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週歲宴 文 / 紫竹飄香
只見前面那男子方臉圓耳,上身一件藍色對襟長褂,下身灰色長褲配著一雙軟底布鞋,不只容貌,便連那挺著肚子微晃著身子的走路姿勢都與忠管事像極了,卻正是忠管事的小兒子孫鈞的小廝孫棟【醫諾千金147章節】。
王卉凝關注的卻不是他,而是被他扶著後腰挺著肚子身形有些笨拙的懷孕少婦。看孫棟望著她凸起的小腹喜滋滋的表情,又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親密,那分明是他的媳婦。不過,看那婦人凸起的大得似乎已近臨盆的肚子,王卉凝卻總覺得有些異樣,那隆起的形狀,與她以前懷著熙兒時有些不一樣,似乎有些往一邊歪了。
「姨娘?」飄雪率先下了馬車,撩起簾子卻見王卉凝遲遲沒有反應,只一味地盯著前面看,不由開口喚道。
「替我查查,看看孫棟的媳婦懷孕時可有異常,應該何時臨盆。」王卉凝收回目光,下車看著阿文二人離去後,對著飄雪道。
文遠候府側面連著還有一小溜矮房子,專供著府裡那些幾代都是候府裡家生子的僕人居住,忠管事便住著其中最大最好的一處。那些婆子居於一處,閒暇時免不得東家長西家短地閒聊些各家的鎖事,飄雪只需從側面問問,便能打聽出分來。
主僕二人捧著布匹從側門入了候府,先到清月閣放下了東西又簡單地梳洗了一番,才去秀朱閣將入宮的情形向趙氏簡短地匯報了一下。趙氏對王卉凝的話倒還滿意,雖仍有一絲不信,但想到平時不管自己做得如何,表面上都掩飾得極好。便是皇后真要問下罪來,她也有話應對,心中的那些擔心便放下了大半。
又略略地說了兩句話,趙氏便稱身子不爽,讓王卉凝回了院子。轉身卻將陳媽媽喚了進來:「熙兒週歲宴的事兒,雖因著他娘新喪不能大辦,只能在府裡人自個兒熱鬧熱鬧。卻要把那抓周的儀式辦齊全了。可鈞兒媳婦終歸懷著身子,又是新媳婦,許多事情必然不懂。她既將這差事攬了去便讓她去辦。背後你卻要多幫幫她。」
王卉凝那日的話著實讓她心中一驚,直到將青枝撥了去心裡才安心了些。秦含霜不顧有孕在身也要將此事攬了去,怕是為了向她和孫鈞證明什麼,那她便趁機看看她的表現。
只是,因著秦含雪新喪的原因,熙兒的生日竟是不能大辦。京城權貴之家,哪家的嫡長孫一週歲抓周宴不辦得熱鬧又大氣,她又如何忍心看著自家的嫡長孫生生錯過。想來想去。她怎麼著也要在府裡擺上幾桌,即便沒了那個氛圍也不能少了那份意思,更是要將那抓周的儀式辦齊全了【醫諾千金147章節】。不在嫡長孫的童年留下遺憾。
「嗯,奴婢一切聽老夫人的。」陳媽媽低了低身子。又看了一眼王卉凝離開的方向,低聲道,「可要將此事告訴王姨娘?到時」
「她若要知道,自然有知道的途徑,難不成還要我親口告訴她?」趙氏抬了抬眼,不以為然地道,「到時的事情到時再說吧。」
雖然如今已經知道秦含雪並不是王卉凝害死的,但瞧著王卉凝她的心裡還是十分不舒服。能不看見她,還是不要看見的好。到時讓不讓她去,到時再說吧。
王卉凝走出秀朱閣不遠,卻見拐彎處一道粉色身影迎面而來,竟是紫衣。待到兩相靠近,卻聽得紫衣耳語般地道:「老夫人已讓了她為小少爺辦週歲宴。」說著話時,她眸中含著的,竟是只有王卉凝才懂的濃濃的期盼之色。
