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白朗番外——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四) 文 / 上官青紫
白朗哦了一聲,低頭繼續擺弄那個木刻小人兒,過了一會兒,他才抬眸道:「你說瑞蘭要來玉泉?」
冰兒正準備出門去跟掌櫃的說擺飯的,聽見白朗開口,手下一頓,回眸莫名其妙:「是啊,我都說了這麼半天了,主子才聽到麼?就是瑞將軍家的獨女瑞蘭小姐呀,這消息是直接從夫人那兒來了,絕對錯不了——主子,你不是連瑞小姐都想不起來了-?冬天的時候,主子還去了一趟北地呢,難不成這麼快就把瑞小姐忘了?主子回來還說跟瑞小姐一塊兒賞雪來著?」
白朗聽冰兒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堆話,當下站起身來,將那木刻小人兒放在桌案上,勾唇道:「我沒忘了瑞小姐,只是沒想到她會來,那年下雪倒是陪著她去逛了逛,只是本來也是去北地送藥草,也不是專程去看她的?」
冰兒聽了這話抿唇一笑:「主子還記得瑞蘭姑娘就好,夫人說了,主子跟瑞小姐的事兒還是早些定下來的好,夫人還想著明年能抱上孫子呢,夫人還說,主子若是不喜歡瑞小姐,也可以找自個兒喜歡的,雖是皇上介紹的,但是也沒下聖旨,讓主子不必顧忌皇上,只是要顧念夫人的心意就好?」
「你這丫頭真是——」白朗剛要數落冰兒幾句,便見冰兒吐吐舌頭,說一聲去找掌櫃的擺飯便走了,白朗要說的話也只得嚥了回去?
他本以為離開了大宛,韓青裳就不能在耳邊念叨了,沒想到冰兒最近熱愛上了秉承夫人的囑托,幾乎成了韓青裳的代言人了?
不過瑞蘭要來,他覺得也沒什麼,到時候招待一下就是了,至於韓青裳所說的喜歡不喜歡的話,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現在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心止如水,要他跟瑞蘭過日子也行,可是他總覺得缺少一點兒應有的激情,就像畫兒表妹跟大玄皇帝那樣,不論是誰,只怕都是羨慕的-?
「冰兒,瑞小姐不過來住幾天罷了,哪需要買那麼多東西啊?你買就買-,怎麼一應之物都要我過目呢?我又不是女子,怎麼會知道瑞小姐喜歡什麼顏色呢?」
白朗很是無語的跟在冰兒後頭,看著冰兒往各個店舖裡鑽,去買些女兒家喜歡的玩意兒,這些店舖他都是很少來的,幾乎沒有來過,這會兒冰兒卻說瑞蘭要來,且要在玉泉住幾日,一應需要的東西都該買齊了才好,又說她自個兒不能做主,又把他拉了出來,可是他哪裡知道瑞蘭是喜歡鎏金的簪子還是喜歡白玉的簪子啊?
「主子也真是粗心,跟瑞小姐接觸了好幾次了,還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東西,卻成天把個小姑娘送的木刻小人兒帶在身上,難不成主子不喜歡瑞小姐,喜歡那個蘇姑娘麼?」
冰兒正在瞧胭脂,她做這些事兒也不是她自己興之所至,而是韓青裳在信中吩咐她的,要她好好的跟著白朗一塊兒費些心思,要在玉泉一舉拿下瑞蘭,若是不成那是不行的,反正韓青裳今年年底是必要見到媳婦的,所以要不是韓青裳這話,冰兒怎麼敢拉著白朗出來逛這些女子喜歡的店舖呢?
冰兒這無心一句話,卻讓白朗心口一跳,他的手摸向腰間繫著的那木刻小人兒,腦海中想起那日在河邊,蘇容對著他的燦爛一笑,他唇角便牽起弧度,指著冰兒放在手邊的那一盒青瓷蓋子的胭脂笑道:「就買這個-,這個好看?」
冰兒一愣,忙笑道:「好好,就買這個?」
白朗肯做主,她也不用傷腦筋了?
就在買了一應東西的第三天,瑞蘭就來了,帶著她的貼身丫鬟姝涼來了玉泉,且就住在白朗的客棧裡?
冰兒把奉命買的東西都堆在瑞蘭面前,然後笑道:「這些都是主子親自去給瑞小姐買的,也不知道瑞小姐喜不喜歡,但是都是主子親自挑的?」
瑞蘭聽了一笑,回眸望著站在一邊的白朗,輕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來,朗哥哥怎麼還送這些東西呢?這些東西我多得很,只是平日裡懶怠畫紅妝罷了,不過既然是朗哥哥送的,卻之不恭,我就讓姝涼收下便是了?對了,我這次來,是要跟朗哥哥說一聲,你說的那種靈芝我發現北地的懸崖之聲就有,只是我摘不到,就來向你討個法子問你怎麼才能拿到,又怕信上說不清楚,所以就親自來找你了?」
瑞蘭是將門之後,也不大愛這些胭脂水粉,只是看著喜歡,脂粉香甜,她倒是很喜歡那些味道,因此就命她的丫鬟收起來?
