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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1章 德妃吉祥 文 / 月溶

    蘇溶溶這一刀養的,等差不多利索了,已經快到小暑。北京城裡熱了不少,她瘦了很多。就連六月初四的十四歲生日都在床上過的。

    那天她先後收到四份禮物,一個單眼佛天珠是阿瑪送的,說這是當年從龍入關時,孝莊皇太后從世祖皇帝朝珠上扣下來專門賞賜給蘇克察一族的。除了這個外,其他三樣分別是一塊崤山葫蘆玉,一彎能纏在腰間的軟劍,還有一個居然是一個香袋!

    要說來歷,這三樣都是專程有人神神秘秘送來的。憑小安子怎麼問,也什麼不說,因此也不知道是誰送的。不過蘇溶溶猜葫蘆玉應該是八爺送的,軟劍是十三爺送的,因為劍脊處刻了張笑臉,至於這香袋,蘇溶溶卻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自己裝男人沒幾天啊?是不小心被哪家妹子看上了?!

    不過這香袋卻更加實用,蘇溶溶聞著味道很好,便一直帶著。說也奇了,帶了一陣子,呼吸之間的疼痛還逐漸緩解了很多!

    等她一頓能吃下兩個肉包子,一碗肉湯麵片兒時,蘇克察覺得這個丫頭應該問題不大了。於是,蘇克察爆發了!

    蘇溶溶已經在額娘的排位前跪了一個時辰,膝蓋又酸又麻,很是痛苦。但蘇克察不為所動,鎖著屋門,守著家丁,放話說不跪到明天天亮不許出來。

    這才一個時辰,到天亮還至少有八個小時。蘇溶溶抬頭看了看眼前那個靜靜刻在木牌上的名字:蘇克察氏.珂瑩。原來這個死後這麼多年仍然讓阿瑪傾心不忘的女子叫珂瑩。蘇溶溶想了想,恭恭敬敬磕了個頭說道:「我不是故意冒充您女兒的,也不是故意讓阿瑪生氣的!但是,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阿瑪,像對待親身父親一樣孝順他!」

    不知道跪了多久,反正蘇溶溶餓也餓過勁兒了,腿也麻過勁兒了,屋門也被打開了。蘇溶溶可憐巴巴回頭看去,只見蘇克察又愛又憤又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要不是德主子宣你,非讓你跪到明兒不成!」

    「謝謝阿瑪!」蘇溶溶就知道阿瑪捨不得自己,咧嘴笑著就往起站,一下子起猛了,眼前昏黑一片,又差點兒厥過去。蘇克察趕緊捧玉似地扶住她,半晌對著亡妻牌位哭道:「阿珂,你走得好狠心啊!早知道這個丫頭這麼難管教,我就該一早和你一同去了!」

    「那我就成……孤兒了……」蘇溶溶百忙之中,還不忘接了句嘴皮兒。

    第二天要進宮?!這事兒鬧得有些大,蘇溶溶雖然十分驚恐,但心裡還是有些小嚮往的。以蘇溶溶現在的知識量,故宮熟悉的和她家一樣,但是宮裡的皇帝娘娘,她卻一點兒也不知道,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德妃娘娘是四爺和十四爺的媽媽。

    幸虧蘇克察是禮部尚書,他親自上陣,一招一式、一手一足地給蘇溶溶示範教導。

    「給主子請安,眼睛千萬不能東看西看,更不能只視天顏!」

    「那看哪兒?」

    「自己的腳尖兒!」

    「主子問話不能不應聲,主子笑了,咱也必須跟著笑!」

    「阿瑪,如果我想上茅廁怎麼辦?」

    「憋著!從現在開始不許再喝一口水了!」

    第二天辰時(早7點)不到,蘇溶溶就被家裡下人叫醒。迷迷糊糊之間,蘇溶溶只覺得自己被人偶一樣推來推去,好幾雙手在頭上、臉上忙碌著。這一次,蘇溶溶算是享受了,以前她聽說某位天後化妝就需要八個小時,她雖然沒那麼長時間,但等能出門的時候,已經過了巳時了。

    上馬車前,蘇克察仔細看了蘇溶溶一番,對她的打扮很滿意,又問了一遍禮儀舉止,蘇溶溶也答得很得體。父女倆這才上了馬車,向紫禁城駛去。

    遞了牌子,蘇克察目送蘇溶溶下轎進了神武門。繞過欽安殿,走御花園西邊,便是長長的西六宮的永巷。蘇溶溶曾經參與過故宮文物失竊案,還參與了這裡所有的攝像頭、紅外報警器的安裝擺放,可以說故宮所有角落沒有她不知道的!可是,這一次「入宮」的感覺,卻和以前大不一樣。在三丈高的朱紅宮牆下,在仄逼的寂寞永巷中,蘇溶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抑與侷促。

