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84 撞破 文 / 瑜玥
大周的民風雖然開放,但是對於禮教約束還是很嚴格的重生之公侯正妻。因宏詔帝壽辰,朝中大臣們這才領著家眷合席而坐。待宴會散後,未免出現什麼差錯,不好跟眾臣們交代,便由南宮皇后出面,將各家女眷引到御花園,立時便有宮女為眾人送上茶水、點心等物。那邊戲台也早已高高搭起,讓眾夫人賞花看戲。
太后年紀大了,也是個比較喜歡圖個熱鬧的,看著眾家千金在繁花百態的御花園裡穿梭,心裡竟是別樣的愉悅。
這時,空凡領著宮女,捧著柳如心親手備下的吃食,送到太后與長公主面前,「太后娘娘,郡主為您和長公主備下的吃食,剛剛出鍋的,您是現在享用嗎?」
眾人目光早就隨著空凡到來的時候被吸引過來,在場的都是活成了人精的浩命夫人,看著空凡手中端著的釉彩官窯瓷碗,本還以為是太后身體欠佳,也好趁機聊表一下自己的關切之意,卻沒料到只是送吃食的,不由又有些失望。
太后從宮女手中接過那碗養生藥膳,直接掀開蓋子,頓時一股香氣四溢出來。太后臉上雖然不顯,眼底卻劃過一道暖流。呵呵笑道:「丹陽那孩子,又是親自下廚熬製的吧?」
空凡笑著回道:「誰說不是呢。奴婢還勸說了她好一會兒子呢,郡主卻嫌奴婢們手拙,怕弄出來的不合太后您的口味!」
太后一聽,果然笑意更濃了些,「也是那孩子有心,不捨得讓你們下手,你們可不許因此而為難於她!」
空凡連忙道了句不敢,便束手待立在一旁。
其實藥膳很簡單,是一道銀耳雪梨山藥羹。難得的卻是丹陽的一片心意。也正是因為如此,吃起來的人心態不一樣了,意境也就變了。更何況,柳如心的廚藝本就出色,又是取用的空間裡的靈泉,吃起來自然口感也跟御廚做出來的不同。
一旁的南宮皇后看著太后同長公主拿著湯匙使用藥膳羹湯,心裡竟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兒。她再不濟也是一國之母,丹陽當眾這般給她沒臉,焉能不恨?又想起南宮雨彤方纔的一番添油加醋的話語,南宮皇后不自禁的捏緊了手底下的扶手。
然而,這次南宮皇后當真是誤會了柳如心。柳如心就是有一千個,一萬個膽兒,也不敢看輕當今皇后啊。然而,皇后卻是不知。
太后用完了後,頗有些意猶未盡之感,連問空凡,可還有多出來的,卻聽空凡說道:「太后娘娘,郡主說了,這個東西雖然對身子不錯,然卻不宜多食,否則容易食滯,會造成消化不良。」
「還別說,這丹陽的手藝當真好的沒法說,竟比宮裡的御廚還要技高一籌呢!」長公主用完藥膳後,也跟太后一樣感歎。只覺的這湯羹食用完之後,整個人也變得神清氣爽起來,那種渾身通暢的感覺,竟讓她一時無法言語。
太后見長公主高興,心裡對柳如心的好感又添了一層,只是面上卻不顯絲毫,只嘟囔道:「這丹陽也是,明知道哀家喜歡吃她做出的養生藥膳,卻又不讓多食,就這點,也就只夠哀家塞了個牙縫!真真是再小氣不過的!」
然而,那些有品級的浩命夫人們聽了這句話後,心裡不由思量開來。太后看了眼神情各異的眾人,便知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逐向空凡問道:「對了,皇兒那裡可派人送了些?」
