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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被牽連了 文 / 雕欄玉砌

    這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婆子,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嚴肅,嘴角微微下撇,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上面只戴了三兩樣金飾,一身藍色的褂子,上面用絲線繡了細細的暗紋,服服帖帖的穿在身上,一絲皺紋也不曾起,行走之間的步伐像是被丈量過似的,便是疾走,也絲毫不讓人覺得倉促。

    這般打扮,若在尋常人家,說是當家太太也不為過了,這卻只是院子裡的管事媽媽,錢媽媽,和房裡的張媽媽一道,算是內宅除了夫人以外的兩座大山。

    錢媽媽眼光在院子裡眾人身上掃了一眼,在海棠和杜鵑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最後才落在上房門口的玉蘭身上,

    「夫人怎麼樣了?」

    玉蘭道,「張媽媽正在裡間守著,讓再取盆熱水,大夫和穩婆還沒來……」

    錢媽媽板著臉點點頭,指著一個婆子道,「你去取水來!」也不管那婆子,目光轉向六娘和小喜,瞧見芽兒滿臉的淚水皺了皺眉,「你們去拿帕子來把門口收拾乾淨!把這丫頭也帶下去,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又掉過頭指著另外一個婆子,「把門上的簾子換了!你去前院看看大夫怎麼還沒來,你去側門看看穩婆來了沒有……」

    一系列的吩咐下來,院子裡開始井然有序,待到六娘和小喜送了芽兒回房,又拿了帕子過來打掃地上的髒污之時,滿院子卻只剩下海棠和杜鵑站著無人搭理,錢媽媽進了上房,門口一個婆子在換簾子,六娘一邊擦地,一邊用餘光打量著兩人。

    兩人身上的衣裳還來不及換,海棠嘴唇泛白,眼神有些發直,杜鵑臉色雖然發白,眼神卻靈活,小喜一邊擦地,趴在六娘身邊嘀咕,「鬧吧,鬧吧,這下該吃掛落了。」

    六娘聞聲瞪了小喜一眼,小喜見狀討好的笑了笑,低頭爭取把地擦出朵花兒來!

    錢媽媽進去不過片刻功夫就出來了,站在門口目光冷冷的打量著兩人,四兒急匆匆的跑進來,叫道,「老爺來了!大夫來了……」叫到一半就看見門口站著的錢媽媽,以及兩個一身髒兮兮的大丫頭,頓時,傻了……

    錢媽媽淡淡的看了一眼氣喘吁吁的四兒一眼,四兒一縮脖子,低頭準備挨訓,卻是聽見錢媽媽道,「你們兩個,去那邊跪著!」

    海棠和杜鵑聞聲而動,錢媽媽又指著兩個小丫頭道,「你們幾個地上擦乾淨了就去隔間等候傳喚!」又指著那換簾子的婆子道,「你就在門口候著!」

    六娘衝著呆滯的四兒使了個眼色,低著頭往隔間走去,四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三個人進了隔間,小喜飛快的湊到窗戶上往外看,確認了錢媽媽回了上房,面色一鬆,這邊四兒才拍著胸口呼出一口長氣,「可嚇死我了……」

    六娘倒了水給三人洗了手,又拎起茶壺倒了三杯,先遞給小喜和四兒,最後自己才捧了一杯,那溫熱的茶水捧在手裡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也冰涼的可怕,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用說?」小喜喝了一口茶水界面的時候,六娘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問出來了,「海棠方才想方設法的就是想離開上房,還能為的什麼?做賊心虛唄!必是她使了手腳!否則,好端端的夫人又怎麼會出現這樣大的變故?還好杜鵑姐姐抓到了她,要不指不定你也會被連累。」

    六娘想到了海棠送她的那根簪子時言語中的輕狂,以及難得的出手大方,眼神閃爍了一下。

    煎藥的事兒,可是平日裡她的職責,偏生今天海棠給搶了去,六娘的心漸漸的往下沉,她若猜的不錯,這事兒怕是沒那麼容易善了。

    「方纔這是怎麼了?」四兒這會兒才緩過氣來,方纔她被嚇死了,出去的時候雖然亂了點兒,可兩個大丫頭也沒鬧的衣衫不整啊,錢媽媽瞪人的樣子可比海棠嚇人多了。

    小喜見六娘不吭聲,有些無趣,聽見四兒的問話,扭過頭去又看了看窗外,才把才纔的事與四兒學了一遍。

    她記憶力倒是不錯,許多人的對話學的一字不漏,四兒聞言皺眉道,

    「海棠姐姐素來就不愛在上房呆著呢,出了這種事,她找借口躲懶倒也正常。」至少她就想躲得遠遠的,若不是要回話,她恨不得在外面躲到事情結束了再回來。

    小喜啐了一口,「什麼不喜,不過是爭不過杜鵑姐姐幾個,只好拿咱們撒氣罷了,老說咱們規矩學的不好,她自個兒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平日裡款兒比主子倒是還要大上幾分就罷了,如今倒是謀害起主子了。」

