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章團圓飯，團圓夜 文 / 楓香樺錦
「王爺，郡主。」除夕的晚上，中國人都免不了的一項重要節目，吃團圓飯。孟伊默從宮中赴宴回來便急忙忙地趕回和澤院牽著孟洛去吃屬於誠王府的團圓飯，孟洛跟著孟伊默到了花廳，看到花廳裡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半響才反應過來，這些都是她老爹的女人。話說她還是第一回看到除了她便宜娘之外，誠王府屬於她爹的女人。
這麼想著，自然也就想到被孟伊默禁足的葉氏，拉了拉孟伊默的衣裳，孟伊默低頭關心地問，怎麼了？孟洛小聲地說，讓母妃也一起出來吃團圓飯吧。
孟伊默怔了怔，笑著揉過孟洛的頭，吩咐，「去，請王妃出來。」一句話可是惹得一干女人都變了臉色，不過面對孟伊默，那是一句質疑的話都沒敢提。作為孟伊默身邊的人，平福那是最瞭解主子心思的，應聲就去辦。
孟洛聽著孟伊默說得如此爽快，心情也很愉悅的。樂顛顛地端茶奉上，狗腿地拍馬屁，父王，你真好。看到女兒開心，孟伊默也被傳染了，說了一句，真是個傻丫頭。孟洛才不在意，探著腦袋望著門口，孟伊默讓一干女人們都坐下，瞧著孟洛眼巴巴地望著，想到原立本跟他說的話，「郡主被王妃所傷，對人極其失望，她不相信人性中有善。」
他很詫異，難以想像阿洛才三歲，竟然變成這樣。「王爺，莫以為郡主還小，也許從郡主醒來的一刻開始，郡主的心智就再非三歲孩童可比，王爺是知道的，我現在教郡主的是四書五經。也許當初郡主癡傻的時候，她只是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可身邊的人對她做的事，都深深印在她的腦海裡。王爺，一定要讓郡主試著去相信人，發現人的善，若不然長此以往，以郡主的聰慧，將來只怕要走向歪路。」
阿洛也明白原立本對她的期望吧，所以她現在正在試著原諒葉氏。孟伊默勾起了淡淡的笑意，這樣很好，原來他擔心阿洛太過善良，所以不願阿洛去面對葉氏不定時的發狂，就怕阿洛受到傷害。可現在知道因為葉氏而讓阿洛不相信人，若此時的阿洛已經成年，他自然不會干涉於她，但阿洛才三歲，不管她的心智如何，她的真實年齡才三歲，心智不熟，長此以往，正如原立本所有擔心的，他也怕阿洛走向歪路。（孟洛要是知道原立本跟孟伊默會這麼努力地糾正她是因為她心智不熟，她得吐血，然後跳出來喊，姐都活了三十年了，什麼心智不熟）
孟洛會提出讓葉氏出來，是為原立本的勸告，為了老師為她的一片心，她也想試著去看別人的好，畢竟，那三十年看的都是人性醜陋的一面，她活得痛苦，也活得累。既然可以選擇快樂地活著，她當然願意去試試。這樣一想，她的思維也就轉過來了，葉氏可能已經得了神經病，她那樣的傷害她也許並不是本意而為，她想給葉氏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母親的愛，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王妃來了。丫環通傳，葉氏走了進來，孟洛看到葉氏瘦了，滿臉的憔悴，在看到她時，一下子停住了腳步，眼中含淚，想要上前，卻像想起了什麼，退卻了幾步。好不容易移開看著孟洛的目光，走到孟伊默的面前福身請安。孟伊默點點頭，廳內的人也給葉氏請安。孟伊默指著他的旁邊，坐吧，今兒個是除夕，我們一起吃個團圓飯。
