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62沒有不散的筵席 文 / 菁之華
離京城還有兩三天的路程時,水泓一向緊繃的神經稍稍鬆懈些,雖然做了周密的安排,仍然不是十分放心,這次出行不是一個人,他的親人們,他的摯愛,他們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水泓與黛玉在前,太后抱著朝陽和奶嬤嬤在後,一行人放慢車速往回走,黛玉倚在水泓懷中,低聲細語為他讀奏折,偶爾休息一會兒,兩人的眼神也膠在一起,水泓笑道:「怎麼覺著彷彿跟上次出行似的,只有我們兩個人。」
「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好像肚子從未大起來過。」黛玉低頭看著平坦的小腹,雙手掐腰,誰說沒變化的,腰身比從前可粗了好些,想到這裡,黛玉又笑不出來了。
「怎麼了?」夫妻久了,彼此有一丁點兒的變化,都能感覺出來。
「我胖了。」黛玉可憐兮兮的,「腰身胖了差不多兩寸呢。」
水泓連忙自腦中搜羅出好些話:「朝陽才滿兩個月,急什麼呢,母后說等過了百日你一定瘦的下來,不過,玉兒,我不喜歡你太瘦。」
啪的一聲,黛玉打掉了那只伸過來的毛手,水泓歎道:「朝陽究竟是誰的兒子呢,玉兒,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再要一個吧。」
黛玉瞪他一眼,卻又忍不住發笑,水泓說道:「多虧靈兒有了身孕不能四處走動,否則她一定會跑來替你出頭,她已經在信裡罵過我無數次了,說我是個負心人,天曉得,也不知道是誰負心,你拋棄了我,現在反倒成了我負心。」
「是你先欺負我!」
水泓拉過她的手輕吻,真誠的說道:「我願意被你欺負一輩子,你是我水泓生命中唯一的女人,直至我的生命終結,如有違誓,讓我……」
黛玉伸手掩住了他的口,不讓他說下去,水泓的唇湊過來,正要吻上去,聽貪狼在外面說道:「皇上,前面五里處有二十幾個人糾結在一起,奴才派去打前站的人說,他們個個手中有武器,而且都騎著馬,穿著也很奇怪,瞧著不像本朝人民,看來並非善類。」
水泓一掀簾子,人已經走出來,吩咐道:「光天化日之下,總不會是劫匪吧,派人再探,二十幾人不成氣候,而且這裡離廣陽府很近,調兵也方便,讓車駕先停一下。」
整隊人馬徐徐停下,水泓回頭對黛玉說道:「你先去母后車裡坐著,我帶著貪狼到前面看看。」
「我不去,我不怕。」
「母后不知道發生何事,她會擔心的,你是皇后,這時候更該顧全大局,母后和朝陽就交給你了,有你在她們身邊,我才能安心是不是?」水泓哄著她,貪狼雖探出只有二十幾人,不定還有後續人馬,不把那裡的事擺平,母后等人的安全又如何能保證呢。
黛玉不情不願的上了後面的馬車,水泓又等了半刻才翻身上馬,同貪狼等一同催馬朝前方而去,遠遠的就看見一隊人馬橫在路中央,貪狼提醒道:「皇上莫要涉險,奴才去與他們交涉。」
「這是有備而來。」水泓催馬慢騰騰的往前走,快要接近的時候,有侍衛稟報說周圍方圓百里之內並無異常,也沒有任何屯兵的跡象。
前面為首之人,雖然看不清面貌,卻似曾相識,個個都佩戴著兵器,卻感覺不出絲毫的殺氣。眼看著雙方人馬越離越近,水泓長歎口氣,他怎麼又來了,對面之人催馬上前,一拱手,笑道:「妹夫,別來無恙?」
赫連哲翰!
