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月上柳梢 文 / 唐雪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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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就像是一張黑色的大網，悄悄的撒落籠罩了整個大地，夜闌人靜，月亮也疲倦的躲進了雲層，只留下淡淡的光暈，天空中繁星點點。
「咚咚咚！」剛剛睡熟的徐氏被敲門的聲音吵了起來。今夜她沒有讓丫鬟留守，讓她們都去歇息，卻不想這會兒會有人敲門。
「誰啊！」徐氏披了衣服，準備開門。
「是我，夫人，開門！」楚長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乍然聽到丈夫的聲音，徐氏嚇了一跳。從她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裡一千一萬次想到丈夫會有的表情，可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連夜趕來？
「吱呀」徐氏打開門有些吃驚「你怎麼來了？」順勢迎了丈夫進屋，突然想到什麼擺起臉來，「你怎麼進來的？」
徐氏的話很明顯，丈夫就算來，沒有人開門他怎麼可能進得來？心想到這裡暗暗的有些不舒服，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方叔放他進來的。
放就放唄！怎麼也不知道稟報自己一聲，想到這徐氏又不悅的瞥了一眼丈夫。
「你們娘幾個都走了，我留著幹啥？」楚長青進了屋拉著妻子的手笑著道，放佛根本沒看見妻子不悅的臉色，也跟本不知道她心底在生氣一樣。
「你來幹什麼？是要押著我們母子幾個回去，還是指責我們的？」徐氏對著丈夫沒個好臉色，心裡一沉，話就說出了口。
以往的經歷已經讓她不用去想就知道丈夫一定會讓她隱忍，讓她屈服。為了丈夫，為了兒女她已經忍得夠久了。
她的孩子一次一次的承受著委屈，她這個做娘的心疼卻還不能為她們出頭，她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這些年來，她自問沒有對不起楚家，自問上孝順公婆，下照顧兒女，還要分出心來照應楚家的親戚朋友，寬慰大嫂，照應小姑。從來都是盡心盡力，不敢有二話。
可是今日，她實在是無法忍受了，老太爺，老太太她們怎麼就能做的出，難道雲朝就不是她們的孫女嗎？
把一個庶出的疼的跟心肝寶貝似的，她的女兒就當根草？
上次的事，她忍了，畢竟是雲朝犯糊塗在先，壞了楚梅的姻緣，一個月她受了。可是今日呢！說是罰初一，十五去，可知道結果如何？
老太太慣會整ど蛾子，如果她要出個啥，女兒能不認？到時候怕是兩日就會變成二十日。這樣下來，女兒豈不是常年要住在庵堂裡茹素？
那樣，她一個好好的女兒，豈不是要生生的毀了？如果外人知道楚家的嫡女常年住在庵堂裡，俗世不通，那還有人上門提親？
那樣的清苦女兒又如何受的？一個月已經讓女兒瘦骨如柴了，常年累月下來，還有活路？憑什麼她的女兒就要受如此的苦？
她不甘！真的不甘！這麼多年，這麼多年啊！她自問是塊石頭都能捂熱了吧？
可是卻偏偏沒把兩老的心給捂熱了！這麼多年啊！她厭了，倦了，心累了，真的是太累了！以往的忍讓，孝順，卻是讓兩個老的變本加厲的為難自己的兒女。
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人都說為母則剛，恰恰是自己的軟弱害了女兒啊！如果自己一開始就強硬些，就算人家說自己又能怎麼樣，總好過如今，無視自己的存在，便為難兒女強吧?
