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赴死 文 / 唐雪熏
第一章赴死
初夏的天空艷陽高照，晴空萬里，微風過境如沐春風。楊柳絲絲，到處翠綠一片，顯得生機盎然，而周國京城內的封家卻正在上演著精彩的一幕，可是卻顯得一切都那麼的悲涼。
封家此刻最西面的小院裡，正是人影攢動，封家的男主人封啟成正帶著他的嫡妻王氏，還有幾個妾室齊齊的圍在封府的大姨娘楚氏的院子裡。
「妹妹，為了我們家老爺，還有我們這個家，姐姐就算求你了！」一副主母嫡妻裝扮的王氏一副悲慼的模樣，輕拭著眼淚苦苦的哀求。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她早抹淚的時候，望著眼前的那麼火紅的身影，眼裡閃過一抹冽色。
哼！卑賤的女人，紅色可是一個賤妾可以隨意穿著的，也不怕折了你的福氣，這次如果你能為了封府乖乖的就範，逾越之罪我便當做沒這回事，如果不能的話，哼哼！……
而此刻站在王氏對面楚氏明顯與平常不一樣，精緻的妝容，一身大紅色富貴牡丹上裳，配一條同色系的縷金挑線紗裙，如漆烏髮梳成一個反綰髻，髻邊插一隻累絲金鳳，蕉葉碧玲瓏翡翠流蘇，額上貼一朵赤金寶釵花鈿，耳上的紅寶耳墜搖曳生光，手腕上隱隱的露出孔雀綠翡翠珠鏈，氣度雍容沉靜俏然矗立在哪裡，嬌艷欲滴的容顏，倔強，淒冷的望著眼前不遠處曾經心愛的人。
紅衣啊！曾經是她最愛的眼色，可是自從什麼時候……她竟然不配，不能在穿……為了這個男人，她都失去了些什麼……可笑，可笑，到如今才發現，她所有所作的一切竟然可笑的徹底！
「求我什麼？求我捨棄自己成全你們？王氏，你當真還可以再無恥嗎？」只是一霎那，楚雲朝便又恢復冷冷的模樣，望著眼前裝模作樣的王氏，絲毫不為她的演技所打動。
反而是把視線轉移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直直的望著他，不想那人卻心虛的轉移了自己的視線。楚雲朝失望的合上了自己的雙眼，眼角淒然的流下一滴心死的淚水。
突然她猛的張開雙眼，狂笑起來！
「哈哈！……封啟成，封啟成，這就是你的愛，這就是你的對我的愛！八年，八年的夫妻感情啊！為了你，我放棄一切，拋棄父母成了不忠不孝不義之人，為了你，我從妻做妾，為了你，我失去了一個做母親的權利，為了你，我一次一次的退讓，一次一次的捨棄，……如今為了你，竟然要我投入他人的懷抱！……這，就是你對我的愛？」
楚雲朝的眼裡閃過一抹絕望，她錯了，她真的錯了！錯信一個男人，錯付了自己的一輩子。
十四歲相識，十五歲私奔而走，從此父母遠離，有家歸不得。此次她隱姓埋名只敢稱自己為楚氏卻再不敢用那麼父母給的名字。
聘者為妻奔為妾，一招錯，滿盤皆落索。成婚兩年，婆婆便以這個理由逼著丈夫把自己從妻的位置降為妾室，另娶了琅邪王氏為妻。
丈夫說娶王氏只為孝字，與她還是往日一般的恩愛，為了丈夫，她退卻了，忍讓了。
成婚三年，她懷有第一個子嗣，卻無故沒了，從此她傷了身子失去了為人母的權利，她隱隱的知道，這件事不是偶然，希望丈夫看在夫妻一場，換她一個明白。
卻不想，最終等來的只是別人的白眼。失望之後，她只得把痛深深藏藏在心裡。
婚後五年，她第二次懷孕，卻在散步時與同樣懷有身孕的妾賈氏相撞，孩子再次沒了。這一次她沒有上次幸運，不僅沒有等來結果，等來的還是丈夫的厭棄。
從此被從繁華富麗堂皇的雲煙閣送進了此刻她住了三年的偏僻小院，獨延殘喘。
終於第八年，丈夫想起來後院還有她這麼一個女人，她以為自己的等待終於換來了晴天，卻不想這卻是自己的催命符。
一次出來，自己成了別人眼中的貨物，待價而沽的貨物。那個發誓要愛自己一輩子的男人，把自己當貨物一般要送給當朝權貴，換取高官。
可笑，可笑，換取高官也不過是一個四品而已！
她楚雲朝，隆慶朝一品大將軍楚長青之嫡長女，竟然落得如此地步。
為了一個賤男人，她從高門貴女情願放棄一切，卻不想這竟然只是噩夢的開始。
哀大莫過於死，她還有什麼臉面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棄父棄母棄家，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那個她以為會不離不棄一輩子的男人，在區區幾年的時間便騙了她，棄了她還要用她僅存的一點價值換取更大的利益。
「雲兒，你就從了吧！成王我們惹不起，為了這個家，為了我，你就認命吧！……」封啟成聽著楚雲朝的話，眼底閃過一絲厭惡，面色微變，露出不悅的神情，可是一想到即將到手的官職，貼著臉哀求道。
「認命？你讓我認命……哈哈！……當年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還能再無恥一些？」楚雲朝狠狠的望著眼前的男人，甩了甩袖子，咬牙切齒的大笑著道，眼淚都笑了出來。