    「你又何必如此說她?她不過是打過你兩次掌心,那也是你犯了錯,我瞧她除了嚴厲了些,倒也不曾刻意為難過咱們。」

    四兒癟癟嘴道,小喜長相討喜,院子裡的丫頭婆子見了她都會給個笑臉,凡事都要多容忍她幾分,偏偏就在海棠跟前吃了憋,四兒雖對海棠沒什麼好感,卻也不願順著事事與她爭鋒的小喜,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她不是說,夫人除了那藥還吃了些其他東西麼?何況,這事兒於她有什麼好處?」

    四兒的話有些不中聽,六娘還以為小喜要與尋常一樣和四兒較個高低,卻不想,小喜只是眼珠子一轉,笑瞇瞇的道,「你當我是那起子小雞肚腸的人?我說這話是有緣由的!」

    「什麼緣由?」四兒也覺得今兒個小喜的態度有些奇怪。

    小喜又看了一眼窗外,大夫與老爺一道進來了,上房裡正忙的不可開交,隱隱能聽見幾句聲音,卻是聽不真切,上房門口只有一個婆子守著,院子裡卻沒半個人,見狀湊到兩人耳邊低聲道,

    「我告訴你們,你們可不許外傳。」

    四兒不解,六娘也疑惑的看著小喜,怎麼著丫頭今天這麼好說話,若是問話的是六娘她或許還答的爽快些,偏偏是一向跟她不太對付的四兒問的。

    小喜卻是笑的神秘,伸手將兩人拉到身邊咬耳朵,

    「我聽廚房的兩個婆子議論過,海棠是老太太給咱們老爺的,老太太當時給了兩個人,另外一位抬成了姨娘,她又長得那般模樣,你們想,若不是後來不知為何被老爺厭棄,到今天指不定是個什麼身份呢……」

    「難道海棠被老爺厭棄就恨上了夫人?」四兒低呼道,不敢置信的嚥了口口水。

    六娘皺了皺眉,這樣海棠在這院子裡身份特殊倒也說得過去了,只是沒想到這寧老爺也是個有妻有妾的,這東京之行還未成行,便露出了這許多不和諧的端倪,也不知道真到了那邊會是怎樣?

    小喜扯了扯嘴角,又喝了一口茶水,低笑道,「誰知道呢?她平日裡便是個目下無塵的,給咱們臉子瞧便罷了,夫人面前也不見得有多規矩,不過是仗著在老太太跟前伺候過罷了,如今有了這一樁,也不知道老太太還保不保得住她!」

    「既是長輩給的,」四兒斟酌著言辭道,「老爺太太怕也不好隨意處置了吧?」

    小喜冷哼一聲,「總不會再叫她囂張下去!」

    六娘不語,四兒也是有些遲疑,片刻之後才道,「我怎麼覺得這事兒還是有些蹊蹺?」

    「誰說不是呢?海棠心再高,也不該做這糊塗事啊~」小喜歎息了一聲附和了一句,惹的兩人又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小喜見狀也知道今兒個自己的確有些怪異,拉著四兒的手道,「我聽廚房裡的婆子說的可不止這兩句,」見兩人的目光投過來,才緩緩的道,

    「她們說,東京的人多著呢!人多了,事兒自然也多。咱們雖被賣到府裡,到底是在鄉里,即便像咱們這般父母雙亡的,好歹也有兩個親戚鄰里,若是有事也好歹有個照應,可到了東京,我聽說那府裡的人大半都是家生子,幾乎家家都攀的上親,偏生好些人都輪不著差事,只在家裡白吃飯,一個差事不知道多少人搶,只有咱們無依無靠,日後怕是還要相依為命,往日裡是我糊塗了,還望姐姐不要跟我計較,到底咱們還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又在一處相處了半年,總該比旁人親近些。」

    兩人雖然有些爭鋒,倒也沒結下過什麼死仇,四兒見小喜如此說,倒也勾起了幾分愁緒,「你說的我心裡越發的沒底了,這可怎麼辦?」就一個小喜都讓她應付起來有些吃力,再多來幾個,她怎麼應付的了?拉著小喜的手問道,「好姐姐,你還打聽到了什麼?」