空凡接到太后的目光,眸光微閃,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恭敬的回道:「回太后的話,已經送過去了!還是郡主親自送過去的,只不過……」空凡話語一頓,目光順著太后向南宮皇后看去,繼續道:「郡主說,今日是皇上的壽辰,她雖只是皇帝的義女,卻也該盡一份為人女的責任,更誤以為皇后娘娘會在今日陪伴皇上一起過壽辰,便將皇后娘娘的那一碗藥膳,一同送去了御書房……」
按說今日皇帝壽辰,皇后身為皇帝的結髮妻子,理該相伴身邊才是。哪知,皇帝也是一個勤政愛民的明君,哪怕是壽辰,也從未放下手中的政務,這不,一得閒便又去了御書房埋頭公幹起來。
而皇后,身為宏詔帝的結髮妻子,理應陪伴著皇帝身邊,陪他說笑放鬆才是。只可惜,她身為後宮之首,又是整個後宮的掌權人,在這一天,不僅要招待好各家的女眷,以免出了什麼岔子;還要預防著後宮的那些嬪妃們暗中給她使絆子。即便是分身乏術也忙不過來,卻又不願放權。便也就失了為人妻的職責。
南宮皇后本還在心裡計較著柳如心的無禮,聽了空凡的一番話,心裡還略好受了些重生之公侯正妻。不著痕跡的對著身邊的一個心腹小聲的囑咐了兩句,這才對著太后的方向笑道:「也是丹陽有心了!知道心裡惦記著他父皇的身子,不像咱們宮裡的那幾位,不出來添亂就不錯了,哪裡能想到這些。」
南宮皇后話音一落,身後的幾名妃子的臉色瞬間變得精彩起來。這南宮皇后自嫁入皇家以來,曾經也懷過一胎,可是,那時的她懵懂無知,不小心著了別人的道兒,在胎兒四個多月大的時候流產了,自那之後也不知是不是傷了身子,竟是再也沒有懷上過。
後來,又因宏詔帝心裡對南宮家多有忌憚,所以,每月除了初一、十五會來皇后的椒房殿點下卯,多半時間都會宿在養心殿,只偶爾才會召其他妃子侍寢,愣是讓皇后說不出一句不滿的話來。
「皇后這句話哀家就不愛聽了!不是有句老話: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丹陽雖未生在窮家,卻自幼喪父喪母,皇上受李氏托孤之情,將丹陽收為義女。人家感念皇恩,孝敬自己父皇又有何錯?可是你若將她拿來跟皇家蜜罐裡嬌養大的孩子相比,會不會有失公允?」太后不虞道。
太后一席話,不僅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同時也使得皇后訕訕的住了口。也間接的提醒了那些妃子們,柳如心雖是孤女,可皇帝既答應了人家母親臨終的乞求,便不能失信於人,還是一個死人!
這時,長公主也放下了手中的杯盞,對著太后道:「本宮倒是覺得這丹陽是個比較懂得感恩的人。平日裡雖看著胡鬧了些,卻不失真性情。現如今,像她這樣的孩子已經不多了,本宮倒是希望她今後能夠繼續保持下去。」
護國長公主很少當著眾人的面誇讚一個人,如今,給予柳如心如此稱讚,也顯示了柳如心在長公主心中的地位。在場的眾人,哪個不是心思活絡的人兒,對於柳如心的身份,又添了幾分忌憚。
而御書房裡,此刻也是熱鬧非常!