「夫人……」楚長青一頓，他真的沒想到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竟是這麼看他的，臉上有些難看。
「老爺，這些年了，我自問對得起你楚家，這麼些年也沒求過你什麼！如果……如果楚家真的容不下我們母子幾人，老爺你，不如放我們離開吧！」徐氏心裡難過，越想越傷心。
這次的衝動，她早已經想到了後果，老太太和老爺子，怕是已經容不下她們，既然如此，她也不願意在抱有任何幻想了。
以前還怕流言蜚語，可如今，她還有什麼怕的，如果連兒女都保全不了，她這個做娘的，還要顧忌什麼？
「你怎麼會……？」楚長青心裡一震，他怎麼都沒想到妻子只是離家一會兒，結果就會變成這樣？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作出這樣的決定，妻子連自己都不要了嗎？多年的夫妻感情啊！
「老爺，如果我們的離開，能讓公公婆婆心裡舒坦，你就放我們離開吧！這樣即使心裡難過，可至少，孩子們會好好的，難道你想看到我們母子永無寧日，看到孩子們一個個被淒厲致死？……上次的事和這次的事，我不相信老爺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的女兒我清楚的很，她絕對不會有害人之心，可是為什麼會這樣？……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我鬥不過，我躲得遠遠地還不行嗎？」徐氏傷心的趴在梨花木榻上，悲慼的道。
這麼些年，丈夫在自己和婆婆之間猶豫不定，明知道自己和孩子們是無辜的，可是婆婆一鬧不管有理沒理到最後都是自己退讓。
公公分明看的清楚，可是最後還是屈服在婆婆的淫威之下，默然不語。
在楚家，大嫂算是看的最清的，可她自身難保，又因為洲兒的事，一直埋怨她們二房。
她心底的苦，無人知道，難過的時候只得偷偷的抹淚。身為妻子她不能說丈夫的不是，身為媳婦，她也不能說公婆的不是，一切的一切都只得苦苦的咽在肚子裡。
楚長青神色艱難的望著妻子，良久，他從來不知道，妻子原來也可以這麼決絕。妄他還是大將軍，卻無法保護妻兒。
楚長青捏著自己的雙手，久久無法自語。
「我不同意，我死都不會同意，這件事我會處理，你放心，今後你和孩子們不會再如此！」楚長青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深沉的說著。
「你，何苦呢？」徐氏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淒絕的道，她只是想為她們母子找一個出路而已，絕對不願意逼迫丈夫。
婆婆不喜，她們離開就是！
………………
雲朝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心裡焦灼的厲害！嬤嬤和丫鬟都被她趕了下去，屋子裡只有自己一人。她輕輕的起身，穿上外衣。
打開窗戶，月色照進屋子，微風吹過，樹木沙沙作響，隱約間還能看見搖曳的樹枝。
今日母親的作為，讓雲朝很是驚異。她真的沒想到，母親竟然突然會暴起。她們的離家，恐怕已經在楚家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可是她不願意看到的，她重生後的願望就是希望家裡過的好，希望自己能夠改善母親和兄弟妹的處境，卻不想竟然引發了這樣的事。
當時母親在氣頭上，她想勸也勸不動，如今已經來到了這裡，一切都已成定局。這件事該如何善後呢！真是頭疼！
其實她是願意去水月庵的，哪裡總比在家裡好。說實話，這幾日雖然她有意的去討好祖父祖母，可是她骨子裡並不是個願意折腰的人，雖然心裡想那麼做，可是做了之後卻總是心裡不舒服的緊。
為此，她真的願意避開這一切，母親，哥哥和弟妹，她們都不是個性好強的人，如果她不在說不定她們的日子還能輕鬆一些。
前世的她做錯了很多，今生她想要改變，可是這都需要時間，她的缺點，她自己知道，她急切的需要改變自己。
至少絕對不能在為父母，兄弟妹們帶去麻煩。她要用行動告訴親人，她不是麻煩的代名詞，她也可以脫變為京城貴女，而不是人人都厭，人人都不喜的毛丫頭。
雲朝的腦海裡閃過以前的片段，思索著自己該如何去改變！心中一時有些不能平靜，恨不得立時就能成。
可她卻也知道，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讓別人認可自己，這需要一個過程，一個脫變的機遇。
夜越來越深，夜空中除了偶爾樹枝的沙沙作響，便只剩下幾隻知了的啼叫，雲朝從窗口回轉，坐在了古琴前，揭開上面的蒙布，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的一挑，彈了起來。
一曲流水，曲音婉轉流暢，曲意高遠，是曾經的雲朝最喜歡的曲子，曾經多少個日子，她就是靠著這些曲子，一日一日的挨過來的。最終將心中的不平，委屈，全部息偃，化為平淡。
剛起了個開頭，雲朝一驚全身心的投入了進去，心隨琴聲揚，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簫聲，似乎有意和雲朝的琴音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