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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六二 山溪嬉鬧見白花 文 / 桂月迭香

    朱常泓見儀貞將那火銃拿在手中,目光似在深思,又翻來去地打量著,貌似嘴唇還微微動著,卻不知在念著什麼,便笑道,「真兒喜歡這個?那還不容易,回頭在庫裡直管挑,這個卻是個頭太大了些。[~]」

    儀貞瞧了瞧車外頭,侍衛們都離得很近,卻是不便說什麼話的,遂點頭笑道,「好,早知有這個,我一早就要了來練準頭了。」

    卻是打眼瞧見掛在馬前的那只被打了個血洞的倒霉獾,笑道,「都殺了生了,怎好去廟裡,不如咱們尋個清靜有水的地兒,用了午飯,歇歇腳便回去罷?」

    朱常泓當然不反對,反正他就是打了這麼個旗號,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畢竟總在左府裡住著,有岳父鎮著,有時也會覺得不自在嘛。

    這春暖花開的,能在外頭混著當然比那陰森森的廟裡好了,侍衛們聽了王爺王妃的吩咐也很是精神,一個對路況熟悉的侍衛便帶路尋了條山溪。

    那山溪的水清清淺淺,自山石間涓涓而下,最深處也沒不過膝去,據侍衛說這小溪是山間的數道泉水匯合而成,這山中的泉水卻是上好的,好些住在附近的山民背了這水,走上數十里到京中去賣,雖是辛苦,也能賺幾個油鹽錢。

    勤勞的侍衛們在空地上鋪好了毯子,某個眉目清秀的小侍衛則從車上一趟趟地朝下搬各種物件,什麼坐墊·食盒,小茶爐之類的。

    這名小侍衛細看上去,英俊裡頭還帶點陰柔,正是女扮男裝的珍珠。

    本來車子夠大,是能裝得下一個丫環的,偏偏朱常泓嫌車裡有旁人礙手礙腳的,就不想帶珍珠去,珍珠急中生智,道自己可以扮成男侍衛騎馬跟著·這才如願地擠進了春遊的隊伍。

    珍珠手腳麻利地在小茶爐上燒好水,徹了兩杯碧螺春同著幾樣細點一道端給坐著欣賞風景的兩位主子。[~]

    儀貞笑道,「珍珠不用忙了,你也去左近轉轉,放放風,···只不要跑得太遠就是。」

    珍珠脆聲應了,笑瞇瞇地真個四處去轉了。

    侍衛們除了有幾個遠遠地站在一邊擔著護衛之外,有一人在數十步外頭生著了火,另一個則遠遠地繞了路到小溪另一邊去洗剝乾淨那只獾,還有兩三個人拎了弓箭·準備去打點什麼野味回來。

    儀貞和朱常泓兩人也挽著手,在山間走了一會兒,朱常泓採了一大把的野花,還挑了幾朵,非要給儀貞戴在頭上,儀貞自然不幹,二人你追我跑的鬧騰了好一陣,直到跑得累了,才停了下來喘口氣。

    儀貞瞧著侍衛們都離得遠,衝著朱常泓燦然一笑·「累死了累死了,泓哥哥背著我麼∼」朱常泓見小娘子粉面泛著紅暈,好像新鮮摘下的水蜜桃一般·直想讓人咬上一口,而因方纔的一通追逐,光潔細緻的額上薄有細汗,嬌喘微微,眸光閃亮動人地瞧著自己,心裡早就暈暈乎乎了,哪裡還有不樂意的。

    「來,哥背著。」

    微彎了腰的朱常泓就要把手裡的花扔掉·儀貞忙接在手中·笑嘻嘻地跳到了某人背上,朱常泓只覺得後背緊緊貼著柔軟嬌香的一個人兒·弄得心裡癢癢的,又舒服得緊。

    側頭去瞧自己的侍衛們·見那些侍衛們本來離得就遠,此時更是幹活的幹活,望天的望天,好像一點也沒瞧見這一對似的。

    嗯,都是好侍衛啊!

    朱常泓背著人,在溪邊走著,為了增加難度,還特意挑了溪中的圓石來跳著走,以示自己下盤工夫很穩健···

    「真兒莫怕,咱腳上工夫可是高統領都誇的,定是摔不了。」

    聽得儀貞在背後隨著自己跳躍還發出低聲的驚呼,每一次摟著自己的玉臂都會纏得更緊些,某人更是要加意賣弄一番。[~]

    儀貞一窘,空中一隻手來在他背上輕捶下,「可是老在河裡走,那邊的風景就看不著了。」

    某人這才停下了跳來跳去的撒歡行為,轉身上了岸,朝山坡上走去。

    儀貞從袖間拿了帕子給他擦汗,一邊壞心眼地哼著小調。

    「真兒哼得這是什麼曲子,聽著還挺有趣的。」

    儀貞在背後偷著樂,俺會告訴小泓哥這個曲子是豬八戒背媳婦麼?會麼?