柳如心被太監領了進去之後,宏詔帝剛好寵幸完蘇紫繯沐浴出來。那『蝕骨**』的迷情藥力很強悍,一旦失了理智後,便不可收拾。宏詔帝連連在床上耕耘了將近兩個時辰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一番激烈的運動,消耗了宏詔帝不少的體力,沐浴完後,整個人也飢餓轅轅。這時柳如心端來的藥膳,可謂是天降甘露,正好迎合了宏詔帝的心意。
「皇父辛勞,丹陽來給皇父請罪來了!」說著,就將那碗藥膳端上了宏詔帝書案上面。宏詔帝眸光微閃,想到裡面的那個女人,本還想在利用丹陽的身份一次,讓她為他背了這個黑鍋,看來,這次的算計怕是要落空了。
柳如心可不知宏詔帝心中的那些算計,她只知道,前世隱約就是這個時候,蘇紫繯不知使了什麼法子,最後爬上了宏詔帝的床,然後被皇后的人抓奸在床,鬧的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因蘇紫繯是她帶進來的,她為此沒少吃苦頭。
今生,她倒要看看,這蘇紫繯在沒有了她的幫助,如何再創前世的輝煌,一步一步的爬上那皇貴妃的寶座。
「丹陽聽說這山藥有益氣之療效,皇父長年為了國事勞碌,丹陽不懂事,又惹得皇父動了真怒,便親手燉了這銀耳雪梨山藥羹過來向皇父請罪!還請皇父原諒丹陽這回!」柳如心誠懇的說道。
「哼!知錯就好!但願你今後能夠收斂些脾氣,若是再像今日這般衝動,朕決不輕饒!」宏詔帝出聲警告著。
倘若不是肚子太餓,他真不想就這麼放過丹陽。雖然他從未想過要過分的苛責丹陽,但人家好不容易過來認錯,怎麼也得端著架子訓斥一番吧。也只有那樣,才會讓她多長些記性。只可惜,這些都被那蘇氏那賤人給攪了局。如此想著,對蘇紫繯的印象,又惡了兩分。
就在這時,蘇紫繯也穿戴好衣裳,從裡間走了出來。羞澀的面容,凌亂的髮鬢,虛弱的步伐,無不代表著她已經承受過君恩。
蘇紫繯看到柳如心的那一刻,眼裡閃過慌亂。後來一想,又覺得慶幸不已。幸好她早就跟宏詔帝坦白了一切,否則,她真不知等著她的將會是怎樣的結局。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柳如心驚詫的出聲問道。
其實,她早就料到了劉婉清與蘇紫繯的計謀,只是沒想到,這一世沒有了她的幫助,依舊讓她得逞。看來,到底是她小看了劉婉清她們的智慧與手段了。只是,為何皇后的人到現在還沒來呢?記得前世的時候,就是皇后派人過來,不小心撞破了蘇紫繯與宏詔帝的奸(禁詞)情,最後將事情鬧開。
而她,堂堂丹陽郡主,皇帝的義女,竟然指使自己未來的婆妹去爬自己皇父的床,顏面盡失不說,還落得一個謀算皇帝的大不敬的罪名。也使得後宮裡的那些女人將她恨到徹底。那時,她雖氣恨蘇紫繯,可是見她哭的淒慘,一時心軟,便原諒了她。哪知,人家不過是想要利用她母親救了皇帝的那點微薄的恩情,為自己晉位罷了。
想到這裡,突然想起蘇紫繯乍一見她時,眼底流露出來的慌亂,莫非……
「嘶!」柳如心倒抽一口涼氣,面上卻不顯絲毫。只聽她看著蘇紫繯的眼睛,怒聲喝道:「你不好好服侍表小姐,跑來這裡作甚?莫非……」柳如心面色一白,「莫非你混在表小姐身邊,就是為了等今日,好進宮行刺!?『嘶!』,護駕!快護駕!」
說時遲那時快,柳如心瞬間竄到宏詔帝的面前,將他護在身後,那架勢,竟跟李氏當年替宏詔帝擋刀時的場景瞬間重合。也不知怎的,宏詔帝的心裡有種很憋悶的感覺。
外面的人聽了柳如心的驚叫之後,立馬闖了進來。同時,皇后派來的人也在這時趕了過來。只聽柳如心對著那些侍衛們厲聲說道:「此女擅闖御書房,定是懷有不軌之心,想要謀算皇父,快快將她拿下!」
柳如心也並未說謊,蘇紫繯確實對皇上又不軌之心,且已經謀算了皇上重生之公侯正妻。更何況,她以往給人的印象本來就是那種魯莽、耿直的感覺,如今也是太過在乎宏詔帝的安危,這才大呼小叫的將人引了進來。就算是宏詔帝,也不能說她什麼。
宏詔帝看向柳如心的眸底一道暗流一閃而逝,他本還想借此機會,想著要怎樣才能再利用丹陽一次,如今卻被她徹底攪局。
蘇紫繯見眾人一下子闖了進來,一顆心不由也慌了起來。暗恨地掃視了柳如心一眼,最後嗔了宏詔帝一眼,羞澀的帶著嗲音朝宏詔帝喊道:「皇上!」
那嬌嗔的模樣,發嗲的嗓音,足夠渲染任何一個男人。
宏詔帝厭惡的蹙了蹙眉,卻沒有說什麼。畢竟這個女人的家族勢力能在滄州那個地方稱為首富,想來,經商的手段也是不低的。大周如今看似國泰富強,其實,實力幾何,宏詔帝的心裡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這個女人不僅不能死,他還得想辦法拉攏。
不過幾息之間,宏詔帝便權謀好利與弊。看著闖進來的眾人,沉聲道:「今日之事,誰也不許傳出去,否則的話……」下面瞬間跪倒一片,迭聲道不敢!
