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好心當驢肝肺 文 / 紫竹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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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本是姜媽媽送過來的粗使丫頭,平時一般在院子裡侍候著,實在忙不過來,才會偶爾送了茶水去王卉凝的屋子裡。自那一日過度的驚嚇後,她便沒再見著王卉凝,心裡的害怕倒消失得差不多了。
驟然一見到王卉凝冷淡淡深邃無波的眼神,藍月的腦海裡「啪」地一下又閃現出那一日她雙目緊閉嘴角流涎的可怖形象,便忍不住又有些打怵。
「姨娘!」半挪著步子走過來對著王卉凝蹲了蹲身子,藍月的聲音幾乎同夏日裡在耳旁圍繞的蚊子的嗡嗡聲差不多大小。
王卉凝猜想是那一日把她嚇得狠了,淡淡地應了一聲,便在院中丫環們準備好的一張躺椅上坐下,準備沐浴一會兒冬日裡的暖陽。
藍月卻意外地沒有離開,而是偷偷地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桌案邊整理醫書的白芍,嘴唇挪動了一下似乎有話要說,但很快又低下了頭。
「你有什麼話便說吧。」飄雪瞥見,淡淡地對她道了一句,「說完了便去做你的事。」
「是,是……姜媽媽讓白芍姐姐有空閒便過去她那兒一趟。」藍月微微地抬了頭,雙眼卻仍盯著裙擺下露出的一雙鞋頭,兩手無意識地絞著衣襟。
神情雖緊張,說起話來倒還利索,聲音也稍稍比方才大了些。
「姜媽媽讓我過去?」白芍正小心地把醫書一本一本整齊地攤開,聽到後扭過頭來望著藍月,「可有說是什麼事?」
「姜媽媽不曾說,只讓我轉告姐姐一聲。」對上白芍黑亮清澈的眼神,藍月心中的慌亂少了些,還微扯了個笑容出來。
「哦,那我知道了,等我把姨娘屋子裡收拾妥當了,便去那裡看看。」白芍對著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聲音清脆如鳥鳴。
白芍本是個神經大條之人,卻因長期的壓抑生活而微顯得有些木訥膽小。自被分到凝香閣跟了王卉凝後,本性中的活潑開朗徹底展露出來。雖前幾日因擔心王卉凝不喜她而精神有些頹廢,自被燙傷後再次感受到王卉凝的關心後,又再次活潑了起來。
明明有痛在手,她卻連走路做事都是高興的,有時甚至還情不自禁地會哼幾聲不知名不成調的小曲兒。
「那,那奴婢先下去了。」藍月的聲音再度低下去,偷偷地溜了王卉凝一眼,飄雪一聲應答還未完全出口,她便低著頭逃一般跑了開去。
「這個藍月,忒是膽小。姨娘這麼好,她居然也能嚇成這樣。若是讓她侍候個凶主子,怕要嚇得不會走路了。」看著藍月不慎踢到廊下的台階差點摔倒的狼狽模樣,白芍笑著對王卉凝和飄雪道。
王卉凝淡淡地掃了一眼,對上藍月一回頭間微紅的小臉,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擺放好醫書,白芍又進屋收拾了一會兒,見沒什麼事,飄雪便讓她自去姜媽媽那兒,自己守著王卉凝曬太陽。
寒冬臘月之際,暖烘烘的太陽顯得那般可親,只要它一露臉,便連空氣都開始暖和起來。靠在躺椅之上,享受著難得一現的和暖陽光的沐浴,王卉凝微瞇著雙眼看著在陽光下似乎越發高大起來的粗壯梧桐。
燦爛卻不耀眼的陽光,透過梧桐茂密的枯枝,撒下一地的斑駁。一陣微冷的寒風吹來,藏在密枝間的最後兩片黃葉顫動了一下,從枝間掉落,在空中打了幾個旋,一路逶迤著落下。
王卉凝的目光隨著黃葉流轉,無意間,透過飄雪微敞的房門,掃視到一片灰藍的衣角閃過。
幾乎是未作停頓的,王卉凝自然地把目光移了開去,細細地掃視了一圈院子裡簡單而微顯陳舊的擺設,方緩緩而言:「飄雪,我記得原給過你一塊踏雪尋梅的帕子,可帶來了?」輕抬手撩了一下鬢髮,手掌遮擋處王卉凝眼角朝飄雪屋子的方向斜了斜,放下時,臉上卻仍是一派的雲淡風輕。
飄雪神情一滯,心中驚詫的同時眼角的餘光循著王卉凝示意的方向瞅了瞅,立時會意,答道:「奴婢記著是隨衣服收在一起的,奴婢去取了來。」
「嗯,好。」王卉凝輕輕地應了一聲,身子往後一倒,乾脆完全躺在了躺椅之上,靜待接下來的好戲。
「咦?張平家的倒是好興致,竟有空來我這屋裡坐坐。」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過後,飄雪冷淡淡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王卉凝並不曾給過她什麼踏雪尋梅的帕子,先前她聽著還覺得奇怪,待到見著自己微敞的房門便一切都明白了。
「呵呵,我見著今日這難得的太陽,最好去了屋子裡的霉氣,見姑娘屋子裡的窗子還是閉著的,便想著進來幫著開開,通通風,免得霉爛了東西。」一瞬的靜默後,張平家的倒是反應極快,一番話雖說得不甚流暢,倒也合情合理無錯可揪。
「我倒忘了你一向是好心的,尋常見著姨娘落下的東西也總要幫著收到身上去。」掃了一眼屋子裡當真新開的格子窗,飄雪的聲音裡有毫不掩飾的嘲諷,眼神微有些凌厲地盯著張平家的全身上下看。
這個一向口無遮攔不曾把姨娘放在眼裡的婆子,再讓她呆在莊子裡,保不準會對姨娘的名聲造成何等的影響。老夫人當初派這樣一個粗使婆子來,或許也有她的打算吧。
這兩日她倒尋思著怎樣抓個錯,讓她和粉荷盡快在莊子裡消失,沒想到她今日便送上了門兒來,她便也不好再客氣了。
「瞧姑娘這話說的,多不好聽。」張平家的圓鼓鼓的老臉上起了一層暗紅,神情訕訕卻無悔改之意,「姑娘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便罷了,何苦說話還要這樣帶刺?」
「我說話一向這樣,張平家的倒忘了麼?」飄雪冷笑了一聲,目光越發冰冷地盯著張平家的。
對上那冷若寒冰的眸子,張平家的心中閃過慌亂。轉瞬卻又像是有什麼隱形的力量注入了體內,身子一挺,兩手拍了拍腰間,理直氣壯地道:「我確實是來替姑娘開窗子的,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