葉氏應聲，就在孟伊默的左邊坐下，孟伊默也讓其他人入座，孟洛很自然地在他另一端入座，因她人太小，赤雪給她放了幾個坐墊，這才抱她上去坐下。
人到齊了，孟伊默說了一聲上菜，婢女一個接一個地將菜傳上來，孟洛眨巴眼睛掃了一圈滿桌子的菜，他們才七個人，這麼多的菜，怎麼可能吃得完，而且，貌似她老爹剛從宮裡赴宴出來。
「郡主怎麼了？可是菜色不合胃口？」赤雪看孟洛半天不動筷子，低聲問，一桌子的人目光齊刷刷地放在孟洛的身上，孟洛忙搖頭，很誠實地說，不是，我是看那麼多菜，我們那麼少人，怎麼吃得完。
這話惹得一陣笑聲，穿粉衣的女子道：「郡主真是可愛，這團圓飯就是要吃不完才好，年年有餘嘛！」
孟洛恍然大悟，還有這種講究，不怪她，那是從來沒人哪她講過這些。不過，這是哪位啊？接話接得那麼順？詢問地看了一眼赤雪，赤雪很明白地給她解釋，這是第一側妃馮氏。一聽第一這兩個字就明白了，低頭吃飯，發現兩雙筷子都出現在她眼簾前，一看，老爹和便宜娘都給她夾了菜，葉氏沒想到竟然和孟伊默撞上了，動作有些猶豫地縮了縮，孟伊默放下菜給了孟洛，道：「給阿洛夾菜並沒有錯。」
這話算是鼓勵吧，孟洛聽得笑了笑，葉氏便將菜放到孟洛的碗中，孟洛心裡暖暖的，傻冒似的笑著說，謝謝父王，謝謝母妃。
看到葉氏的身體抖了拌，眼圈有些泛紅，孟洛使勁地將兩人的菜塞進嘴巴裡，吃得那叫一個香呢。「呵呵，郡主還真能幹，這才多大，自己吃飯就吃得有模有樣了。我看好些孩子五六歲還人喂呢。」
孟洛當作沒聽到，只是掃了一眼說話的人，長得倒是挺好看的，可那眼中的妒意一看就不是什麼安份的主兒，老爹的女人，她應該不用理的哦，那就不關她什麼事兒，愛說什麼就什麼。
「秋心是想伺候阿洛嗎？」孟伊默淡淡地問，孟洛聽得差點噴飯，她才不要這個女人伺候她呢。瞪了自家老爹一眼，孟伊默沒理會，只是又夾了一菜放到孟洛碗裡，感覺孟洛挺喜歡吃這菜的。叫秋心的女人吞吞吐吐了半響，沒敢回答，孟伊默利目一掃，本王以為你們都安份了，現在看來卻是不然，想出誠王府，大門在那裡，好走不送。
一句話那可是說了所有人，除了葉氏，其他四個女人都放下了筷子跪在地上，連稱不敢，王爺恕罪。
孟伊默哼的一聲，吃飽了那都回去吧。孟洛差點給咽到，這都還沒開始吃呢，哪裡會吃飽，由此可見，她家老爹很不待見這幾個女人，難怪她來了那麼久才第一回見著她們，不過這樣更好，證明誠王府裡除了她便宜娘沒人敢給她使絆子。
四個女人也知道孟伊默動怒了，一句廢話也沒敢再說，王爺說吃飽了回去，那她們就都退吧，就王爺動怒的時候要是不聽話，那可就真是在誠王府呆不下去了。
嗯，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花廳除了奴僕，就剩孟洛一家三口了。孟洛暗自打量了自家老爹一眼，看不出來他老爹那麼有威信吶！不過人太多了，而且都不熟的人呆一塊兒，她也不喜歡，這樣很好。額，飯見底了，赤雪很善解人意的給孟洛添了半碗，孟洛讚賞地看了赤雪一眼，老爹給的人真好使，不用她開口就知道她要什麼了。
吃吧吃吧，不過氣氛好像有點悶悶的，孟洛吞了飯菜，問道：「父王，我們吃完飯去放煙花堆雪人好不好？」