因為黛玉一時興起,認下了這個哥哥,水泓自此被他佔了便宜,兩個人本來年紀相仿,也說不上誰大幾個月,可是中間有玉兒牽扯著,他只能委屈的做這個妹夫。
「你好悠閒啊,北燕政事還不夠你忙的,又到中原來做什麼?」
「我妹子生下兒子,做娘家哥哥的哪能不來祝賀一下,按中原規矩,女人生完孩子,是要回娘家住一段日子的……」
赫連哲翰話未說完,水泓連忙拒絕道:「此地到北燕路途遙遠,北燕地處荒涼,又是蠻夷之地,玉兒不會去的。」
「能從蘇州回到京城,就能到北燕,路途也差不多嗎,我的父王母后得知妹子產下兒子,都十分思念,卻不好親自來探望,只能委託我來接妹子回去住上一個月,還望妹婿放人哪!」赫連哲翰嬉皮笑臉的,看水泓臉色發青,愈加覺著好玩。
水泓不接話茬,反而問道:「龍舟擺著鑾駕從水路回京,你怎麼不去碼頭上等著,卻來到這裡。」
「我妹子不是一個愛張揚的人,再說這樣才更安全不是。」赫連哲翰一舉猜透了水泓的心思,「你們從蘇州啟程,我就知道了,因怕妹子憂心,才等在這裡。」
水泓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引著赫連哲翰回到車駕旁,黛玉已從侍衛口中得知,在前面擋路的是三哥,便與母后說明,太后也就放下心來,讚道:「難得這北燕王子有這片心,咱們和北燕關係一直不錯,因為你,感情又深厚了一層,北有燕國,西有車月,唉,只是可惜了郁昆,再怎麼不好,礙著你姑母的面子,也要饒他一死才好,也是,他別自大自狂的,哪會喪命。」
黛玉見太后傷心,安慰道:「母后,要說這事也怪不得皇上,他曾經跟我說過,凡是威脅到領土疆域的一概不容,咱們忍的已經夠多了,皇上安排在旱特的探子回稟說,姑母現在仍舊做著王太妃,仍舊是旱特最尊貴的女人,這也並沒違背了先皇的話。」
「不過鑽空子罷了。」太后說到底還是不贊同水泓將郁昆處死的做法。
「倒是玲瓏,果真可惜了,聽說她出嫁時發誓有生之年再不見姑母一面,不論年節,還是姑母生日均不曾露面,她有這樣的氣節,我蠻佩服她的。」黛玉見太后有些悲慼,轉頭一望,朝陽正目不轉睛的望著二人說話,不禁一笑說道:「當日,朝陽未出生時,玉兒曾和三哥提起,若將來有緣,還要結個兒女親家呢。」
「那敢情好。」太后自悲轉喜,從嬤嬤手中接過朝陽說道:「母后瞧著這小子,可未必有他父皇那樣專情,玉兒你不知道,他最愛瞧那些長的俊的丫頭,容貌若是差點的,他是說什麼都不讓人抱呢。」
「哦,還有這事?」黛玉先是不信,轉念一想,母后與朝陽日夜都在一處,一定仔細觀察過的,看朝陽額頭寬潤飽滿,印堂明亮,眉毛生的又長又黑,雙眼細長,等長大了一準是個十分標準的男子。
「這小子將來桃花一定旺盛。」太后斷言。
「母后從何處看出?」
太后解開小被,將朝陽的一雙小手露了出來,指著說道:「你看朝陽這雙小手,不過兩個月大,就看的很明顯,又細又長還這麼柔軟,不是桃花是什麼?」
原來只看手指也能瞧出是否受女人喜歡,黛玉將朝陽拋到一邊,回憶起水泓的手指來,他的手掌又厚實又溫暖,而且**的……恩,水泓的桃花不旺哦!
正偷笑著,水泓與赫連哲翰來到車駕前,太后將朝陽留在車裡,與黛玉下了馬車,赫連哲翰就在車下行大禮參拜,太后對他的懂禮十分滿意,著實誇讚了一番,赫連哲翰又轉達了父皇母后對黛玉的祝福,並獻上禮物。
黛玉蹲身行了個萬福之禮,赫連哲翰剛想伸手去扶,一眼瞥見水泓要殺人的眼神,又縮回手去,含笑請妹子起來。太后回到車裡,將空間讓給三人,因路上風大,赫連哲翰隔著車窗朝裡張望著,朝陽長的虎頭虎腦,和水泓確實像極了。
一回頭,赫連哲翰瞧見水泓在黛玉耳邊竊竊私語著,便曉得水泓在做黛玉的工作,不禁笑道:「父皇和母后說了,歡迎妹妹和外甥隨時回娘家小住。」
黛玉笑著答應下來,水泓也笑道:「玉兒雖是北燕公主,這一生也未必有去的機會,倒是將來某人的女兒或許會自北燕嫁到水朝來,你可要好生照顧著我水家的媳婦,不能給她半點氣受。」
水泓挑釁,赫連哲翰雖照單全收,心裡卻不舒服,或許自已也該成個家了,生個女兒,這主意也不錯,最起碼能延續與玉兒的緣份,赫連哲翰將禮物送到,便要告辭,黛玉苦留到京城多住一些日子,赫連哲翰笑道:「若我真留下來,只怕有人的醋罈子就要翻了。」
水泓不語,赫連哲翰翻身上馬,與黛玉道別後,壓低聲音對水泓說道:「我說的一點都沒錯,你果真配不上她。」說完一揮馬鞭,揚長而去。
不管黛玉如何追問,水泓也不肯說出赫連哲翰最後說出的那句話,眼看著快到京城,車駕也變的光明正大起來,走不多時候,就有冰湖驅馬過來,在車外說道:「回稟皇后,奴婢在路旁碰到賈家的璉二爺,他們一家正要回金陵老家,不想湊巧遇上。」
黛玉一掀簾子,只見路旁跪著幾人,果然是賈璉夫妻,並刑夫人與平兒紫鵑巧姐,刑夫人手中抱著鳳姐的兒子,冰湖過去請鳳姐過來。
「托皇后娘娘的福,奴才得以在京城平安生下孩子,眼下已沒掛心事,京城沒什麼親人,婆婆又年邁身體也不好,便想舉家遷回金陵。」
「回去也好,若見到寶姐姐……和寶玉,替我問候一聲。」
鳳姐雖詫異,卻也不敢多話,磕了頭與黛玉道別,黛玉回身坐回車裡,感歎著世間變化無常,記得鳳姐姐曾說過,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現在看來,果然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