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0章 半個肉包子 文 / 寶寶淳
她籃子裡的雞蛋大得跟鴨蛋似的，所以有不少人都疑惑地問她，雖然阿雅向他們保證這絕對是雞蛋而不是鴨蛋，但那些人還是心存疑慮：誰見過這樣大的雞蛋啊！就算是雙黃蛋吧，可是誰家的雞能全下雙黃蛋？又不是百花華表金雞！
沒醃的鴨蛋味道太腥，大家都不愛吃，阿雅費了半天口舌，可是一隻雞蛋都沒有賣出去，到是鞋墊賣出去了三雙。她真的是鬱悶極了。難道自己真的是流年不利，雞蛋都賣不出去？也怪這些雞蛋真是大了點。沒辦法，阿雅只好收起鞋墊，將雞蛋全部蓋好，再悄悄將雞蛋收進空間，然後拎起籃子換到另一個地方，因擔心魚會弄髒鞋墊，她摘了幾片大大的葉子墊在鞋墊下面，才往籃子裡面裝上三四條魚，再拿開鞋墊，又開始賣起魚來。
這下子形勢就轉變過來了，魚同雞蛋不同。雞蛋大了，別人害怕是鴨蛋不敢買，可是魚這東西可是越大味道越好的，而且這魚還這樣新鮮哪！看那蹦的，就是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怎麼帶來的。
於是一會兒功夫，四條魚就賣完了，阿雅沒帶秤，乾脆論條賣，反正每條魚的大小很一致，重量應該差不多，她按這個集市裡面的價錢，然後稍微少要一點，二十文一條，四條魚一共得了八十文。
八十文就相當於後世人民幣四十塊錢，等於她帶兩節課的補助，唉，也不算少了。阿雅拎起籃子又換了個地方，然後繼續賣魚。
待到那個村婦滿頭大汗地找到她時，阿雅已經賺到了240文錢了，裝在口袋裡面沉甸甸的，大概都有一斤多了。真是累贅啊！她便將它們收到了空間裡。還安全！嘻嘻。
若是換成人民幣，一百二十塊錢，不過薄薄兩張罷了，就算全是一塊的散錢，也重不到哪裡去，看來，還是紙幣方便啊！什麼，你說換成一毛的？現在一毛的多罕見，一塊錢就是基本單位了好吧！
「你怎麼到處亂跑？」那村婦姓柳，滿頭大汗，臉色非常不豫地看著她，「這麼多人，丟了怎麼辦？」難怪出門前她家裡拜託了又拜託，可真不是個省心的孩子。
看著柳氏那著急樣子，阿雅有些郝然。她只顧賣她的雞蛋去了，確實沒有想到她會著急。
「柳嬸子你看，我的鞋墊都賣完了，我請你吃包子！」在這個集市裡泡了有大半晌了，阿雅也真有些餓了，乾脆拿出十個銅錢來，買上五個大肉包子，請柳嬸子吃。
「你怎麼這樣大手大腳！」柳嬸子沒來得及攔她，她就已經將包子遞過來了，不由得責備她說，「你奶奶繡了多長時間的鞋墊，一共才賣了多少錢？你怎麼就敢這樣亂花！」
五個肉包子罷了，怎麼就是亂花了？阿雅愕然，她剛才可是賣魚得了240文錢呢，不過花10文罷了，而且還不是她一個人吃，她這樣小，肉包子又大，皮薄餡大，非常實惠。自己吃一個絕對飽了，是看著她辛苦了請她吃的，怎麼就是大手大腳了？
不過想到奶奶兩天才能繡完一雙鞋墊，還要扣掉材料，一天還掙不到一個肉包子……阿雅也確實有些臉紅了。主要自己在物質豐富的現代社會生活習慣了，又在農村憋了太長時間，所以到了集市上，一時就有些忘形了……
她五個肉包子，就要奶奶忙上五六天才掙得回來……阿雅沉默著，可是又捨不得放下手中的包子，她是真的很想吃肉了，一個多月沒吃過肉，連油都很少吃，這樣的日子，她前世是想都沒想過的。雖然自己家裡房子很小，但父母也不會小氣到去從嘴巴裡省錢，就算是把嘴巴縫起來，連水也不喝，那一個月又能省多少錢？所謂「吃不窮，穿不窮，不會算計一世窮」，天天吃肉，又能吃掉多少錢？
「咱們莊戶人家，賣掉點雞蛋什麼的才多少錢，都要用來換油鹽的哪，你將錢吃包子了，你家炒菜不用油啊？」柳嬸子絮絮叨叨地說，從懷裡掏出一塊布，打開來，原來裡面是幾個飯糰子，裡面還夾雜著一些粗糧。
別說，她王家吃飯，還真基本上不放油——炒個青菜，都是先炒，炒得菜快熟了，才滴幾滴油進去的，那不同沒放油差不多？反正她是吃不慣的，她就愛吃大油的菜。
說得她買個包子就好像犯了大錯似的！早知道就不同她一起趕集來了！阿雅非常不痛快，這個……雖然她知道這個柳嬸子是為了她好，可是，她花自己的錢，她憑什麼這樣嗦個不停？
阿雅只好又找包子老闆，要退包子。渾身油乎乎的包子老闆當然不同意了，你都買手上半天了，都讓你拿得涼了，現在要退……吃的東西哪有退這一說啊？