孟伊默沒有猶豫地答應，孟洛樂呵呵地，父王真好，瓊兒姐姐說，每年過年的時候，姑姑姑父都會帶著三個表哥還有晶兒表姐放煙花堆雪人的，阿洛也想一家人去。對於自己的裝嫩，孟洛也是很不自在的，不過為了需要，不自然也要裝。她記得那天葉氏突然發狂是因為自己，所以她沒去親近葉氏，而是從孟伊默處下手。對了，要不要跟葉太醫隱諱地提提葉氏的情況呢？不知道這個時代的人能不能接受神經病的人，算了，還是不要吧，萬一要是他們都沒辦法接受，那她不是害了葉氏嗎？嗯，還是等原師傅回來問他比較靠譜。孟洛神遊的想著，孟伊默早已習慣了女兒三不五時的走神，只是看到孟洛一邊走神一邊往嘴裡塞飯，還是覺得很可愛，微笑著添菜到她碗裡。
飯總算是吃完了，孟洛靠在椅子上，摸著自個兒圓鼓鼓的肚子，笑瞇瞇舒服地呻吟一聲，這頓飯吃得真飽。赤雪笑了笑，郡主今兒個吃得比平常多了一半呢。端著茶上來，葉氏道：「郡主還小，平日裡莫讓郡主喝太多茶。」
這是囑咐赤雪，也是關心孟洛，赤雪笑著應聲，孟伊默也想起，跟著道：「是啊，阿洛還太小，以後茶要少喝。」
孟洛點點頭，反正她又不是沒茶不行，不喝茶，喝白開水也是一樣的。
這麼說完，整間屋子又靜下來了，孟洛心裡暗暗叫苦，自家老爹和便宜娘感情也太淡了吧，連句話都不多說，可憐她從來沒跟父母相處過，都不知道要怎麼打破這種沉默。悶死人了，不安地挪挪屁股。
「阿洛，來，這是娘給你的紅包。」正當孟洛萬分為難時，葉氏拿出一個荷包，孟洛這才反應過來，對哦，過年是要收紅包的哎。下地走過去，雙手接過荷包，開心地說了謝謝母妃，她可記得玉嬤嬤一再叮囑，父王母妃的稱呼不能改，否則若是讓外人聽見了，會說她沒規矩。葉氏眼眶紅紅的，小心翼翼地伸手撫過孟洛的額頭，阿洛，是娘對不起你，可你要相信娘，娘不想傷害阿洛的。
孟洛呆了呆，終究點點頭，她看得出來，葉氏看她的眼神很真，那裡的傷痛是騙不了人的。孟伊默也拿出了一個荷包，「這是父王的。」孟洛打起精神笑呵呵地接過，往孟伊默的懷裡蹭了蹭，謝謝父王。
孟伊默抱起她，走，我們去放煙花。
摟著孟伊默的脖子，孟洛叫著葉氏也一起，葉氏觀孟伊默的神情似也認同，便跟上了。一家三口走往空蕩處最多的花園，冷風呼嘯，此時的他們卻不覺得寒冷，只因心暖。不過孟伊默還是吩咐赤雪回去給孟洛拿多件衣服披上，到了花園，幾個奴才正在擺放著煙花，孟洛哪裡還肯呆在孟伊默的懷裡，掙扎著要下地，孟伊默拗不過她，只好把她放下，暗示平福跟著照看。
孟洛一得自由，那就是撒開了腿地跑，回頭喊著，父王，母妃，我放煙花給你們看。就往煙花堆裡湊，孟伊默和葉氏都坐在涼亭裡，看著孟洛纏著平福要點煙花，平福一開始哪裡肯，可孟洛又是纏又是撒嬌的，平福捺不住了，只好答應抱著她一塊兒放，孟洛在平福的懷裡那是興奮地直踢著小腿，嘴裡一個勁地喊著，放煙花嘍，放煙花嘍。
當點著煙花時，孟洛又趕緊捂著耳朵，大聲地尖叫，「彭」的一聲，煙花在空中綻放，孟洛催著平福，快，快去點其他的，全都一起點了那才漂亮呢。平福是拿懷裡的小主子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認命地抱著她去點其他的煙花。
一連串的煙花被點著，孟洛更興奮了，她從來沒有玩過煙花，沒想到自己放煙花的感覺那麼爽。點完了煙花，孟洛跑過去拉著坐在涼亭裡的孟伊默跟葉氏出來，看煙花，哪裡能呆在涼亭裡看，站在外面看才有意思嘛。
孟洛一手牽著孟伊默，一手牽著葉氏，看看煙花，又看看兩人，心裡只覺得被填得滿滿的，她從來沒有比這一刻覺得自己很幸福。就這一刻，被她深深地記在骨子裡，在以後縱然遇到再多的困難，受到再痛的傷痛，每當想起這一刻，她都堅持地走過。人生中能有這樣一刻被幸福填得滿滿的，再多的磨難也能過去。
