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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卷青州之鵬第68節一份大禮 文 / 黑色柳丁

    曹操所謂的禮物是一輛包得嚴嚴實實的馬車。當蔡吉趕到之時於禁正與三個從未見過面的曹軍交談著什麼。待到蔡吉出現在眾人面前之時,於禁立馬就停止了與另外三人的交談,轉而向蔡吉恭敬地抱拳道,「蔡使君,司空派人送了一份禮物,還請使君過目。」

    「曹司空真是太客氣了。本府都快出兗州了,還大老遠的補一份大禮來。」雖然滿腹的狐疑,可當下的蔡吉依舊掛著和煦的笑容,信步走到馬車前,親自掀開了車簾。那知這不掀還好,一掀卻讓蔡吉臉上的笑容當場就僵了下來。只見馬車內此時正蜷縮著一個被捆做一團,嘴裡塞著破布的年輕男子。

    送個男人?這算什麼事!正當蔡吉被曹操送來的這份「大禮」,鬧得一頭霧水之時。車內的「禮物」卻突然抬起頭掃了她一眼。雖然神色有些萎靡,光線也有些昏暗,可蔡吉還是一眼就看出面前這個狼狽不堪的男子,赫然就是當初在曹府夜宴之上差點裸衣罵曹的禰衡,禰正平!

    這下子蔡吉心頭的狐疑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腹的抓狂和一臉的哭笑不得。禰正平?!曹操竟將這麼個麻煩的傢伙送給自己。這分明是想看自己笑話!壞自己的名聲!當然,按照後世曹操擁護者的說法,曹操送出禰衡那是出於惜才,是希望禰衡能在劉表的感化下「改邪歸正」。可真要是那樣,曹操繼續將禰衡送去荊州感化不是挺好。幹嘛硬塞到東萊來呢?難道我蔡安貞看著比劉表更像「聖母」?!

    然而腹誹歸腹誹。蔡吉也清楚,無論曹操此舉是出於何種目的,既然人已經送來了。自己就不能隨便再將人退回去。否則會被天下士人恥笑無容人之量。所以為今之計只有把人先收下來再說。想道這裡,蔡吉不禁暗自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放下車簾,轉而向於禁揶揄著問道,「於將軍。汝這三位同僚沒送錯東西?」

    於禁被蔡吉如此一問,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話說,於禁那日也出席了曹府的夜宴。當然也看到了禰衡當眾脫衣並嚇暈蔡吉的情景。也正因為如此,當於禁看到曹操竟送這麼個人物給蔡吉之時,他才會詢問自己的同僚這是怎麼回事。不過同僚告訴他的情況卻陳善可乏。所以這會兒的於禁。也只得尷尬地回答說。「回蔡使君,禰正平以一介布衣之身衝撞百官,本該身受肉刑。然司空念其年輕有才,故將其流放青州,交由蔡使君看管。」

    果然還是為了上次宴會的事呢。說實在的,這個時代達官顯貴的面皮還真薄。這樣就差點動肉刑,要是換做後世「啄木鳥」遍行的國家,那還不屍橫遍野。行。你曹孟德既然想試我蔡安貞的涵養。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啥叫「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

    想到這裡。蔡吉當即便向著於禁與那三位曹軍欣然頷首道,「請轉告曹司空。本府收下這份禮物。」

    於禁見蔡吉答應得如此爽快,再一想眼前這個蔡使君終究是個女人,正所謂好男不跟女鬥。禰衡就算再怎麼不著調,總不見得會去為難一個女人吧。於是乎,於禁也不再多言,而是與押解的三名曹軍一同向蔡吉施禮告辭。

    眼瞅著於禁等人遠去。蔡吉則再一次撩開了車簾,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禰衡之後,原本想親手為其解綁。但她轉念又想了想,決定還是先給這狂傲的傢伙來個下馬威,「正平先生,在為爾鬆綁之前。本府有幾個問題想同汝說清楚。汝答應就點頭,汝不答應就搖頭。行嗎?」

    車內的禰衡閉著眼睛調整了一下姿勢,點了下頭算是答應了蔡吉提議。見此情形,蔡吉則滿意地朝他微微頷首之後,繼續說道,「正平先生,汝被流放青州乃是王法,本府無法私自赦免汝。不過,汝可以選擇去青州平原的老家,屆時本府會將汝交給譚刺史。也可以選擇隨本府去東萊。汝是要回平原老家嗎?」