    六娘見兩人在這兒就說起來了,雖也有好奇,卻不是說話的時候,淡淡的道,「這會兒少說兩句吧,夫人如今還不知如何呢。」

    一番話倒是引得兩個小丫頭想起了這是什麼時候了,方才端了那麼多血水出來,裡間的慘叫聲如今是聽不見了,寧老爺的咆哮卻是更加的讓人擔心,要是夫人有個好歹,搞不好只會被發賣出去,紛紛湊到窗戶旁探頭探腦,六娘倒是沒動,捧著茶水緩緩的喝了一口。

    這院子裡的關係,比她之前所想的還要複雜上許多。

    四個小丫頭的關係算是最簡單的了,四兒和小喜時常爭鋒相對,四兒和芽兒相互幫襯,她是個游離在外的,雖然小喜喜歡拉著她,另外兩個丫頭跟她的關係還過得去。

    四個大丫頭杜鵑是一等最得信任,性子稍嫌刻薄,玉蘭和芍葯兩個二等比杜鵑平易近人些,這兩人雖對杜鵑有不滿,倒也不曾鬧出什麼事端,興許是有共同的敵人的緣故,兩人的關係顯得親密無間,不過,這針鋒相對的三人對上海棠的時候卻是永遠的同仇敵愾,海棠頗有自知之明,也不往她們跟前湊。

    兩個得用的婆子,張媽媽時常在夫人跟前伺候,身上也有一兩莊採買的差事,錢媽媽則只是每日在夫人跟前回話,總攬著內院管事掌著廚房和庫房,兩個婆子相互之間也有些不對付。

    至於下面七八個粗使婆子,也是各有心思,總的來說,原本的人際關係還算簡單,左右不過那麼兩個主子,三五個得寵的人,誰是誰的人,自然一目瞭然。

    如今瞧來,寧家可不止兩個主子,只從這件事牽扯出來的就有一位老太太一位姨娘,天知道還有什麼別的亂七八糟的關係,想到這裡就覺得一陣頭疼。

    「你去茶房瞧瞧藥渣還在不在。」門外突然響起的是玉蘭的聲音,三人聞聲對視一眼,目光最後都落到了六娘身上。

    六娘抿了抿嘴,心不聽指揮的狂跳起來。

    緊接著一陣腳步聲,一個婆子疾步走了過去,小喜和四兒連忙縮了回來,眼神卻是不住的往外瞟,沒多久,那婆子就端著一個藥罐子走了回來,小喜見狀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從凳子上跳下來,跑到跟上房緊鄰的那面牆跟前,把耳朵貼了上去。

    六娘見狀伸手輕輕一拉,衝著小喜輕輕搖頭,「有些事兒,知道不如不知道的好。」

    小喜聞言一跺腳,瞪著六娘,「到了這關頭,你怎的還不著急!要是那罐子藥出了問題,怕是你也要擔干係!」

    六娘聞言眉毛動了動,苦笑道,「左右不過是片刻間的事,若是……轉眼就能知道了。」她承認,這種深宅大院裡的門道她看不懂,也只有以不變應萬變了,海棠那樣穩重的人,就算要下藥,也不至於蠢笨的把順手就能處理掉的證據留在那兒等人來搜吧?

    只要藥沒問題,就跟她沒多大干係了。

    小喜聞言搖頭歎息,「你倒是個心大的。」想到六娘說的有理,倒也不再堅持,在六娘身邊坐了下來,端著茶杯緩緩的喝水,雙耳卻是豎的老高,四兒也是一般模樣。

    呯!

    三人坐下沒多久,突聞隔壁一聲巨響,也不知道打翻了什麼東西,六娘心一跳,隔壁一道男聲喝道,「今兒個都有誰碰過那藥?」

    張媽媽略微顫抖的聲音響起,「煎藥的是六娘,後來卻是海棠送過來的。」

    「先把這兩個都給我關進柴房!你再帶人把府裡給我仔仔細細的搜一遍!」寧老爺暴喝道,六娘的心一顫,對上小喜的眼睛。

    「這禍害人的東西!我就知道!」小喜跳起來罵道,抓著六娘的手開始轉圈圈,「怎麼辦?怎麼辦?」

    四兒也是驚詫的看著六娘,六娘只能苦笑,捏了捏小喜的手,能怎麼辦?兵來將擋吧,反正她啥也沒幹。

    抬起頭望向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外間來了兩個婆子,凶神惡煞的瞪著六娘,伸手一拎,便將六娘似抓小雞似的拎出了房門,剛出門,就看見另外兩個婆子扭了滿臉淒然的海棠行了過來。

    ……

    看見有童鞋問老書,不會萬年坑,俺這邊理順了,就會完本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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