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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二節 黨錮之禍 文 / 黑色柳丁

    實在是對不起,因為本職工作的原因連續幾天沒有更新。這幾天一直都在想設計方案,好不容易才把頻率又調回三國時代。不過越寫越發現第四卷涉及到了一些情節槽點多多~~~上次是異族,這次是馬踏太學~~~還辛亥政變~~~純屬巧合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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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尚站在高台上,望著遠處一枚枚自城外飛入的石彈將門樓、馬面、箭樓一一摧毀。曾幾何時,袁尚也曾想像過這樣的場景,不過在他的想像之中攻城者是他袁尚,而守城者則是曹操。那時他自負擁有經緯之才,漢家天下不過是探囊之物。然而現實卻同袁尚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他既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般文武無雙,也不如週遭家臣獻媚的那般英明神武。當袁尚意識到自己相比曹操、蔡吉等諸侯在文韜武略上簡直就如一個稚兒之時一切都已經晚了。曾經不可一世的袁氏一門在曹、蔡聯手夾擊之下轟然倒塌。袁熙的死更是徹底擊潰了袁尚內心深處最後一絲希望。所謂的堅守邯鄲等待高幹救援的豪言壯語,說白了也不過是一個自欺欺人的謊言而已。

    「曹軍已攻破東門,請陛下速速突圍。」李孚領著一隊護衛火急火燎地爬上高台向袁尚稟報道。

    被打斷思緒的袁尚回過身一瞧,只見李孚與護衛皆身著便裝,而李孚手上更是拿著一套髒兮兮的平民的衣衫。袁尚見狀不由眉頭一皺。指著那套衣衫問道,「李卿這是何意?」

    李孚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衣衫呈上道,「臣請陛下換上衣衫,隨臣等一同突圍出城。」

    袁尚本想伸手接過衣衫。可衣衫上所散發出的陣陣酸臭之味卻讓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李孚見此情形,也由不得袁尚多加猶豫,直接就將衣衫塞入了他的懷中。轉而扭頭向身後的侍衛下令道,「還不快替陛下更衣!」

    可誰知袁尚非但沒有配合,反而慘笑一聲,順手就將衣衫丟在了地上,「卿這是要朕扮作乞丐乎?」

    「陛下!」李孚看了一眼地上衣衫,急得跺腳道,「邯鄲已破。四下皆是曹軍,唯有扮作百姓方能混出城去!」

    「混出城?混出城後朕又能如何?」袁尚苦笑著反問李孚。

    而此時的李孚尚不知曉并州的高幹已向曹操投誠,於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道,「自是趕赴并州與高幹一起重整旗鼓光復河朔。」

    「重整旗鼓……」袁尚回味著李孚的話語,彎腰拾起了地上的衣衫。可就在李孚以為袁尚這一次會換衣服之時。後者卻將手中的衣衫直接拋出了高台。

    眼瞅著破舊的衣衫隨風飄去,瞠目結舌之下,李孚不禁快步上前一把揪住袁尚的衣袖質問道,「陛下,陛下這是為何?!」

    「朕不會離開邯鄲。」袁尚轉過身,以平靜的目光注視著李孚說道。確實對於此刻的袁尚來說,就算不知道高幹已投靠曹操,也早已死了重整旗鼓之心。所以當看到李孚還想勸諫之時,袁尚立馬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斷道。「朕意已決,卿不必多言。」

    望著眼前了無生氣的青年,李孚張了張嘴終究一句話都沒說出口。卻見他默然地朝袁尚深深一拜,繼而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下了高台。袁尚注視著李孚逐漸遠去的背影,心頭沒有來地一陣輕鬆。這樣的感覺讓袁尚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因為他已記不清最近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的事。記憶中袁尚絕大多數時間似乎總是背負著母親諸多期許。處心積慮地一心與兩個兄長爭奪袁氏家主之位。如今無論好壞袁尚確實已經成為了袁氏的家主。但那又如何呢?想到這裡,袁尚揮了揮手示意週遭的兵卒一併離開。

    建安六年五月廿一,曹操克邯鄲,袁尚於城北高台**而亡。三日後一騎信使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將邯鄲的捷報送抵許都皇宮。正在御書房內習字的劉協,乍一聽曹操已拿下邯鄲,持筆的手不由微微一抖。一滴墨汁就此落在了潔白的東萊紙之上讓劉協一陣心疼。卻見他旋即將筆一擱下令道,「傳旨。宣大夫吳碩進宮。」