    二人上了山坡,儀貞從他背上滑了下來,二人手拉著手,一起朝遠方的群山眺望。

    朱常泓指著對面那座山頭道,「那邊便是潭柘寺了。」

    但見那山形挺秀,山上鬱鬱蔥蔥的遍佈深綠之色,倒是比她曾經見到過的,綠化好了不知多少倍,想來這時還沒有經過人為破壞,靈泉森林都還在

    記得她那些年來的時候,寺的後山上的所謂山泉,就已經是人工抽出來的自來水了。

    正感歎著,忽然陣陣燒烤的香氣鑽入鼻中,立時將儀貞這個好美食的思緒從四百年後給拉回到了大明朝。

    循香望過去,正是侍衛們已經將各種獵物收拾好,穿在架上,放在火上熏烤。

    若是旁的香味也還能忍,偏是這半日二人追逐了好一陣兒,耗費了不少體力,聞見這塗抹了各種作料的烤肉香味就都頂不住了。

    只聽也不知是誰的肚子,居然發出嘰哩咕嚕的聲響,不過這兩隻是沒有人肯承認的,只是拉了手,下了山坡

    火堆邊,那烤肉的侍衛一手固定著肉架,微笑地瞧著一邊的珍珠,珍珠一隻手拿著銀刀,一手持盤,將烤熟的肉小心地切下來,都盛在銀盤之中。

    二人合作地想當默契啊!

    珍珠似乎有心靈感應似的,一扭身見二人回歸,忙端了兩個盤子,笑著迎過去,「王爺王妃,這是已經烤好的。」

    見珍珠微黑的小臉上透著紅暈,額上沁出了些微汗水,想來是在火堆邊被熏的,又想到剛才看到的場景,嗯,相當之溫馨啊。

    儀貞笑瞇瞇地接了盤子,吩咐道,「再送來一盤子就可以了,你們也都自己去嘗嘗,不必管我們這邊了。」

    春遊什麼的,也是相親的好時機啊。

    果然這烤肉沒有辜負二人的期待,異常地鮮香嫩滑,回味長,兩個人幹掉了三大盤子各種倒霉動物的烤肉,直吃得肚子溜圓,某個王爺還意猶未盡地又朝火堆那邊望去。

    「泓哥哥,烤肉吃太多了,要上火哦。」

    過年時某人上回吃多了肉類,臉上爆起四個十分影響形象的小紅包,好幾天都不愛出門的事跡就不用儀貞再提了?

    朱常泓咳了一聲,正色道,「我是瞧瞧這些侍衛可都吃著了沒?」

    這一看還別說,果然看到了更為溫馨喜人的一幕,兩個侍衛同時拿了烤好的肉來遞給珍珠,珍珠一愣,居然全都接了。

    二人瞧著,忍不住相視一笑。

    朱常泓笑道,「珍珠這小黑丫頭還真有一套啊。」

    把自己倆侍衛都給迷了去。他也不想想,這些侍衛平時總是跟著他,長年無休,能見著而且能說的著的妹紙們也沒幾個啊。

    儀貞正要替珍珠說話,卻聽著左近傳來幾縷斷斷續續的女子哭聲。

    都不用朱常泓發話,自有侍衛趕過去察看,很快便過來回話。

    原來是坡下頭不遠處就是座新墳,有個穿了一身孝衣的女子在給亡夫哭墳。

    這女子是附近的趙家村的,因幾天前死了相公,留下她一個小寡婦,家裡公婆也不待見她,這才在墳頭上哭。

    侍衛問了個大概,便丟給她一點碎銀,讓她回家去,莫要在此衝撞了貴人。

    侍衛還沒稟告完,卻聽見腳步碎急,一個白慘慘的影子就跟著侍衛的後腳衝了過來,跪在朱常泓的面前,拚命磕頭道,「小婦人見過貴人…貴人老爺,我家夫君死得冤枉啊,求老爺為我夫君伸願啊···」

    朱常泓沒好氣地瞧了那侍衛一眼,這辦得就什麼事,不但沒打發,倒讓人給纏上來了,好好的一個春遊,看見個披麻帶孝的在眼前晃,真是特麼的晦氣啊晦氣!

    「有冤自上官府去,這位可是打錯了想頭。」

    朱常泓哼了聲,臉色黑得很難看,瞪了那侍衛一眼,那侍衛忙將那穿孝衣的女人拖走。

    那女子只是哀傷地哭著,掙扎間孝帽掉落,露出了楚楚可憐含淚的一張小臉,倒真是生得白淨水靈,眸光淒婉地望著朱常泓,那纏綿緋惻的架勢,倒像是這位才是她那短命的相公一般。

    嘿,俏麗小寡婦型的小白花麼?

    可惜了,姐們你來遲了,這只已經被咱調教的口味甚獨特,你這一款是不行的哦親!

    看在這位這般賣力的份上,儀貞決定聽聽小白花的故事。

    「朱福且慢,我倒是想聽聽這位的冤情,說不定還能幫個忙哩。」

    畢竟咱二叔也是刑部的侍郎嘛,真要有什麼重大冤情,咱也可也搭把手,前提是只要這位不是掛著羊頭賣狗肉就行。

    那小寡婦怯生生地瞄了眼儀貞,目光中微有失望,不過眼下搭理自己的唯有這位年輕的小夫人了,便衝著儀貞跪倒磕了個頭,說起了自家相公無辜被害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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