「柳嬸，反正買都買了，人家也不肯退，不如咱們分著吃算了。」阿雅說。
柳氏沉默一陣，拿了一個包子，阿雅要將另三個也給她，她堅持不肯要：「你家裡人也沒吃過吶！拿回家給你奶奶、弟弟妹妹吃吧，這錢還是你奶奶掙的呢！」
那可好，只剩下三個包子，哪裡夠分？家裡可是還有五個人的。阿雅乾脆又跑回包子鋪，又買了兩個包子，讓人同那三個一起包起來，這才開心地吃著手中已經快涼了的包子。
阿雅花錢的行為，震得柳氏瞪大眼睛看著她，心中只犯嘀咕：看王二哥與張氏的行為，也不像亂花錢的人啊，怎麼她家的大妞，花錢這樣猛呢？
她是不知道，阿雅現在花錢已經很節省了。她前世的時候，因為吃住都在自己家裡，所以是從來不用擔心家用的，自己的工資發下來，就是給自己買衣服、買化妝品、買零食什麼的用掉了，也從來沒有想過攢錢，是個很優雅很最時髦的「月光女神」，雖然當老師的工資也沒有多少。
所以兩人一路回去，幾乎一句交流也沒有，柳氏今天被個小姑娘驚得很厲害，她採了多長時間的木耳，還又是洗又是曬的，不過才賣了四十文錢，這個小姑娘幾個包子，就花掉了十四文……眼睛都不帶眨的。這樣的人長大了，怎麼過日子啊？家豈不是越當越窮？想想自己兒子年紀與她差不多，柳嬸子打拿定主意，以後找誰也不找王家阿喜。
想到十四文可以買多少鹽、多少油、多少米，就算是買肉，也比那肉包子裡面的肉要多多了……柳氏就覺得心疼。就這個姑娘，張氏還經常在村子裡面誇呢，真是個被慣壞的孩子。
回到家後，阿雅先將賣鞋墊的錢拿了出來，一共是二十雙鞋墊，六文錢一雙，一共賣了一百二十文錢，買包子花掉了十四文，還余一百零六文，阿雅全部交給了奶奶，然後又將弟弟妹妹叫回來，將包子拿了出來。
五歲的阿翠與四歲的阿輝聞到包子的香味，眼睛都綠了——好香啊！是肉的香味！
這孩子見了包子，就跟餓狼一樣。阿雅覺得有些心酸，將包子全部交給奶奶，自己趕忙跑了出去。
怎麼能這麼窮呢？這個家怎麼能這麼窮呢？要說家裡也有十畝地啊，為什麼會窮得連肉包子也吃不起？
阿雅不理解，是生產力太低下了嗎？是稅收太離譜了嗎？是當官的太**了嗎？還是……
王周氏慢吞吞地將那些零碎的銅錢都收好了，這才拿起包子，看著眼前這兩個孩子。
與柳氏不同，孫女拿她的鞋墊錢買了包子，她並不生氣。自己是奶奶，是長輩，掙些小錢給孩子吃點好東西，那是本分，為什麼要生氣？要生氣也只能氣自己沒有本事，窮得很，看這兩個孩子，看著包子的眼神都是綠幽幽的，卻強忍著，不敢上前來搶。還有阿喜，給她包子就跑了，大概是怕自己這個做奶奶的為難吧！真是個好孩子。
「來，一人一個，拿去吃了吧。」包子有些涼了，本來應該熱熱再吃的，不過現在天氣比較熱，而且兩個孩子的樣子也不像還能等到包子再熱熱，乾脆給他們吃了算了。
阿翠與阿輝大喜，接過包子，就開始咬起來，那狼吞虎嚥的樣子，即使真正的狼與虎來了，也是要自愧不如的。
「慢慢吃，奶奶這個也給你們吃。」王周氏歎口氣，又拿了一個包子，掰成兩半，另兩個包子卻又重新包起。
「奶奶，那是給爹和娘吃的嗎？」阿翠到底大了些，一邊嚼著噴香的肉包子，一邊問。肉包子真香啊！她還是第一次吃呢！
「是啊，你爹和娘在外面幹活多累啊，應該留給他們的。」王周氏邁著小腳，將包子藏到了碗櫃裡。
「那……奶奶為什麼不吃？」阿翠問。擋住弟弟的手。這時阿輝手中的那個包子吃完了，就去拿那已經掰成兩半的包子，奶奶說了，那是給他的。
「不吃，這是奶奶的！」阿翠趕緊擋住阿輝，阿輝見拿包子無望，便腦袋一仰，嚎淘大哭起來。
「阿翠，給他吃，給弟弟吃！」王周氏趕緊又邁著小腳過來。
「奶奶在家做飯繡花，很辛苦，給奶奶吃。」阿翠高高舉著兩個半隻包子，堅持說。
「好，奶奶吃。」王周氏樂得笑得滿臉都是褶子，接過小孫女遞過來的包子，一邊小小地咬個印子，然後又遞給阿翠與阿輝，「好了，奶奶吃飽了，阿翠和阿輝自己吃。」
阿翠到底人小，又因那掰開了的包子香味更加刺激她口水分泌，聽得奶奶這樣說，以為奶奶真的吃過了，便高興地接過包子，帶著弟弟出去吃了。
王周氏笑瞇瞇地看著兩個孩子離開，但兩行淚卻無聲地流了下來。怎麼……就這樣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