘的支持,李立中認為羅志文在這次組織部長的提名,可以毫無懸念的通過。之前根本就沒有想到曾思濤會在常委會上公開的提名其他人,因為在上一次會議上,鄭家銘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曾思濤並沒有反對。之後,曾思濤在金文縣發生的那些事處理得也很低調,讓李立中認為,曾思濤如此表現,也是為了讓吳春秋能順利的在會上通過,哪知道曾思濤這完全就是一個煙幕彈,根本就是麻痺他和楊東學的,沒想到在關鍵時候竟然唱了這麼一出!

    李立中更是氣憤,明明大家剛才支持了曾思濤關於監察局局長的人選,現在卻在組織部長的問題上出這樣的ど蛾子,按照道理,曾思濤應該在羅志文的事情上也給予配合,連投桃送李的道理都不懂,太不講規矩了。

    只是李立中也不想想,吳春秋的提名,即使他和楊東學等人堅決反對,那也不過是發發雜音,曾思濤已經是做通了絕大多數人的工作,吳春秋不會獲得提名嗎?

    不管怎麼樣,曾思濤突然來這麼一下,羅志文想要獲得提名,那就難了,李立中皺著眉頭,他知道組織部長這個位置的人選,對於楊東學和他來講,可以說是命運攸關的事情。

    在眼下,有三塊陣地是關乎命運的,一是公安,二是紀委,三是組織。因為公安局這塊很重要的陣地已經丟失了。公安局這個角色太重要了,公安局就等於是刀把子,握在手裡才能對別人有威懾力,沒有這一手,今後大家在市裡的日子就難了。

    現在這把刀已經被鄭家銘握在了手上,而紀委更是懸在幹部頭上的一把劍,但是這把劍現在也是掌握在別人的手上,如果不在組織工作上有一定的發言權作為討價還價的籌碼,那他和楊東學等人在市裡什麼都不是了。

    李立中看了一眼楊東學,這個時候,他也只有寄希望於楊東學有什麼妙計挽危瀾於既倒了……

    市委副書記、宣傳部長鄭一冰倒是淡然,組織部長,說起來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手裡操著各級官員的生殺大權。實際上是個受氣的差,有組織部的人曾經抱怨:「人事人事,不是人幹的事。」特別是楚漢,眼下這樣的局面誰當組織部長,那都日子不好過。

    現在的幹部,老的少的,大的小的,提拔了的,等待提拔的,人人都有情緒,都有滿腹牢騷。就說老幹部,正處級干到五十八,改任調研員就有意見。為什麼不讓干到六十?國家退休政策沒變,你副廳級為什麼可以干到六十二再辦退休?省級幹部就六十五?憑什麼?咱七十都還龍馬精神,憑啥就不能按照身體狀況,而是按照年齡一刀切?

    年輕的也有意見,那麼大年紀還佔個位子,思想老觀念,工作老辦法,新的經濟名詞都搞不清是什麼,還天天坐在主席台上作報告,一開會主席台上一片白髮飄飄,一片老花鏡閃爍。讓年輕人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往上爬,二十多歲大學畢業,然後副科、正科、副處、正處、副廳、正廳,一個級別熬上個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都這樣,不要說總理,就是省部級可能也要從國外進口了。提拔了的幹部有意見,他本是早該提拔的,硬是壓了他多少年,現在提拔不過是個「遲來的愛」,以至於影響到了他進一步晉陞。沒有提拔的更有意見,憤憤然,怦怦然。責怪組織不公,怨恨領導太黑,埋怨同事太刁,可悲自己背景不硬。總之,幹部個個都自認為是當總理的料,就是組織不公,埋沒了人才。鄭一冰曾經就在和一個要好的朋友吃飯後,朋友酒後吐真言:「要不是我被組織部考察的時候,組織部的那幫混球挑刺,我現在……」

    可鄭一冰是清楚,其實朋友那次被刷下來並不是組織部從中作梗,而是上級本來就是讓他陪太子讀書,走走過場,可他卻是把帳記在組織部頭上,數十年過去了依然耿耿於懷,以至於在官至廳級之後還罵出三字經來,可想其心裡的怨氣之大。

