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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8章 貌俊無長情 文 / 月溶

    北京深秋的早晨已經降到10度以下,兩人又是策馬疾行,冷風不禁貫入衣衫之中。蘇溶溶坐在馬前,幾口涼風下去,胸口開始灼灼發痛,胤祀自己也打了個冷顫,他情不自禁緊了緊摟著蘇溶溶的手臂,這才發現蘇溶溶全身繃得緊緊的,彷彿石頭做的一樣。

    「溶丫頭,」胤祀在她耳邊問道:「到底怎麼了?」

    蘇溶溶下意識吐出一個名字:「宋離……」

    頓時,胤祀眉頭輕輕蹙了蹙,但馬兒穩健的步子卻沒一絲變化。

    快到百花深處了,蘇溶溶開始瑟瑟發抖,眼裡也不知何時蓄滿了淚水。胤祀剛喊了聲「吁」,蘇溶溶就不管不顧地從馬上跳了下來,嚇得胤祀一個「慢點兒」沒喊出來,她就衝向了宋離所住的小宅院。

    微露初唏,門前幾叢翠竹卻在秋風中蔫了枝葉,蘇溶溶深吸一口氣,又摸了摸眼中淚水,這才開始小心翼翼敲門。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六下……

    胤祀坐在馬上,緊皺的眉頭下,是心疼卻又憤怒的傷情。

    就在蘇溶溶幾乎要奮力砸門的時候,那木門終於吱嘎一聲打開。蘇溶溶心中一震,旋出笑臉迎了上去,可只是一瞬間,那笑容還來不及收回,便如凍僵在了臉上。

    胤祥看著鬼一樣的蘇溶溶,驚訝的結巴了起來:「你……你怎麼在這兒?不是……進宮去了嗎?」

    蘇溶溶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一把推開胤祥,直跑進了小院。

    石榴樹、小石桌、葡萄架、屋簷瓦……所有一切都是原樣,但卻冷冷清清,丟了魂魄精神一般;蘇溶溶推開房門,屋內傢俱都在,只是堂中掛著的一副《凌風傲放》不見了,那是宋離最喜歡的畫;茶几上的一套雪煮青梅茶具不見了,那是宋離自己都捨不得用的器具;還有書架上的那些多得數不清的書也不見了,宋離曾說自己身無長物、唯書卷不捨……。

    蘇溶溶的手顫巍巍扶在空蕩蕩的書架上,久久迷離凝視,沉默得讓人心慌。

    「他……走了。」胤祥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我來的時候房東正在收拾,他說宋離已經收拾東西搬走了。」

    蘇溶溶不說話,只有排雲披霞上的黑色瓔珞顫顫巍巍。

    胤祥想了想又說道:「房東說不知道宋離搬哪兒了,只看見馬車向南邊走了。你先別這樣,我已經派人去追了,好歹答應了給你送信,我一定給你送到。」

    他的話剛說完,蘇溶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慌亂又急切地在屋中到處尋找著什麼。胤祥起先一愣,後來歎聲道:「沒用,我都找了好幾遍了,他什麼都沒留下。我說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我帶人回順天府時,你們倆還一塊喝酒呢,這也沒見你們吵架,怎麼就這麼一句話不留走了呢?」

    無論胤祥怎麼說,蘇溶溶彷彿都聽不見,固執地幾乎發瘋一般,找遍了整個屋子的每一個角落。找完了屋子,她又衝到院中,繼續找……,胤祥看著她,又心疼又生氣,可無論怎麼解勸,蘇溶溶就是聽不見。

    就在這時,胤祀一步邁了進來,一把抓住正彎腰翻看雜草的蘇溶溶,劈聲喊道:「你鬧夠了沒有!」

    蘇溶溶一怔,下意識就要推開他。可胤祀兩隻手就像鐵鉗子一樣,恨不得抓進了她的皮肉裡。

    「你阿瑪現下就在東華門外等著呢!你要是不怕他被制個欺弄聖上之罪,就繼續在這兒找!」胤祀從沒這麼憤怒過,此刻他雙目狠厲,臉頰通紅。胤祥也被嚇了一跳,正要上千去拉,胤祀一把鬆開蘇溶溶,扔下一句話:「我沒時間再陪你瘋!若是要走,便立時隨我出來,我不會等你!胤祥,你也跟我走!」

    「八哥!」胤祥左右為難,他畢竟和蘇溶溶年紀相仿,玩笑開慣了,自在得很,也親近得很,此時真要扔下她,還是有些擔心不忍的。

    胤祀瞪了胤祥一眼:「走!」

    他們倆人走出屋去,胤祥的馬就在一旁拴著。跨在馬上後,胤祥猶豫地問了胤祀一句:「真的不等溶溶了?她阿瑪……那邊怎麼是好?」

    胤祀一直瞪著門口,聽胤祥問她,不由得狠下心,長歎一聲:「走!」

    ……

    馬蹄聲漸行漸遠,蘇溶溶呆呆站在院中,她不明白為什麼宋離會這麼容易甚至輕易地就走了,就算自己懷疑了他,可是他也向他隱瞞了很多,要不是他每次都在自己辦案最關鍵是出現,要不是他給王頭看病時故意受傷,要不是他多次顯露那麼驚人的武功,要不是他總是對自己若即若離,卻在聽到案子馬上就能破之後,對自己突然的關切,她怎麼會如此待他?

    就算都是自己的錯,難道就不能給她一個道歉的機會?相愛的人不是都捨不得分離嗎?為何宋離走得這麼絕情,連隻言片語都不肯留下?!

    正在這時,房東許是聽見了馬蹄離去的聲音,又進來歸置屋子。不想看到還站著個人,便進退不是的問道:「這位姑娘,您也是來找宋公子的嗎?」

    蘇溶溶茫然看向那婦人,點點頭又搖搖頭。

    那婦人歎了一聲:「你來晚了一步,剛才也有一位女子來找宋公子,還哭啼了一番,我見宋公子還給她擦淚呢。唉……人都走了,等多久都沒用,我看您還是家去吧。」

    房東大嫂見她癡癡呆呆,也不再理會,只一邊收拾著院子裡的雜物,一邊歎道:「這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啊,模樣俊俏一些的,多半沒有長情。戲文裡唱得好『莫管他顏如玉還是貌比潘安,不如咱黑眉虯鬚姐姐嫌妹妹怨……」

    蘇溶溶抬頭看向逐漸放亮的天空,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這就是愛,那麼真是脆弱至極、可笑至極也可恨至極!

    ……

    胤祀、胤祥趕到東華門時,上朝的文武官員已經就位。蘇克察著急地跑了過來,草草紮了個千兒,問道:「八爺,溶溶呢?」

    胤祀皺緊了眉頭,不答反問:「今日都是誰要召見?」

    蘇克察忙答道:「先到慈寧宮覲見太后,待萬歲爺下朝後,養心殿面聖。」

    胤祀尋思了一會兒,轉頭招來府上管家,低聲吩咐道:「將府中的那對兒東洋來的如意八寶盒交給慈寧宮的大福,就說是……是張全淘換來孝敬太后的,囑咐大福多逗著太后消磨一會兒,別提蘇克察溶溶的事情。」

    管家領命便走。胤祀又喊住他,再叮囑了一句:「萬一有什麼……誤會,讓大福多留個心眼兒,多說幾句好話。」

    說完之後,胤祀這才看向目瞪口呆一臉驚慌失措的蘇克察,鄭重說道:「宋離走了,溶丫頭在百花深處他的住所不肯出來,你要做好準備,仔細……仔細一會兒聖上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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