    禰衡沒想到蔡吉會給他兩條路選擇,不由睜開眼睛狐疑地看了看面前的女子。回平原老家固然不錯,可是一想到袁譚的惡名,禰衡立即就如撥浪鼓一般搖起了頭。

    蔡吉見狀心想,看樣子還不算笨。於是她跟著又問了一句,「那是願意隨本府去東萊?」

    禰衡環視了一番在場的眾人之後,發覺以自己現下這番處境似乎沒別的路可選,便略帶勉強地點了點頭。

    「既然願意雖本府去東萊。那本府在此要先與先生約法三章才行。」蔡吉說到這兒,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第一,不許罵人!」蔡吉這話才一出口,禰衡就立即瞪起了眼睛。可蔡吉卻絲毫不理會他的反應,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道,「第二,先生只許做本府交給先生的工作,不許插手其他同僚的工作。第三,先生須嚴守東萊各項規程,違者軍法從事。當然,先生大可放心,本府不像曹司空那般喜歡動輒上軍棍、皮鞭。但犯了錯禁閉還是要關的。先生還要隨本府去東萊?」

    蔡吉說這話倒並非是在危言聳聽。須知當初她在曹營之中,可沒少見曹操的部下僚屬因公事而遭受棍棒的責打。她還聽說曹操身邊的下級僚屬也就何夔沒挨過打。因為何夔常常隨身攜帶毒藥,誓死不受責打的侮辱,故而曹操倒也沒打過他。對此蔡吉只能感歎在曹操手下幹活也不容易。

    此刻禰衡聽罷蔡吉所言,雖覺得那三個條件苛刻了一點,但至少眼前這位女刺史比起曹操之流來要坦誠許多。在禰衡看來曹操明明為人嚴苛,卻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實在是虛偽得很。還有許都的那些達官顯貴也一樣,個個都像是在求賢若渴。其實不過是將僚屬當下人處理。罷了,反正都被流放了,也就這麼著吧。就這樣,在沉默了半晌之後,禰衡最終還是老實地向蔡吉點了一下頭。

    「先生是君子。本府相信先生會信守諾言。」蔡吉雖然看出禰衡答應得有些勉強,卻還是向其報以了一個善意的微笑,跟著便回頭向龐統吩咐道。「士元,去幫正平先生鬆綁。」

    話說,龐統並沒有參加那日曹府的夜宴。可這並不妨礙龐統得知禰正平的大名。以及他曾在蔡吉面前做過的事。因此這會兒的龐統藉著幫禰衡鬆綁的機會。偷偷地湊到對方耳邊警告道,「聽好了!汝若再敢在吾家主公面前行那猥瑣之事,統一定要汝好看!」

    聽罷龐統所言,已然取下破布的禰衡本想破口大罵,可一想到自己剛剛答應過的約法三章,加之曹府之事自己也確實做得有些過分。於是這位正平先生也只好將剛到嘴邊的刻薄話吞進了肚子裡。轉而向面前的這個丑小鬼報以了一記不屑地冷哼。

    蔡吉並沒在意龐統與禰衡之間的竊竊私語,只見她一面將禰衡領進他們目前暫住的小院,一面則向其一一介紹道。「正平先生,這位是本府的從事,荊州人龐統。龐士元。這位段娥眉,段旗主。是本府的貼身侍衛。」

    不過當蔡吉走進小院之時,敏銳的她還是發現賈詡居住的房間正房門半掩,想來剛才的景像這位老先生多半都看在了眼裡。或許是被強行裹挾的原因,賈詡對蔡吉的態度一直都不冷不熱。也不知這位賈老先生究竟要考察到什麼時候為止。貌似他當初投靠張繡的時候,也沒那麼磨嘰吧。想到這裡,蔡吉不禁促狹地向禰衡高聲介紹,「那間屋住著賈老先生。這幾天老先生心情不好,別招惹他。」

    蔡吉的話音才剛落,賈詡的屋內就傳來一陣沉悶地乾咳聲。惹得龐統忍不住偷笑了起來。不過還未等他笑出聲,蔡吉接下來的話就讓他的臉立即垮了下來。「正平先生今晚就住士元的房間。」