看完煙花，孟洛又吵著要堆雪人，孟伊默和葉氏都沒法子，只能陪著她鬧，一個雪人堆成下來，孟洛就只在旁邊指揮，那都是人孟伊默跟葉氏動的手，給雪人裝上眼睛還有鼻子，孟洛樂呵呵地笑個不停。跑過去在孟伊默和葉氏的臉上各親了一口，然後再也支撐不住地睡著在孟伊默的懷裡。葉氏撫過被孟洛親過的地方，癡癡地看向已經熟睡在孟伊默懷裡的小人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破天荒的，孟伊默讓葉氏跟他一同送了孟洛回房，把孟洛放在床上之後，孟伊默道：「你可知道本王今日為何解了你的禁？」
葉氏怔怔地搖頭，孟伊默接著說，「本王與成親時，並不知曉你心中另有他人，若非如此，便是父皇賜婚，本王也不會娶你。」葉氏一顫，不可置信地看向孟伊默，孟伊默面色陰沉，成親三載，本王都未曾疑你，直到你在生阿洛時，叫的竟然是另一個男人的名字，本王才知道，原來你未嫁我之前心裡早已有了別的人男人，就是與本王成親以後，心心唸唸的也都是那個男人。葉氏，本王自問待你不薄，就算知曉你的心不在本王這裡，本王也給足了你誠王妃該有的體面，而且也如你所願，再也沒有碰過你，但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阿洛，讓她小小年紀一再於生死關頭徘徊，也傷透了她的心，竟讓她不相信人性。
「我沒有。」葉氏大聲地反駁，孟伊默一個利目掃過去，再看向孟洛只是不安地動了動，並沒有被葉氏吵醒，這才恢復了正常，冷冷地問，你如何說沒有，難道阿洛是自己跳進水裡不出來？還是阿洛自己去招惹了我二皇兄三皇兄家的兒子？亦或是阿洛自己撞了柱子？一字一句問得犀利，問得葉氏想避開都不避不得。
「我真的沒有想過傷害阿洛，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為什麼在看到阿洛的時候控制不住，就那樣的傷害阿洛。阿洛是我的女兒，她是王爺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我拚死生下的她，又怎麼會願意傷害她。」葉氏淚流滿面，壓低了聲音就怕吵到孟洛地辯駁。
孟伊默站了起來，「那你就給本王記住，本王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從今以後控制好你自己，本王會讓你見阿洛，你口口聲聲說愛阿洛，那就讓本王看看，你是如何撫本自己留在阿洛心裡的傷痕。」
葉氏聽到以後可以見孟洛，不敢相信地問道：「真的嗎？王爺，王爺您真的讓我再見阿洛？」
你應該不會再做出什麼傷害阿洛的事兒了吧？孟伊默不答反應，葉氏肯定地說，不會，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孟伊默道：「那就回去吧，明日你還要跟本王進宮拜年。」葉氏問了孟洛也要一起嗎？孟伊默看了看孟洛，道：「父皇封了阿洛為皇慧郡主，本王進宮謝恩時，父皇囑咐拜年時要將阿洛帶進宮，親自跟父皇謝恩。明日，你給本王照看好阿洛。」葉氏連聲應下。
孟伊默揮手讓她回去，看著孟洛沉思，若不是為了阿洛，他絕不會再讓葉氏這不定時的危險人靠近阿洛。為孟洛拉了拉被角，想到今晚孟洛開心的樣子，終究還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