皇后派來的人有些不忿,不過,人家皇帝發話了,她一個宮人,也不敢多說什麼,只狠狠的瞪了一眼蘇紫繯,這才垂下頭去。
宏詔帝掃視了一眼,將眾人的神情都看進了眼裡,別有深意的看了柳如心一眼,厲聲喝道:「丹陽留下,其餘人全都給朕滾出去,沒有朕的命令,倘若在有人膽敢擅自闖進御書房,格殺勿論!」
柳如心身心一顫,宏詔帝這話顯然是在責怪她自作主張啊!只是,倘若能夠從來一次,她一定還會這麼做,不為別的,她只想不要在被人利用。她沒有劉婉清那般的智慧,所以,能夠做的也只有如此。
屋子裡的眾人聽了宏詔帝的怒罵,頓時一溜煙兒的全部退了出去。蘇紫繯儘管不情不願,但也無法。臨走時,還不忘施捨似得憐憫的看了柳如心一眼,那目光,跟看個死人又有何區別。
待眾人都退了出去之後,宏詔帝看著柳如心,在心裡幽幽的歎了口氣,然面色卻越發嚴厲,只聽他斥道:「看來到底是朕太過縱容你了,竟將你寵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看著下面沉默以對的柳如心,宏詔帝的心裡越發疑惑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不懂一個人的人心。丹陽此刻給他的感覺,看上去很胡鬧,卻每次都能簡單而又明確的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好比借他壽誕向京官們宣揚她的糧店,她以為他不知道她心裡的那點小九九嗎?
如今,又壞他好事,卻成功的避開了被他利用的機會,甚至還將她自己從裡面摘了個乾淨。倘若他真以為她如表面這般人畜無害的話,那麼他這個皇帝也不用當了,竟被一個女子玩弄於股掌!
宏詔帝的目光在柳如心的身上停頓了片刻,見她瑟縮的那個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恨不能在她身上補上一腳,宏詔帝頓足,看向柳如心的目光帶了三分的恨鐵不成鋼,道:「看看你如今這副模樣,我泱泱大周,怎就調教出你這樣的人?別忘了,你是身份尊貴的郡主,不是路邊乞討的賤民,拿出這副模樣是給誰看?」
柳如心抖得更厲害了,囁囁嚅嚅的,終是低聲說了句,「兒不敢!兒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均是受皇父的恩典!」柳如心的姿態放得很低,同時又表明了自己的心跡,也向宏詔帝傳達了那種恍然若失的感受。
宏詔帝又怎會沒有聽出柳如心話中的深意,李氏當年整整為他擋下了十二刀,最後身子又被那些歹徒們用箭射成了馬蜂窩,然而,就那樣,李氏仍然拖著最後一口氣,向他托孤,直到看見他忍淚點頭,這才閉眼。
如今,看著眼前本來冒冒失失的一人兒,竟被自己嚇成這樣,宏詔帝多多少少還是很愧疚的!宏詔帝深歎一口,算了,這孩子也是不易,方才在紫洐殿的時候,已經被他利用了一次,這次就放過她吧。
心裡如此想著,面上卻未顯現出來,只冷聲說道:「朕憐你年幼,這次暫且放你一馬,倘若再有這般不知輕重,休怪朕不念父女之情!」
「兒謝皇父厚愛!」柳如心心底一鬆,鄭重的對著宏詔帝磕了一頭。頭在地下的那一刻,眼底閃過一抹慧黠,唇角也不自禁的彎起一抹弧度。宏詔帝看似嚴厲的訓斥,卻也間接的告訴了她,他們之間穩固的父女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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