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14 這是他的報應嗎 文 / 夏至.
愛一個人，不要只給予溫柔——
悲傷，痛苦……所有你的一切，請都給予我。
被愛著的人，是幸福的。
相愛，是一場彼此的救贖。
而我，卻從此失去了那樣的資格。
——題記(韓易堯)
立秋以後，白天依然很熱，即使日頭偏西，走在路上還是讓人汗流浹背。
韓易堯坐在車裡，深邃的黑眸沉靜地看著眼前，他的視線穿透車窗筆直地看過去。
下午四點半，正是幼兒園的放學時間。
在一大群等候在校門口的家長中，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即便，只是一個背影。他也知道，那就是她。
只見學校的鐵門緩緩張開了一條縫，急不可耐的家長們便紛紛朝著那條還不足兩人通過的縫隙之間擠了過去。
那抹纖瘦的身影也隨著人群的湧動慢慢朝裡面走去。
桑君晨塞給他的紙條，他最終還是忍不住看了。
他怎麼會不明白桑君晨想跟他說的是什麼。
分開了五年，兒子四歲——這代表了什麼，不言而喻。
她求過他。她曾央求過他，讓他允許她留下這個孩子。
想到這裡，韓易堯痛苦地閉上雙眼。自從見到她以後，他就像無法停止的發條似的，腦子裡全都是她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她的視而不見……不管他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哪怕是醉了睡了，連夢裡面……也全部都是她。
他把自己的行程排得滿滿的，還不顧邵子陽的勸阻，丟下一大堆工作，只是為了北美分公司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特地飛去了大洋彼岸，硬是留在那裡將近一個月。
可是……無論再怎樣自我放逐，也只不過是放逐身體而已，他的心他的靈魂卻仿牢牢地粘在她身上，片刻都未曾離開過。
她還是那樣的美麗，純淨。一如初見。
可是，卻不再屬於他。
韓易堯再回神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站在了幼兒園的門口。
想見她，想見她，想見她……哪怕只是站在她面前，他也想見她。
他們……不應該變成這樣的，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
白歆柔領著小琛走出校門，遠遠就見到站在不遠處的韓易堯。她小臉刷白著僵硬了起來，下意識地將手心裡的那隻小手握得更緊了一些，視線卻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媽咪？」發覺了白歆柔異樣的小琛，微微歪過小腦袋探問道，「你怎麼了？」
白歆柔這才猛地收回視線，有些尷尬地朝小琛笑了笑：「沒事，媽咪啊是在考慮，晚上要做什麼好吃的給小琛呢！」
「可是……」小琛抬頭看看媽咪，又看向遠處那個很高很大的叔叔，來回看了好幾次才疑惑道，「媽咪……你剛才是在看帥哥嗎？」
白歆柔頓時覺得又氣又好笑，這小東西，平時看電視看得太多了，什麼新新詞彙都知道真是小人精一個。
「才不是呢！」
小琛迅速地瞟了一眼韓易堯，費力地拉下白歆柔的肩頭，踮著腳尖小聲說道：「不過……媽咪你看也不要緊哦，那個叔叔比翔宇爹地要帥呢！」
這下，白歆柔是真的被小琛逗笑了，適才看到韓易堯的瞬間所產生的緊張情緒也略略有了緩解。
「啊！媽咪，那個叔叔朝我們這裡走過來了！」
白歆柔一驚，猛地回過神來，眉間浮上一絲煩惱。
怎麼辦？她還沒有準備好怎麼去面對那個男人……她一把抱起小琛，轉身便往反方向走去，還沒挪動腳步，卻被身後的一聲「白歆柔，你等等！」嚇到了。
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她想邁開腳步，可是腳卻好像不聽使喚似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著的莫名情緒，緩緩轉身，向著已經站在自己面前的英俊男人發問——rawk。
「有什麼事嗎？」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裡，有著些微的顫抖。
「我……」被她這麼一問，韓易堯也愣了一愣，心跳驟然跳漏了好幾拍，「我……恰巧經過這裡，看到你……所以……」
「所以？」白歆柔微微笑了笑，目光只是投射在不遠處的地面上，當真站在了她的面前，自己卻不敢抬頭去看他，「韓先生，你如果只是想來打聲招呼的話……其實沒有這個必要。」
「韓先生……」
韓易堯熱切的眸光在聽到這三個字時瞬間黯淡了下去。她表現得就像是他只個「認識」的人而已，也許……比陌生人好不到哪裡去。呵……也對。或許是他自戀了吧，以為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會像以前那樣……