    組織是誰?當然就是管幹部的組織部,負責考察幹部的組織部。組織部怪誰?當然是組織部的一號人物組織部長。

    現在的領導班子開會,算是無密可保,幹部任免一上常委會,甚至在醞釀過程中就跑「風」漏「氣」。大家都可以做好人,唯獨組織部長不好許願。所以,組織部和組織部長理所當然成為幹部的出氣筒和眾矢之的,組織部不是號稱「幹部的搖籃」「幹部的娘家」嗎?不找你找誰?不罵你罵誰?

    其實組織部長真是個冤大頭,幹部提拔有幾個是他能說了算的?市委常委十幾個,正副書記五位,書記要管全面,主持一個地方工作,用人自然要把關,在常委會上和書記碰頭會上,說是僅僅一票,但那一票的份量抵得上常委許多票;市長抓經濟,經濟建設是中心,管事的要管人,政府的綜合部門市長要說了算,一些重要主管局要說了算,至於下面的縣區長那市長也要說了算。稍不如意就甩出一句話:「這方面的工作搞不上去,今後不要怪政府。」

    還有管黨群的、管政法、管農業和意識形態的三位副書記,都要求有分管戰線幹部使用的話語權,五雙大手在上,把幹部使用的權力握得嚴嚴實實,還有六位常委,都分管了一方面的,怎麼也得讓人家在個別人的使用上起點作用,否則這個常委在人們的心目中就沒一點威信,否則就會對組織部長有意見,甚至也會長懷恨在心,經過這些人一層層的分散,能到組織部長手裡的,只是上面幾雙大手指縫裡漏下的一點點。特別是眼下這是鄭家銘、曾思濤、楊東學三方角逐,身處漩渦的組織部長要平衡就更難了。

    鄭一冰不由有些感歎,組織部、組織部,看起來是個「實力」部門,實際上在重要幹部的任命使用上能起多大作用?充其量也就是鞍前馬後的跑跑腿而已。

    實際上,在政府部門越是外面看起來有權的部門,越是吸引人們的眼光,越是人們眼光盯著的地方,就有越多的人插手,越多的人想從那裡分一份權力。所以,越是看起來有權的部門,最後弄得最沒有權。而看似有權力的沒有權部門或領導,是最得罪人的部門或領導。因為人們認為你能辦的事沒有辦成,不罵你才怪哩!要不說你不幫忙,要不說你太黑,「投資不到位」,所以沒有了前程。

    鄭一冰看了一眼一邊的紀委書記龔雲山,紀委書記常常埋怨得罪人,真要說得罪人,紀委書記和組織部長相比,實際上未必有組織部長這麼得罪人。得罪人不說,還沒人理解犯錯誤的幹部畢竟是少數,而領導層構成只能是寶塔型,這就決定了多數幹部不能如願,紀委面對的是少數,組織部長面對的是多數,所以,對組織部有意見的人多。這是一。第二,犯錯誤的幹部畢竟有錯,按照紀律條文對照處理,沒有太大彈性,雖然幹的是拉人下馬的髒活累活,相當於足球場中的「清道夫」的角色,但是一旦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你沒話說,就是想說,已經也被剝奪了話語權,說什麼小狗也不好。而提拔幹部就缺少這種硬標準,同一職務,提拔張三、李四都行,但只要一個。崗位有限,狼多肉少。第三是紀委得罪的幹部在明處,我查了誰,處分了誰,心中有數。組織部則不同,幹部有意見在肚子裡,當面對你還笑嘻嘻的,背後恨不得給你一刀子。羅志文,作為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了,在市裡的主要領導那裡觀感不好,不為曾思濤所喜,也不為鄭家銘所喜,可鄭家銘卻同意了楊東學對羅志文的提名,鄭家銘或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可歎楊東學等人卻似乎對這個位置是勢在必得,鄭一冰有些感歎,楊東學等人的這個算盤恐怕是要落空了,羅志文即便是獲得提名,恐怕也會在省委組織部的考察中被刷下來。——爭議太大,省委也不會往中組部那裡報,因為報上去說不定就被擱置起來……京城,那水實在是太深了,楊東學等人那裡會是從京城來到楚漢的曾思濤的對手?

