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章 窗口孤單寥落的風信子 文 / 傾風靈

    從衣櫃裡取出一條水藍色的連衣裙，記得這是他最後一次送我的禮物，看著它想起他當初的讚美，我有些苦澀地勾唇，綁好腰間的皮帶我向樓下走去。

    從洗手間出來，若冰也剛好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我，他怔了怔，墨藍的清透眸裡似乎劃過幾縷驚艷，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自顧向門口走去。

    「不吃早餐嗎？」他笑著問，我沒理他，準確地來說自從那次後我就沒怎麼理他，不！或許一直以來我就沒怎麼理他。

    我從鞋櫃裡取出一雙黑色的高跟鞋，而他卻向我走來，

    「這麼急出去？」

    我半蹲，認真地穿鞋，

    「穿成這樣，不會，是去約會吧？」他猜測著，語氣與平時沒什麼不同，我不用看，也可想像他臉上常年不變的笑。

    我站起身，從他身邊走過，看也沒看他一眼，也不著痕跡地躲過了他伸來的手。

    「可諾！！」他急急地叫住我，我頓了頓，卻沒轉過身。

    「你還在生氣嗎？巧雅只不過是個孩子。」

    我轉過身，他正蹙著眉，半響，我嘴角劃過一瞬而逝的冷笑，伸手便打開門，再摔上。

    靜安，c市最豪華權威的精神康復中心，站在大門口，我有片刻的迷茫，隨即苦笑，最豪華也終究是牢籠，更何況是這裡，踏著三寸高跟鞋我邁進大門。

    「病人精神狀況一直比較穩定，只是前兩天收了風寒，嘴裡一直叫著一個人的名字，所以就打電話給您，雖然現在病人也差不多好了，不過我們還會給她做定期的檢查。」211病房門口，一位護士小姐向我介紹著她的病情，我點了點頭支退她，轉身打開門進去。這是一間雅致房間，裡面所有東西都是最頂級的，高級的進口暖床，璀璨的水晶吊燈，古典的名家畫作…….

    或許有人會認為哪有一家精神康復中心會如此奢華，可誰能想到眼前這個背對著鏡頭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在幾十年前曾踏遍整個歐洲上流社會，也曾是無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名門千金和之後的豪門貴婦，窗口擺滿了風信子，微風拂過帶起屢屢花香，因為她喜歡，所以她也喜歡，而她最愛的是黃色的風信子，因為那代表我很幸福，可是會不會很諷刺呢，媽媽？

    我走到窗口，蹲在她的輪椅旁，抬頭看著她，而她仍直直地盯著花看似乎還沒發現我。

    「外婆！」我輕輕地叫著，她有絲機械地轉過頭，看到我，她開心地笑起來，拉動著臉上一條條斑駁的皺紋，我聽到她說，

    「欣怡，你看花開了。」說著她指了指窗台上的風信子，我呆呆地聽著看著，那鮮黃的風信子搖曳著永遠沒有停息，似乎在述說著每個不同的夢。因為全世界各處總有開著它的地方，那麼在這片窗口它將永不凋謝，可是它真的還是它嗎？不被人認可它的惟一性不會孤單嗎？

    「外婆，我是可諾，可諾啊！」

    「欣怡，媽媽知道你最喜歡風信子，所以叫人種了好多，答應媽媽以後再也不離開媽媽了好嗎？」

    「外婆，我是可諾，不是媽媽，你為什麼不看看我？我才是真實存在的！」心，好像撕裂般疼痛。

    「欣怡啊，今天在學校怎麼樣，老師有沒有誇你？我家欣怡最乖了，次次都拿第一！」斑駁的臉上滿是自豪。

    「欣怡啊，別總跟你爸爸鬧脾氣，你爸爸是太忙了才沒時間陪你。」

    「欣怡啊…」

    耳邊依舊響著熟悉慈愛的聲音，而膝蓋上的手卻握成拳直到指骨泛白，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媽媽，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拋下我走了，難道你連外婆都要帶走嗎？那麼在這個世界我還剩下什麼呢？媽媽，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我仰起頭，不讓眼中的淚掉下來，媽媽，你以為我會哭嗎？你錯了，我沒有你那麼脆弱，為了一個男人而拋棄了所有，甚至是自己的孩子、母親和生命。

    突然一雙粗糙的手撫上我的臉頰，「欣怡，你怎麼哭了，我的欣怡怎麼哭了？」

    看著一臉疼惜的外婆，我甜甜地笑起來，

    「外婆，你錯了，我沒哭，而是你一直在哭。」而她永遠也聽不見，永遠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