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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六節 胡使來訪 文 / 黑色柳丁

    鵝毛般的大雪洋洋灑灑遮蔽了天地,賈詡披著件貂皮襖端坐在案前撥弄算子,在他的身旁一個書僮正用紅泥小爐煨著一罐草藥,刺鼻的藥味瀰漫了整間屋舍。時下已是建安八年的元月,就在十天前蔡吉率領大隊人馬離開薊城前往關外視察以錦西為首的遼東諸城,不過身為謀主的賈詡卻因身體不適被留在了薊城養病。

    想到那日蔡吉在得知自己身體不適後心急如焚的反應,賈詡的心頭多少還是泛起了些許暖意,他看得出蔡吉那時是真擔心他的安危而非僅僅做個樣子。不過越是如此賈詡這會兒的心緒就越不寧。因為這些日子他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但具體要說哪裡有問題,他一時半會兒也沒什麼頭緒。當然本著以靜制動的原則賈詡之前也曾以遼東苦寒不易行軍為由勸說蔡吉暫緩出關。可是蔡吉在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決定一過完年就啟程前往錦西巡視遼東。賈詡知曉蔡吉這是擔心妖道於吉的覆滅影響到錦西的民心,畢竟太平道餘孽佔了錦西近七成的人口。加之公孫度自打上次兵敗之後便沒了動靜,週遭的胡人更是懾於火炮的「神力」不敢進犯錦西。於是在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他便沒有再堅持下去。

    然而此刻望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風雪,賈詡的心緒卻再一次沉到了谷底。

    且就在薊城迎來建安八年第一場大雪的同時,位於長城腳下的臨渝縣卻是晴空萬里一片春光明媚的景象。話說東漢在遼西郡共設五城,臨渝便是其中之一,而臨渝在後世還有一個更為人熟知的名字——山海關。由於蔡吉上次自錦西南下易水走的是海路,故而此番還是她第一次自陸路來到臨渝。眼下的臨渝雖還沒有後世「天下第一關」的奪人氣勢,不過藉著地理優勢以及錦西、易水兩城的東風,這座臨海重鎮儼然也已成為連接塞內塞外的一個重要通商樞紐。

    此時此刻蔡吉在一干文武的簇擁之下躍馬登上角山俯覽瞭望,但見山下關隘車水馬龍一派商賈雲集的熱鬧景象。一時間令素來不喜盜詩的蔡吉忍不住脫口而出道,「憑山俯海古邊州。旆影風翻見戍樓。馬後桃花馬前雪,出關爭得不回頭。」

    念完之後蔡吉這才想起此詩乃是清代詩人徐蘭描寫居庸關的《出居庸關》,後世還有人以此來證明如果沒有清朝出居庸關就是出國。而對於身在東漢的蔡吉來說,居庸關就在她的治下,溫侯呂布是內蒙古人。這會兒的她得一直往北走到朝鮮半島上的臨津江才算是出國,甚至還能瞻仰一下開城工業園區的原始風貌。當然就算是如此後世依舊會有人喋喋不休地論證哪裡哪裡不屬於中國。可誰在乎呢?射程之內既公理,一寸河山一寸血,中華民族的領土從來不是靠國際仲裁討來的。

    跟在蔡吉身後的曹丕和孫權並不知曉短短的四句詩詞在蔡吉心中激起了怎樣的波瀾。但兩人都對蔡吉所「作」的這首小詩頗感興趣。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之中齊侯並不是一個喜好舞文弄墨的人。雖說蔡吉每天都會抽出一點時間默寫定理公式或是國學典籍,但她卻從不吟詩作賦以至於眾人都認為她不好此道。此刻蔡吉即興來了這麼一首詩讓毫無準備的曹丕和孫權都不覺眼前一亮。

    孫權對詩詞涉獵不多僅是覺得蔡吉的這首詩意境很美,既有出兵塞外的豪情又有懷戀鄉土的柔情。曹丕則是將詩句逐字地回味再三意猶未盡。尤其是第三句將馬前、馬後寫成兩種不同時節,在曹丕看來實乃石破天驚的奇思妙筆。令他不由在心中暗自揣測:莫非齊侯獨愛邊塞詩?