    隨著劉協一聲令下,不多時吳碩便在內侍的引領之下來到了御書房。一見劉協手持戰報負手立於窗前,吳碩立馬快步上前拱手行禮道,「吳碩見過陛下。」

    「吳卿不必多禮。」劉協轉過身抬手示意吳碩起身,跟著便將手中的戰報遞給他道,「曹操已克邯鄲。」

    雖然袁紹父子是叛國自立的逆賊,可這會兒劉協的語氣之中卻帶著些許兔死狐悲的味道。也難怪,邯鄲的光復不僅意味著曹操與蔡吉在河朔大獲全勝,同時在敦促劉協要對這兩個功臣論功行賞。

    果然,吳碩在看完戰報之後,恭敬地向劉協進言道,「陛下,可論功行賞也。」

    劉協雖心有不甘,卻也知論功行賞天經地義。所以他旋即點了點頭,信步走回案牘前將早已擬好的聖旨取出蓋上了玉璽。

    吳碩看著朱紅色的印痕落在錦帛上,心中同樣也是五味具雜。袁紹父子的敗亡固然已灰飛煙滅,可新興的曹、蔡二人卻比之前者更要難纏。但天子身邊的一些人顯然沒有意識到他們所面對的是怎樣一種對手。其中有不少人甚至還在玩十年前的把戲,殊不知天早已變,亂世又豈容兒戲。想到這裡,吳碩不禁攏了攏長袖,鄭重地朝劉協進言道,「陛下,臣有一事上奏。」

    劉協抬起頭朝吳碩頷首道,「吳卿請講。」

    「太中大夫孔融與御史趙彥謗訕朝廷,妖言惑眾。臣以為此二人不可不罰。」吳碩拱手一拜道。

    劉協沒想到吳碩竟是要參孔融與趙彥一本。驚愕之下他不禁皺起眉頭問道。「謗訕朝廷?吳卿何出此言?」

    「陛下有所不知。孔融在府中飲酒作《難曹公表制酒**》公然譏諷禁酒令。趙彥更是屢次當眾噴擊曹操厲行申韓法術。」吳碩歷數孔融與趙彥的罪狀道。所謂「申韓」乃是戰國法家代表人物申不害和韓非的並稱,因此後世便用「申韓之術」來指代法家。曹操受帳下寒門之士的影響,在治軍施政上都極其講究法度。這便標榜「仁政」的儒家與產生了矛盾,從而使曹操成為了士林的攻擊對象。而以吳碩對曹操的瞭解。對方必不會對這些攻擊置之不理。

    然而劉協聽罷吳碩所言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孔卿的那篇《難曹公表制酒**》孤也曾看過,不過是一時戲謔之言當不得真。曹操若這點胸襟都沒有。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而趙卿抨擊曹操厲行申韓之法亦非誹謗,畢竟曹操確實任用酷吏。如此一來,吳卿讓朕如何處罰孔卿與趙卿?」

    吳碩從劉協的口氣中聽出了明顯的袒護之意。這讓他不由更為焦急起來。須知眼下在許都城內發生的一些事情可沒有表面上看著那麼簡單。孔融寫《難曹公表制酒**》並不是為了多喝一口酒。趙彥抨擊曹操厲行申韓之法,也不是單純的法儒之爭。曾經經歷過「黨錮之禍」的吳碩十分清楚,孔融和趙彥這是在借清議提高自身在士林中的影響進而結黨。而這恰恰是曹操這等權臣最不能容忍的事。

    「黨錮之禍」指的是漢桓帝、靈帝時,士大夫、貴族等對宦官亂政的現象不滿,與宦官發生黨爭的事件。因宦官以「黨人」罪名禁錮士人終身而得名「黨錮」。黨錮之禍適於延熹九年(166年)。宦官趙津、侯覽等黨羽與張泛、徐宣等人為非作歹,並故意在大赦之前犯罪,期望以此逃脫懲罰,而官員成瑨、翟超、劉質、黃浮等不畏權貴,在大赦以後仍然按律處置了這些人。宦官們向桓帝進言。桓帝聽信一面之詞,重處了這些官員。