「夠了！別忘了你只是一個妾而已，當年你不也說過為了我願意放棄一切，願意做任何事，如今不過就是為了我犧牲一下而已，便如此惺惺作態！……安王已經答應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在安王府，不必在這裡享福？」封啟成面對冥頑不靈的楚雲朝，心底最後的一絲耐性也即將用盡！
「見過無恥的，卻沒見過你這樣無恥的！——封啟成？原來你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官職而已！可惜……只恨，我如今才看清你的真面目！」楚雲朝閉了閉雙眼，此刻才看清眼前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她心裡只有恨。
恨自己瞎了眼，恨自己有眼無珠，恨自己怎麼沒有早點看清楚。
報應……哈哈！一切都是報應！……
楚雲朝轉身一個個望去，封啟成，王氏，還有那幾個唯恐不亂的妾室，一個一個……
「你，你，幹嘛……」膽小的妾室，被楚雲朝陰厲的眼神嚇了一跳，顫著聲道。
「哈哈！……我的今日，就是你們的明日，王氏，你贏了！……不過你不要高興的太早，我不是輸給了你，我輸，是因為我從來就沒有認識過眼前這個男人！」心死之後楚雲朝了無牽掛，言行肆無忌憚。
轉過頭，詭異的望著封啟成，朱唇開啟，緩緩的將自己最後一個秘密說了出來。
「封啟成？你要官位是不是？官位對你很重要是不是？……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秘密沒有告訴你，……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對你隱瞞了我的身份，我曾經告訴你，我只是隆慶朝楚家偏枝的一個庶出小姐，對不對？」楚雲朝臉上流露出淡淡的微笑，眼神凝望著天際，似乎想透過它看向什麼地方。
「其實我騙了你，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真實的身份，我一直希望你能夠上進，有一天能帶著我重回隆慶朝，可惜……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一直隱藏的秘密……」
楚雲朝眼神迷離，衝著眾人傾城的一笑。王氏看著眼前的楚雲朝，心裡隱隱的生出一股不妙，恨不得上前堵住她的嘴，不讓她說出話來。
可是身邊的丈夫卻死死的盯著楚雲朝，等待著她的下文。
「我，乃是隆慶朝大將軍楚長青的嫡長女！你想要官位，哈哈……你要的竟然只是官位？」
「如果你一早告訴我，憑著我父，你什麼官位要不到？可是你，可是你……哈哈！」楚雲朝笑得極為誇張，前倒後仰，彷彿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
「封啟成，吃驚吧！驚喜吧！可惜，今生你無法如願了！……封啟成，你會遭到報應的，你一定會遭到報應的，我的家人，一定會替我報仇，一定會……
而你們，就等著來自地獄的怒火吧！哈哈……」
張狂的楚雲朝眼裡只剩下深深的嘲諷和不屑！拼著心中的最後一口氣，聲嘶力竭，說完昂然的轉身，奮不顧身的一頭撞向柱子。
一瞬間，只聽到『咚』的一生，楚雲朝已經倒底不起，頭上滿是溢出的鮮血，紅艷艷的，一會兒就染紅了她的身下。
爹，娘，女兒錯了！真的錯了，如果有來生女兒一定不會如此！
封啟成，來生，我們千萬不要再見！
眾人驚叫不已，不知道是被楚雲朝的赴死的舉動嚇到了，還是為她真實的身份所嚇。
隆慶朝啊，要知道周朝只是隆慶朝的一個附屬小國而已，而楚雲朝竟然是隆慶朝軍神楚長青的嫡長女，這個消息要是放出去，別說是她們封家，就是周國也只剩下滅亡而已！
王氏慘白著一張臉，驚恐的望著地上的楚雲朝，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楚雲朝不可能讓她們好過的，卻不知道原來竟然這件事竟然是這麼的讓人難以接受。
這六年來，她隱瞞了一切，承受了一切，她明明知道那一切都是自己害的，卻寧願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她不知道只要她說出她的身份，自己怎麼可能進的門來，只要她說出身份，這個家裡還能有其他女人站的地方。
可偏偏她承受了一切，卻獨獨隱藏了她的身份，為什麼？為什麼？
「來人，都幹什麼，快救人，快救人啊！」封啟成已經氣瘋了，看著倒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楚雲朝，他第一次慌了手腳。
膽大的妾室，聽了封啟成的話，慢慢的挪了過去，伸出手探了探，嚇得趕緊縮了回來，倒退幾步渾身發抖的道：「老爺，夫人，楚夫人，她，她沒氣了！」
一想到她們即將要承受隆慶朝大將軍楚長青的怒火，身子便禁不住的發抖，那可是個殺神啊！
半年後，隆慶朝大軍在新一代軍神楚雲帆的帶領下滅周國。封家男人全部充軍，女子全部賣入教坊，淒慘無比！除了楚家和封家的人，沒有人知道這一場戰爭的起源只是因為一個已經去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