她與白朗見了幾次面,白朗雖比她大了十一二歲,但是覺得跟他很談得來,她不似別家女子那般驕矜,是個爽利姓子,因此這一腔的女兒心事就全在那聲朗哥哥上頭了,只是她喚來渾然天成,沒有一絲一毫的嬌羞神態?
白朗在一旁淺淡一笑:「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也不是我要送的,只是我娘聽說你要來,不知你喜歡什麼,我就每樣買一些送給你,也算是替我娘盡盡心?——至於你所說的靈芝,莫不是那北地雪山之上才有的靈芝麼?那也好采的很,等春天雪化了,那靈芝的根莖受不住化雪之冷,自個兒就會斷裂,到時候到崖下去撿就是了,只要你膽子大,還有什麼拿不到的,這靈芝泡茶喝很好的,你既然瞧見,那是你有緣?」
冰兒在一旁瞧著兩個人說話,瑞蘭是聽的眸光生輝,津津有味,而自家主子只有在說起藥草的時候,眼睛才會放光,冰兒一歎,此番事成只怕得費一番功夫了?
「主子,時辰不早了,戲園子裡頭只怕都要開唱了呢,瑞小姐遠道而來,主子不是說要陪瑞小姐去聽戲逛街的麼?」
這會兒正值夏日,往常消暑也不過是躲在家裡不出門,可自從西域劃歸北地之後,這兒的戲園子就多了起來,每個小城裡都有戲班子唱戲,也有遊走的,戲園子裡涼快,也熱鬧,眾人也都願意去,喝一碗酸再搖著蒲扇聽戲,可比在家裡舒服多了?
這瑞蘭穿的不多,可到底也架不住這兒的日頭毒,那額上都有三分薄汗了?
白朗聽了冰兒的話一笑,抿唇道:「是了,冰兒說的不錯,去聽戲順道我請你吃酸,那味道特別的好,從前在楓山就與你說過的,這會兒你來了,正好能讓你親自嘗一嘗?」
瑞蘭一聽就站起來笑道:「那還等什麼,咱們快走?早就聽朗哥哥說起過的,西域有好多好吃的,這會兒我既然來了,就得好好的嘗一嘗?」ussj?
瑞蘭出門的時候,悄悄的挽住了白朗的胳膊,白朗察覺到了,微微皺眉,趁著下樓,不著痕跡的抽出胳膊來,兀自一個人在前頭走?
瑞蘭太熱情,太耀眼,他不大喜歡這種熱情,就跟向日葵似的,哪兒有陽光它就朝著哪兒去了,西域的夏日太陽本就太熱情,他姓子偏冷,耐不住這樣的熱情,總覺得清冽的竹子跟向日葵是兩個世界裡的人,即便她親熱的叫朗哥哥,他心頭也未有半分悸動?
做朋友可以,做情人做夫妻過一輩子,終究差了火候,他又是不願意將就的人,看來,還是得找個時機跟瑞蘭說清楚,免得誤了人家,還讓韓青裳跟著白高興一場?
戲園子的戲好看,唱的熱鬧,酸也很好吃,前幾日的那一場暴雨帶來的涼爽這一兩日只怕就要消失了,他都盤算好了,等瑞蘭一走,他就離開玉泉,再去下一個地方做他該做的事兒?日裡裡你?
「朗哥哥,你們這兒果真跟我們北地不一樣,到底是外族,有好多地方——」
瑞蘭很興奮,大概也是頭一次瞧見這些東西,她說的外族兩個字卻讓白朗心頭一動,她後頭再說什麼白朗就沒心思再聽了,是了,他就說他跟瑞蘭之間差點兒火候,原來關竅就在這裡呀,他是西域人,是鄔善國王后裔,也是白家的人,從小在西域長大,而瑞蘭是大玄人,思想教育熏陶完全不一樣,這兩個生活習慣思維模式迥異的人怎麼能在一處呢?何況,兩個人之間還缺少火花?
「你站住?站住??不許跑?你這個小賤人?你跑什麼??你爹已經把你賣給咱們酒坊了,你就得留下來為奴為婢的伺候大爺們??站住——」
熙攘的人群忽而沸騰起來,這會兒正值黃昏,太陽落山涼快些,人就多了起來,市集那頭十幾個大漢追著一個狼狽的小姑娘就跑了過來,那小姑娘跑的快,撞到的人也多,後頭的大漢來勢洶洶,喊叫的厲害,那小姑娘慌不擇路,一頭就撞進白朗的胸口上?
幸而冰兒扶了一把,白朗才站定了,冰兒把那小姑娘扯出來,剛要訓斥,白朗卻是一愣:「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