    只是還未等曹丕就蔡吉的詩詞做出點評,孫權已然搶先一步奉承道,「此詩寓情於景,真乃當世佳作。」

    小人做派——曹丕瞥了一眼拱手作揖的孫權在心中暗自腹誹。蔡吉則兩頰微紅連連擺手道,「當不得如此謬讚。」

    正當蔡吉推辭之際互聽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眾人尋聲回望就見一員小校翻身下馬將一份書信呈與蔡吉道,「錦西急報請主上過目!」

    蔡吉接過書信展開一看,兩道黛眉慢慢擰成了一團。見此情形曹丕與孫權都感受到了明顯的氣氛異樣。果然下一刻蔡吉一面將手中的書信收入袖中,冷著臉一扯韁繩下令道。「回城!」

    凜冽的寒風呼嘯著掠過青石板鋪就的長街,蔡吉神色凝重地策馬穿過城門趕回衙門,一下馬便見林飛帶著幾個官僚急匆匆地迎上前道,「主上,公孫氏來犯,錦西告急!」

    跟著蔡吉身後的曹丕與孫權聽罷林飛所言心頭一驚之餘不約而同地都抬頭看了看天際,就見前一刻還陽光明媚的天空眨眼間已是烏雲密佈。彷彿一場大雪就要飄揚而下。

    與此同時蔡吉板著一張比天色更為陰沉的臉下令道,「孤已知曉此事,傳令文武議事堂議事。」

    「喏。」林飛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領命道。

    隨著蔡吉一聲令下,不多時臨渝城內的重要文武官僚便已齊聚議事堂上。眼見人已到齊蔡吉取出袖中文書往案牘上一丟道,「公孫康稱孤派刺客刺殺其父公孫度,孤想知曉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孤何時派過刺客!」

    蔡吉的質問就像一枚石子在議事堂上激起了軒然大波。眾人先前只是聽說遼東公孫氏起兵圍攻錦西卻不曾想到此事背後竟還有這等玄機。一些人更是將視線投向了坐在齊侯左手便第一個位置上林飛。畢竟在外人眼中林飛既是錦西縣令又是齊侯的肱骨重臣,這等大事他應該多少知道些緣由,甚至刺客很可能就是這位林邑宰派出的。

    迎著四周充滿探究意味的目光。林飛只覺頭皮一陣發麻,因為他也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錦西既然是他的管轄之地,眼下發生此等驚天巨變終究還是他林正傑的責任。於是林飛當即深吸一口氣朝蔡吉拱手請罪道,「回主上,錦西從未派遣刺客刺殺公孫度,更未挑釁公孫氏。然飛身為縣令未能察覺公孫氏異動致使錦西被圍。實乃飛之失職,還請主上責罰。」

    蔡吉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飛想要分辨對方的話語究竟是真是假。須知先前在山上得知公孫度遇刺之後,蔡吉腦中頭一個反應出來的兇手就是林飛。畢竟此等暗殺行徑完全符合墨門一貫的行事風格。可是眼前的林飛卻信誓旦旦地言明他從未派遣刺客刺殺公孫度。難道此事真與林飛無關?還是說其另有圖謀?

    林飛承受著堂上女子狐疑的目光巋然不動。因為他知道這種時候再多的解釋也抵不過坦然的態度。說白了這事蔡吉要信他也就信了。要是蔡吉不信他,他林飛也無可奈何。於是雙方就這麼默不作聲地對持了半晌。

    片刻之後,蔡吉的神情終於緩和了下來,就見她素手一揮道,「此事稍後再議,當務之急先解錦西之圍。」

    「喏。」林飛長舒了一口氣。跟著便起身指著議事堂上的地圖向蔡吉介紹道,「主上請看,錦西現下駐有守軍八千餘人,戰馬三千餘匹。另有火炮三尊,城內糧草可供給守城兵馬一年有餘。」

    耳聽林飛熟絡地介紹完錦西城內的情況,在場的文武官僚一個個神情都放鬆了起來。由於這兩年來齊軍在河北捷報頻傳,齊營上下儼然已經形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自信。在眾人看來八千齊軍加三尊火炮完全能抵禦任何來犯之敵,更毋庸說錦西城內還存有足夠的糧草供應守軍。