    「主公!」

    龐統剛要提出抗議,卻被蔡吉直接打斷道,「反正就湊合一晚。等明日過了沂水,俊義將軍就會率部接吾等入北海。」

    ……

    「入北海?汝說蔡府君,哦,不,現在應該是蔡使君。蔡使君要回東萊了?」

    「余是聽臨朐來的商賈說的。貌似張俊義將軍已在哪兒駐紮一段時日。」

    「張俊義將軍?難道那個傳聞是真的?」

    「什麼傳聞?」

    「張俊義將軍投靠了蔡使君。」

    「不會吧。張將軍可是河北四庭柱啊!」

    「河北四庭柱又怎樣?終究是個外姓人。汝沒見袁本初任命的那三個刺史不是他兒子,就是他外甥嘛。」

    「說得也是。反正當兵那餉,在誰手下做還不是一樣。更何況東萊還如此富裕。」

    黃縣龍口港外的酒館之內幾個商賈圍坐一圈,喝著用果汁釀造的甜酒,各自聊著各自的所見所聞,絲毫不在乎一旁的一對食客正聚精會神地聽著他們說話。倘若熟識青州官場的人見此情形,一定會驚訝地發現,這兩位食客赫然就是東萊郡承管統,以及青州刺史從事辛毗。

    此時此刻只見管統聽罷商賈所言,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道,「枉主公如此提拔張俊義,其竟敢背叛主公!」

    然而坐在管統對面的辛毗卻顯得頗為冷靜,只見他輕輕餟了口摻了不少水的果酒,悠然提醒道,「管郡承莫要人云亦云。俊義將軍負責東萊的防務,去接東萊太守回東萊本就無可厚非。」

    「辛特使的意思是?」管統抬起頭不解地看了看辛毗問道。說起來,辛毗此番乃是奉了袁紹之命,前來催促東萊郡出兵幽州的。然而太史慈等人卻一再強調出兵之事一定要等蔡吉回東萊之後方能決斷。起先管統對此很生氣,在他看來東萊隸屬於青州,於情於理都該奉命出兵才對。太史慈等人完全是在抗命!然而身為特使的辛毗對此卻並不在意,反倒是篤定地在黃縣城內暫住了下來。不僅如此,他還整日領著管統廝混於龍口商港各個酒館、邸店,絲毫沒有向東萊郡世家壓力的打算。以至於,管統都有些懷疑眼前這位辛特使身份的真實性。

    辛毗抬起眼皮掃了一眼面前一臉心急的管統,不禁在心中暗自搖頭此人果然難當大任。怪不得當初蔡安貞能借他當踏腳石坐上太守。試想,那張頜本就是宿將,且握有重兵。蔡安貞會拉攏他這很正常。誠然張頜眼下也確實與東萊郡關係曖昧,可只要張頜不當眾宣佈脫離袁紹。那他們就只能在青州對其有所防範,而不能指責其背叛袁紹。畢竟若是將張頜真逼到蔡安貞那邊對誰都沒好處。

    故而這會兒的辛毗,不由語重心長地向管統告誡道,「管郡承,俊義將軍是主公親自派來坐鎮東萊的大將。倘若因閒雜人等的一些流言蜚語就懷疑俊義將軍,這豈不是在毀主公之庭柱。」

    「辛特使說得是。」管統唯唯諾諾著點了點頭。由於蔡安貞的事,管統眼下已經成了袁紹幕僚眼中的大笑話,大廢物。所以就算心有不滿,他也不得不以辛毗馬首是瞻。「那辛特使接下來有何打算?蔡安貞就要回東萊了啊。」

    「繼續在這聽,在這看。」辛毗擱下耳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與眼睛。

    此時對麵食案旁的商賈已將話題由蔡吉何時回東萊轉向了其各自在東萊的生意。卻聽其中一人不滿地一捶桌子道,「眼下呂布禍害徐州。船隊在徐州補給越發困難。」

    「吾倒是情願呂布多禍害些時日。要知道徐州的數個鹽場眼下都不產鹽,中原鹽價高得厲害。吾從東萊購得食鹽,再一轉手,嘖嘖~~~來年就不用出來跑買賣了啊。」

    「好個陳老六,汝就不怕天打雷劈!」

    「怕個球!爾等來東萊難道不是存著同樣的心思?」

    「哈哈!不過東萊的食鹽雖由官府專賣,但比起其他地界來可便宜多了。你們說這東萊哪兒來的那麼多鹽啊?」

    「可不是嘛。吾聽說東萊熬鹽有秘方!」

    「秘方?啥秘方?」

    「不知道。吾只知道跑去偷看的人都被官府吊死了。」

    隨著對面商賈們的對話越來越輕,辛毗聽得是炯炯有神。然而坐在他對面的管統卻聽得宛若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辛特使聽這等污穢之言有何用?」

    可辛毗卻露出了一絲自信的微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只有知道了蔡安貞有什麼,吾才能同其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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