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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54 「我自己來!」 文 / 梅色無邊

    「啊?」單俊來大吃一驚,嚇得兩腿發軟,差點就跪了下去。他看了看周扶弱,又轉眼看了看林湘妝,困難地吞嚥著口水,心裡咚咚地狂跳不已,嘴裡結結巴巴道:「小姐……不可以……不能這樣……」

    周扶弱冷笑一聲,將手一招,氣定神閒地問道:「誰願意去刺瞎林湘妝的眼睛?本小姐賞銀百兩!」

    「我!」

    「我!」

    「我願意!」

    「……」

    應答之聲此起彼伏,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如此輕鬆容易的活兒,誰不爭先恐後呢?

    「等一下!」林湘妝猛地大喝一聲,打斷了鼎沸的人聲。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她。

    「我自己來!」她直視著周扶弱,斬釘截鐵地說道:「湘妝自知罪孽深重,願乞賜劍一把,自刎以謝周府!」

    周扶弱與綠綿對視一眼,兩人都是正中下懷的表情。

    「咳咳,」周扶弱清了清嗓,臉上不動聲色,順水推舟地說道:「既是你已伏罪,本小姐也不多加為難。來呀,把單俊來腰間的長劍解下來!」

    眾人呼喝一聲,齊齊搶上前去,爭相要解單俊來懸在腰間的青雲劍。單俊來大叫一聲,死死地抱住劍身不肯放手。

    林湘妝這一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

    假如單呆子願意護她,自不會眼睜睜看她持劍自戕,他情急之下,極有可能站到她這一邊來,與周扶弱等人倒戈相向,此乃上計也。若他真的見死不救,那她拿了劍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其不意虛刺周扶弱一劍,以挾持其為人質,此為中計也。最不濟的是,前兩計皆敗,那她便只有長劍往脖子上一抹,最起碼不用忍受刺眼割唇之苦。此萬不得已之計,也是下下之計矣。

    且說一幫子人混戰搶奪長劍之時,綠綿卻向前一步,遞上了一把削水果用的尖刀,陰森森地說道:「我就猜到一定會是這樣。不過你也不用失望,沒有劍,用此刀也是一樣。此刀鋒利無比,削鐵如泥,你一刀下去,必定見血封喉,見效神速!」

    「不要!」

    卻說單俊來雖與眾人周旋,但卻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時刻注意著林湘妝那邊的動向的。此時既見綠綿捧出尖刀來,他幾乎嚇得肝膽俱裂,再無二話,手中長劍一震,嗡嗡之聲不絕,竟是將圍上來的所有人震得踉蹌退了開去。

    他先是一劍震退眾人,繼而縱身一躍,長劍出鞘,泛出清泠泠的光輝,卻將反射的光線對著周扶弱的眼上一照,後者立即條件反射地抬起手來遮擋光線,他趁機便長劍一遞,鏗然一聲,輕而易舉地挑落了綠綿手中尖刀,然後迅速彎下腰去,逕直將林湘妝的身體抄手抱起,足下一點,立即便向遠處奔竄而去。

    他這一翻拔劍、挑刀、救人,兔起鶻落,一氣呵成,直看得人眼花繚亂。等所有人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抱著林湘妝去得遠了。

    林湘妝安心地躺在他羸弱卻充滿力量的臂彎之中,耳畔傳來呼呼的風聲,許多事物皆倒退著疾馳而去。她眼望著他微微淌著汗的憨厚斯文的臉龐極不厚道地笑了。

    單呆子,這次你真的被我算計了呢。

    然而,她還沒有得意太久,便開始沮喪起來。

    原來,他們還沒來得及衝出第二重門,便已經被另外的幾名護院追了上來。

    單俊來帶著林湘妝這個累贅,到底是力有不逮,即便他使盡全力奔跑,後面如影隨形的身影卻越來越近。

    「大膽單俊來,你竟然弒主犯上,還誘拐府中婢女私奔,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單俊來還來不及答話,頸後風聲襲來,眼角餘光已掃到劍身上反射出的森森白光。他慌忙將頭一低,避開這第一波攻擊。

    很快地,單俊來便已經被三四名護院同仁給圍在了當中。

    「單俊來,你既敢加害小姐,便休想活著離開周府!」其中一個略為年長的護院聲如洪鐘又義正辭嚴地說道。

    「我……我哪裡加害小姐了?」單俊來大驚,這個罪名他可擔待不起!

    說你呆你就是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也!林湘妝在心裡歎息了一聲。

    「呆子,你把我放下來吧!」林湘妝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衝他寬慰一笑:「有人乖乖來送死,你就成全一下他們好了。」

    單俊來低頭看了看她,又掃視了一眼環伺四周虎視眈眈的同仁們,點點頭,慢慢將她將下地來。他並不是覺得她累贅,只不過怕帶著她會連累於她。

    「我來對付他們,你這就離開周府去吧!」他在放下她的同時,語速分快地在她耳畔低語道:「公子有令,不可對老弱婦孺動手,所以,他們是不會輕易傷你的!」

    「我知道。」林湘妝一隻手還用力地抓著他的胳膊,受傷的左腳虛立在地上,僅靠未受傷的右腳支撐著整個身體,強忍著腳部的疼痛朝他含笑點了點頭:「你不用擔心我,等我找到了棲身之所,我會回來找你的!」

    她這樣子連走路都困難,哪裡還能跑呢?她這麼說不過是不想他分心罷了。她不能幫他,也不能拖他後腿呀。說到底,是她陷他於不忠不義的。

    單俊來尚未來得及回應她隻言片語,「嗖」的一聲,一柄利劍便迎面刺了過來。單俊來舉劍擋格,將來人長劍盪開,接著手腕一抖,劍尖舞出朵朵劍花,挺劍照那人胸前刺去。

    事實上,單俊來這一仗,無論如何都是會輸的。

    先不說他們是常常在一起與公子切磋武藝的,對彼此的招式都瞭如指掌,就算他武功再高,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縱使他們念在同仁之誼並不群起而攻之,就是一個個單打獨鬥地車輪戰他也吃不消的。

    是以,那名較為年長的護院便提氣大喊道:「單俊來,你是贏不了我們的,何必負隅頑抗?還是乖乖棄械投降,等候公子發落!」

    單俊來並不答話,只聚精會神地對敵。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一對一的結果便是你來我往不相伯仲。

    那喊話之人見單俊來不予理睬,自然也能領悟到他的用意,雖然制服他是必然之事,但時間太久總歸會落下辦事不利的口實。這人性子急躁,恨不能馬上立功,偏偏又不敢違背公子昔日所勸導的不以眾欺寡的訓誡,又注意到林湘妝左腳有受傷之勢,於是悄悄從懷中摸出一枚銅錢扣於拇指與食指之間。緊接著手指輕輕一彈,銅錢便如離弦之箭般徑直朝林湘妝金雞獨立的右腳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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