    曾思濤聰明人啊,就是在京城有背景有人脈,也沒有輕易的提名自己親近的人,反而推薦了一個鄭家銘親近之人去和羅志文打擂台,這樣領導下還要堅持羅志文的話,就是鄭家銘首肯,鄭家銘親近的其他人也未必會答應,這事恐怕暫時就會擱置在這裡了。

    雖然楊東學雖然可以繼續兼著組織部長一職,但是楊東學因為這事在市裡的影響力必定會被大大削弱,而一向在組織部沒有任何影響力的曾思濤,卻是成功的「感化」沈海星,沈海星即便是鄭家銘的人,但是對於曾思濤這個「伯樂」,他也得有所表示,這樣曾思濤在組織部找到了一個支點,把手也伸進了組織部。曾思濤這樣做既沒有和鄭家銘鬧翻,在很多人眼前是「完全的顧全大局」,實際又得到了很大的便宜,曾思濤這招可以說是攻守兼備,絕對是最經典的官場攻防秘訣之一……

    鄭一冰對曾思濤有了一個進一步的認識。

    其實曾思濤也不是不想提名自己心儀的人出任組織部長,但是他提名自己的人那是嚴重的撈過界了,畢竟鄭家銘是市委書記,提名組織部長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固然他提出自己的心儀的人選是有可能把自己的人選推上位,但是影響絕對不好,因為他背後站著王家,這一點誰都知道,他這樣做不但是撈過界,而且有挾勢欺人的味道,會讓很多平民出身的幹部心裡有疙瘩,這樣在楚漢得一點好處,卻得罪全國一個龐大的平民官員這麼大一個群體那得不償失。曾思濤很清楚,他想要再進一步,不像在之前那麼簡單,「必須得到方方面面的認可。」這是今後的一個趨勢。——畢竟在選舉中央委員的時候,那是差額選舉,那是很多紅二代的滑鐵盧……

    會議出現這樣沒有預料的情況,之前,曾思濤和鄭家銘還沒有在這樣重要的問題上出現這樣的分歧,其它幾位副書記不得不高度集中思想,認真思考自己的觀點,在書記和市長之間尋找平衡點,防止自己發言有倒向書記或偏向市長之嫌,都等著其他人先開口說話,因此,會議一度冷場。

    在大家覺得時間似乎過了很久的時候,實際也就是一會的功夫,鄭家銘終於抬起頭,目光從一眾人身上掃過,最後目光落到楊東學的身上。

    「東學同志,志文同志和海星同志都是你手下的兵,你有什麼意見?」

    鄭家銘把皮球踢到楊東學的腳上了。鄭家銘這話一出,大家都明白,由於曾思濤的提議,組織部長的推薦人選鄭家銘恐怕不會馬上拍板的。楊東學想把羅志文推上位的願望恐怕是有些危險了,不過大家都還想看看楊東學又會使出什麼殺手鑭,扳回這樣的不利局面,同時也想弄清楚,曾思濤會不會還有什麼厲害的後手在後面等著楊東學。

    曾思濤卻是淡淡的坐在那裡,看到鄭一冰在看表,看樣子,鄭一冰是事不關己,想早點完事了,曾思濤也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時間已經指向了八點,這次會議足足開了六個小時了,怪不得鄭一冰在頻頻看表。而其中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人事問題上耗過去的,人事安排,每一次似乎都顯示一場戰爭一般,只不過這樣的戰爭,在座的人有時候是身在核心,有時候事不關己,鄭一冰雖然是看客的心態,但是只要是進了這個屋的人,絕對沒有真正的看客……

    曾思濤默默的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楊東學,心裡想著:既然是戰爭,那麼只有準備最充分,策略最得當的人或許才能笑到最後……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