「那麼，招呼也打過了。」白歆柔吃力地將懷裡抱著的小琛往上托了托，終於抬起頭，清澈的眼眸平靜地看著他，「抱歉，我要回去做飯，孩子會餓。」
韓易堯這才意識到她單薄的身軀怎麼可能一直長時間地抱著一個孩子，他向前靠近了一些：「很重嗎？我幫你抱……抱他，好嗎？」
白歆柔搖搖頭，看著他的目光冷淡而又疏離。她不說話，靜靜地倔強著。
小琛水靈的大眼睛一會兒看看媽咪，一會兒再看看那個一臉無措的帥叔叔，小心思在腦海裡轉了好幾個圈，他輕輕地摸摸白歆柔的臉，乖巧道：「媽咪，媽咪，你別生氣，小琛可以自己走。」說著掙扎著想從她的懷裡溜下來。
白歆柔被小琛突然的動作弄得一個沒站穩，眼見抱著小琛的身子搖搖欲墜。雖然說四歲的孩子也就三十來斤左右，可白歆柔本就纖瘦，就算只有短短的幾分鐘也已經非常吃力，再加上她穿著高跟鞋抱著一個孩子要保持平衡就更不容易。因為韓易堯的關係她只好強撐著緊緊抱住小琛，手臂幾乎已經到了極限。
小琛突然那樣胡亂扭動著身體，她一時沒有抱穩，眼看著小琛就快要從她懷裡掉了出去，白歆柔大驚失色，不禁驚呼：「小琛！快抓住媽咪！」
小琛也意識到了危險，小手緊緊地扯住白歆柔的襯衣短袖。
韓易堯見狀，趕緊上前托住了快要掉下來的小琛，把他從白歆柔手裡接了過來。他輕鬆地將小琛抱在懷裡，這才鬆了口氣。感覺到小琛小小的身子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彷彿有一股異常的情愫在身體裡發酵，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動。
這個……就是他的兒子嗎？
那麼小，那麼漂亮，那樣用他纖小的胳膊環在他的頸項上，小小的身體也貼在他的胸前……
胸口瞬間覺得熱熱的，有什麼東西正在飛快地漲滿他的心頭，眼睛也似乎變得酸澀起來，想說話卻覺得喉嚨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似的。
半晌，他才蹲下來把小琛放在地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開口道：「小琛……不可以這樣突然下來，媽咪會摔跤的……」
小琛抬起頭，有些困惑地看這話韓易堯——這個叔叔為什麼一臉奇怪的表情啊……朝他吐了吐小舌頭，小琛飛快地回到媽媽身邊抱住她的大腿，「媽咪，對不起……」
「沒事。小琛，下次可不要這樣了。」白歆柔揉揉小琛的腦袋，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微笑，「小琛，你有沒有忘記說什麼？」
「我知道……」小琛低下頭，有些猶豫地囁嚅起來，「可是媽咪，你買給我的巧虎裡說……不可以和陌生人說話的呀……」
「可是，巧虎也教了你要懂禮貌，對嗎？」
「嗯……」小琛想了一會，點點頭，又隔了好一會兒才轉過去，對著韓易堯有些不情願地說，「叔叔，謝謝你！」
住下什有。「額……不客氣……」韓易堯愣了愣，與其說他不喜歡孩子，不如說他不太懂怎麼與孩子打交道，小琛突如其來的感謝讓他甚至有一些不知所措。也有一些莫名的鈍痛在心口的一角開始蔓延起來——這是他的報應嗎？
自己的親生兒子卻叫他「叔叔」……
「小琛餓了嗎？這個時候爹地應該也要到家了吧。」白歆柔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她輕輕地執起小琛的手，朝著孩子笑了笑才又抬頭對他說，「那麼，謝謝你了韓先生。再見。」
「嗯！小琛肚子餓了！想快點回去呢！……」
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越過韓易堯向後走去。
爹地……
是賀翔宇嗎？他們……住在一起嗎？
該死的！
他甚至……連伸手拉住她的勇氣都已經喪失殆盡。腦海裡只是一遍一遍地響起賀翔宇的話「相信我，她已經忘了你了。」
是這樣嗎？或許吧。從她晶亮的雙眸中，他已經再也找不到當時的目光了。那種眼睛裡只有他的那種目光，已經再也看不到了……
他弄丟了她。
韓易堯轉身。夕陽餘暉的印照下，一大一小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她拉著小琛的小手，一次都沒有回頭，只是越走越遠，遠得彷彿任由自己如何追趕都再也抓不住似的。
那些曾經共有的時光，即便已經化作灰燼，卻依然如同足跡一般綿延數百里。
始終，走不出心頭。
不！這不是他要的！
韓易堯雙手緊緊地握了起來，一股不甘心瞬間在胸腔間升騰揮發，他長腿一伸朝著已經漸行漸遠的小女人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