    老嬤嬤帶著,穿過窄廊子,走到一處院子門口。蘇溶溶略一抬眼,就看見已經有年輕的女子在門前伺候著,同時看到一幅匾額:永和宮。

    蘇溶溶提著心、捏著膽,小步跟著宮女走到了掛著簾子的屋門口。現下已經熱了,宮裡都換上了紗簾。蘇溶溶隱約看見屋內放這張條幾,還有兩個蹬腳椅子。

    「主子,蘇克察家的來了!」一位宮女輕輕俏俏地進了屋,聲音柔和甜美,一字一韻都帶著笑。

    「進來吧。」女中音,綿中帶剛,中氣十足,應該是不是個溫婉如水一般的女子。

    立馬有宮女給打起簾子,蘇溶溶走了進去,這時,德妃娘娘也從西廂房出來,要走到正堂椅子上坐下。蘇溶溶立刻又眼力價兒地停住,給德妃讓路,待她坐穩之後,還端端行禮,同時盡量將聲音壓低,不卑不亢地請安道:「德妃娘娘吉祥,祝娘娘萬福金安、福壽綿長。」

    德妃娘娘緩緩應道:「是個伶俐孩子!快起吧!」

    蘇溶溶剛站起身,就有人給她屁股底下放了個繡墩子,蘇溶溶拜謝之後,欠著屁股坐了下來。

    「你叫溶溶?」德妃偏臉看過來。

    蘇溶溶低著頭,鵪鶉一般回到:「回主子,奴才名為溶溶。」

    德妃又不言語了,似乎是在打量她。蘇溶溶心裡打鼓,本能地將剛才入眼的一切物品在心中開始對比算計……。

    冷不丁,德妃娘娘又開口了:「你這相貌隨了你額娘。」

    蘇溶溶本能抬起頭看向說話之人,只見她雖然中年,但保養得很好,此刻上眼皮下垂,兩邊嘴角微微下拉,雙眸潮潤,這是典型的悲傷型為表情,蘇溶溶立刻斷定,眼前這位富貴逼人的主子一定對自己的額娘很有感情。

    蘇溶溶到底是老刑警,她發現自己不僅已經抬頭,而且還直眉瞪眼看著德妃娘娘,便立刻調動所有情緒,開始「演戲」:「娘娘,見過奴才的額娘?」

    話音落到「額娘」兩字時,明顯輕顫半韻,本來平淡的語氣,立刻變得用盈盈含情。

    德妃立刻感動,打量著蘇溶溶的眸子也變得輕柔:「你母親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說這句話時,德妃胸腔沒有共鳴,眸中悲色有淡開之勢,且語速也比剛才快了大概一個字。蘇溶溶心中算計一個女子誇另一個女人是個美人,這大抵不是什麼好的現象。

    「奴才替額娘謝主子誇獎」,蘇溶溶立刻收起悲傷,換為哀怨:「可細想起來,美又如何?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額娘縱為天仙,她自己一人去了,留下奴才與阿瑪平白受苦……」。

    雖然還是一臉唏噓,但蘇溶溶絲毫沒有錯過德妃眼角流出的幾分淺淡鷹爪樣細紋,這時一個人真心高興是的特有表現,說明蘇溶溶剛才的猜測是對的,試探很成功。

    德妃又問道:「我看你說話還有幾分利索,想必學過書,識過字吧?」

    蘇溶溶早就看出來德妃屋中擺設除了不到頭的「卍」字,再無一樣有字樣的東西,於是放心說道:「回娘娘,奴才因為在妞妞房失了禮,聖上體恤奴才額娘早去,便指了兩位體己人教導奴才。可惜奴才學了這樣長時間,還是……還是……只會說,不會練,沒認識了幾個字。」

    德妃「哈哈」一笑:「你一說我想起來了,但今日我見你挺斯文規矩的,怎麼在妞妞房鬧出了那麼多的事情?」

    蘇溶溶心說:壞了!只顧著別讓阿瑪丟臉,怎麼忘了自己在妞妞房無法無天了?!要是今日表現的舉止有儀,那豈不是說自己在妞妞房的一切都是裝的?!與丟臉相比,丟腦袋似乎更嚴重一些!

    想到這兒,蘇溶溶立刻改變了策略,她很生氣的一欠屁股,聲音帶著小顫音兒,把那嬌縱感拿捏得十分妥當:「是嬤嬤們欺負我!」

    果然,德妃娘娘一直微瞇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一倍,瞳孔發達,並伴有鼻孔外翻情況,蘇溶溶心中暗自得意。

    德妃娘娘果然問道:「欺負?如何欺負你了?」

    蘇溶溶在眼眶子裡憋出一些水汽,略略鼓起腮幫子,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嬤嬤們不讓我吃飽,還總罰我跪啊跪的。」

    讓人喜歡自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同樣,讓人討厭自己也不容易。討厭分好多情況,恨不得一刀宰了的那種多半要下血本;看見就想抽那種,必須要先練好一副討人厭的嘴臉;這兩種都不是蘇溶溶的目的,眼前這位畢竟是主子娘娘,全力比自己大,總是被她咬牙切齒地惦記著絕對不是好事兒。蘇溶溶希望達到的狀態是不喜歡也不討厭,因此,她要刁蠻,但不能野蠻,她要嬌縱,但不能狂縱,她要任性,但不能亂性。總之吧,就是有點兒小嬌氣、有點兒小脾氣,還得有點兒小腦殘。這可真是需要察言觀色、火候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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