    這不,林飛的話音剛落,身為幽州治中的田疇就已迫不及待地向蔡吉進言道,「錦西兵強馬壯當不懼來犯之敵,主上大可借此良機圍殲公孫部。」

    田疇的進言博得了在場眾多文武的一致認同。就連趙雲都跟著主動向蔡吉請戰道,「主上,雲願率先鋒營與錦西守軍夾擊公孫部。」

    蔡吉掃了一眼底下躍躍欲試的文武百官,並沒有立即做出決斷。她當然也相信錦西守軍能守住錦西城,只是公孫度遇刺一事終究像根芒刺紮在她心間令她難以釋懷。顯然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任何突發事件都不會憑空冒出,公孫度遇刺一事也不會只是一個簡單的誤會,其背後必定會有其存在的深意。

    且就在蔡吉為公孫度遇刺一事深感糾結之時。忽聽門外有人通報道,「啟稟主上,遼東屬國遣使求見。」

    「遼東屬國?蹋頓此時遣使來此有何意圖?」蔡吉蹙眉呢喃道。

    「定是為錦西一事而來。」田疇一臉興奮地一拍大腿道。現年三十四歲的田疇同幽州多數文士一樣對公孫度一家並無好感。這一來是因為公孫度出身貧寒,二來也與公孫度平日裡為人太過孤傲有關。總之幽州可是有不少人一心巴望著公孫度栽跟頭。

    蔡吉又何嘗不知田疇等人心中所想,雖說她本人對歷史上的公孫度還是有些好感的,可對方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門來挑事,那可就怪不得她蔡安貞不客氣了。於是蔡吉當即點頭答應道。「宣其覲見。」

    不多時侍從便領著兩個身著胡服的男子走進了議事堂。就見為首的一個中年男子操著熟練的漢語向蔡吉躬身行禮道,「小人勒桑見過齊侯。」

    「免禮。」蔡吉下巴一抬傲然問道,「汝等求見所為何事?」

    勒桑側過身指著身後捧著木匣的胡使媚聲回答道,「回齊侯,小人奉吾主之命特向齊侯奉上禮品。」

    「禮品?」蔡吉朝堂下的侍從使了個眼色。後者旋即上前從胡使手中接過木匣並當著在場眾人的面打開了匣子。隨著匣子的蓋子被揭開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沖天而出,緊接著偌大個議事堂上更是爆發出了一陣唏噓之聲。原來胡使獻上的木匣之中裝的不是金銀財寶而是一枚人頭。一枚已經開始腐爛的人頭。

    饒是蔡吉這些年見慣了死屍,可這會兒面對烏桓人奉上的人頭,她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道,「此為禮品?」

    「回齊侯,此人自稱郭圖,欲挑撥吾主與齊侯反目。」胡使勒桑指著人頭解釋道。

    「郭圖!此人是郭圖?」蔡吉先是微微一愣,跟著便朝捧著首級的侍從招了招手,讓其將首級拿給她看。誠然蔡吉之前曾與郭圖有過數面之緣,可人在死後五官多少都會有些變形,更毋庸說是在驚恐的狀態下被砍下腦袋那表情更是異常駭人。因此蔡吉在端詳了片刻之後既不能肯定這就是郭圖的頭顱,也不能否定烏桓人的說法。

    與此同時胡使勒桑則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吾主蹋頓大人與齊侯結盟多年,豈會受此奸人挑唆,故將此人頭顱斬下獻與齊侯,以表吾主赤誠之心。」

    蔡吉一邊聽著胡使的解釋,一邊在腦中回想當年在青州與郭圖的各種鬥法,不禁在心中萌生起了些許悵然之情。或許郭圖在原有歷史上的表現多少有點醜角的意味,但在這個時空他卻是個讓蔡吉一直都挺在意的敵手。蔡吉本以為郭圖會給她製造更大的麻煩,沒想到這位穎川名士竟會在白雪皚皚的遼東人頭落地。不過這樣一來公孫度遇刺一事的謎題也就解開了,想來此事多半就是郭圖在背後暗中搞鬼。

    堂下的胡使勒桑眼見蔡吉端詳著首級遲遲沒有發話,一時間也鬧不清對面女諸侯的態度,於是只得硬著頭皮繼續朗聲說道,「公孫小兒現已領兵南下,吾主懇請齊侯移駕白狼山共商討敵大計。」

    白狼山位於遼西郡內毗鄰遼東屬國,大致還算是在蔡吉所統轄的境內,因此在聽罷胡使的進言之後,蔡吉便欣然答應道,「善,請轉告蹋頓大人孤會準時赴約。」(。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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