    桓帝的不公之舉令黨錮之爭數月後再次爆發,史稱「辛亥政變」。由於那一年出現太白金星經房宿,由上將星入太微垣的天象,當時的人認為這是不祥之兆,象徵奸佞在皇帝身旁,大將軍有災難。以城門校尉竇武等人為首的黨人便準備動手除去宦官曹節王甫一黨。九月辛亥日(九月初七),竇武輪到休假日,出宮回家。宦官偷出他的奏折。得知了士人的計劃,因而連夜歃血共盟,發動政變。宦官們與皇帝的乳母趙嬈一起,蒙騙年幼的靈帝,格殺親近士人的宦官山冰等,搶奪印、璽、符、節。脅迫尚書假傳詔令,劫持竇太后,追捕竇武、陳蕃等。年過八旬的太傅陳蕃聞訊,率太尉府僚及太學生數十人拔刀劍衝入承明門,到尚書門因寡不敵眾被擒,當日遇害。竇武馳入步兵營起兵對抗。名將、護匈奴中郎將張奐此前率軍出征,此刻剛回到京師,尚未瞭解局勢,宦官等人假傳詔令騙過了他。張奐誤以為竇氏叛亂,遂與少府周靖率五營士與王甫所率領的千餘虎賁軍、羽林軍一起進攻竇武。竇武被重重圍困,無奈自殺;他的宗親賓客姻屬及侍中劉瑜、屯騎校尉馮述等人皆被族滅;虎賁中郎將劉淑、尚書魏朗等也被誣陷而被迫自殺;竇太后被軟禁在南宮,李膺等再次被罷官,並禁錮終生。

    值得一提的是,黨錮之爭的影響一直延續到靈帝年間。熹平元年(172年),太學生書朱雀闕,言:「天下大亂,曹節、王甫幽殺太后,公卿皆尸祿,無忠言者。」眾宦官大駭,詔令司隸校尉劉猛緝捕學生。然而士族出身的劉猛顯然不敢得罪士林。無奈之下宦官們只得改命當時的御史中丞段熲領兵鎮壓。段熲是段娥眉的父親,軍旅出身的他根本沒把士林放在眼裡。於是繼名將張奐之後,段熲再次上演馬踏太學的「壯舉」,逮捕太學學生千餘人。

    雖然漢末士林與宦官的歷次爭鬥都以失敗告終。直至黃巾之亂爆發,董卓入京,才將宦官一黨一併剷除。不過士大夫們也從歷次的鬥爭之中發掘了一條左右朝堂的捷徑,那就是以清議結黨。倘若身為天子的劉協看不出表象背後實質,許都難保不會重演當初桓、靈帝時的黨錮之禍。而這一次雙方的實力更為懸殊。且不論曹操手中掌握的兵馬。就以黨人素來仰仗的太學而言,如今天下間的青年俊傑大多正忙著前往各方諸侯帳下效力,哪兒有功夫陪一票要兵沒兵要權沒權的士大夫鬧黨爭。孔融與趙彥的號召力實在無法同當年的太傅陳蕃相提並論。更為要命的是以曹操脾氣,一旦爆發黨錮之爭,他怕是不會像宦官那般只終身禁錮了事,搞不好整個許都都會被其血洗一遍。

    思慮至此,憂心忡忡的吳碩再次向劉協進言道,「陛下明鑒,亂世用重典。曹操施政雖重申韓之術,但終究也是為了大漢江山。孔融與趙彥著實不該非議朝政。」

    「罷了,罷了。朕回頭斥責孔卿與趙卿幾句。」劉協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

    「陛下!」吳碩加重了語氣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是幾句斥責便可了事。」

    「吳卿此話何意?難道還要朕下旨追究不成?」劉協不悅道。此時的他實在是不能理解吳碩為何要死咬著孔融與趙彥不放。再怎麼說此三人都是他劉協器重的重臣,怎能在曹操即將接任丞相的節骨眼上起內訌。

    可吳碩卻一步不讓地點頭道,「陛下明鑒,就是要下旨追究,如此一來才不會讓曹操落下口舌。」

    耳聽吳碩講到這份上,劉協中算是明白了些門道,卻見他試探著問道,「吳卿的意思是朕保護孔卿與趙卿?」

    「正是如此。曹操為人外寬內忌,其班師回朝後怕是不會放過孔融與趙彥。陛下若能搶先一步治他二人之罪,想來曹操便也不方便再為難孔、趙二人。」吳碩欣慰的頷首道。心想天子這下總算是開竅了。

    眼見吳碩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劉協只覺心頭堵得慌,當即便脫口而出道,「話雖如此,可孔卿與趙卿終究是大漢的朝臣。朕,朕就不信,曹操真敢因幾句言語,就治朝臣之罪!」

    吳碩瞅著劉協還在嘴硬,不由長眉一揚反問道,「陛下想以孔融、趙彥之性命賭一把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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