王卉凝知道,紫衣的意思是讓她好好做個準備,在週歲宴上讓老夫人和孫鈞能對她刮目相看,最好是能引得孫鈞能如從前那般喜歡上她,繼而才有可能藉著秦含霜懷孕之際將孫雨熙要到身邊來。
紫衣那句話和那個眼神,都只是在她與王卉凝錯身的一剎那間完成的,甚至連步子都未頓一下,待到兩廂分開時,各自臉上又仍是平常的表情,旁人只道她們是普通的遇上了罷了。她們既然不能讓秦含霜看出異樣來,便自然要事事小心處處小心,在光天化日之下候府之中,誰也不敢保證遠處就沒有人看著她們。
紫衣離去後,王卉凝卻是緊抿著雙唇,心中滋味複雜。
趙氏沒有向她透露半點熙兒週歲宴的事也就罷了,她執意要為孫雨熙辦抓周宴的舉動,更是讓王卉凝心中生出說不出的難言滋味。是該為她沒將前世的自己放在心上而生氣,還是該為她疼愛熙兒而高興?而想到自己的兒子作為孫家的嫡長孫,本該擁有一個體面的眾人祝賀的抓周盛宴,卻因為秦含霜的一己之私而弄到今日這個地步,她的心裡便滿是惱恨。
快步回到清月閣,王卉凝徑直回了房間,飄雪隨在她身後讓白芍到門外守著了,方才對著她將自己先前辦的事細細回稟:「那中年男子賣的布裡,除了摻的一、兩匹真品,其餘的當真都是仿得極像的織錦緞子,打著替富貴人家賣布還債的幌子,用以騙人錢財。起先他還打死不承認,待到奴婢將其中的幾處破綻指出來,他才心服口服心中慌亂起來,拉著奴婢不要告發他。」
她當初在服侍皇后之前,不只在宮中的漿洗房待過,還在宮中內設的織繡坊待過一段時間,雖繡工不夠精湛及不上其他人,卻因接觸的上等布帛多,識別起來自然比宮外的普通人強。
「哦?」王卉凝的眸光一亮,瞇著眼睛勾起一抹危險的笑意,「他可答應了與你合作?」
「商人最看重的便是利益,一次能賺到這麼大筆的銀子,他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飄雪說完,卻是頓了一下,道,「那人倒是謹慎,他懼於文遠候府的權威,怕到時脫不了身,說是還得思量思量脫身的法子,方能答應奴婢。」
「這樣卻是最好。」王卉凝斂著眸中的寒光道,「他這樣慣於騙人的游販,定然有一套脫身的法子。你只需到時配合他一二不讓他察覺出你的真實身份便行了。」
「嗯。」飄雪點頭贊同,想到方才紫衣說的話,不由得問了一句,「小少爺週歲,姨娘可要準備一份像樣的禮物?匣子裡還有幾兩銀子,還有您說的白芍的三十幾兩銀子也在匣子裡放著,是不是」
王卉凝卻不等飄雪說完便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兩匹布,抬手輕輕撫了撫其中湖藍色的緞子,卻是心思一定,道:「這匹鳥獸花紋的緞子倒是很適合小少爺這樣的小孩穿著,我便親手做一身衣服送他吧。」
且不說對於紫衣的提議,她的心裡還亂得很,沒有定下心來。只說她即便是將所有的銀子都用上,能買來的,也未必能與秦含霜所給的東西相比,到時同樣難以出眾,反倒不如親手做的衣服。即便不能引得趙氏和孫鈞刮目相看,最起碼其中寄托了她這位母親的一片愛子之心,她自己能感到滿足。
纖長手指滑過另一匹藕荷色的碎花錦緞,王卉凝將之取過,對著飄雪道:「你一會兒將這匹布送去綠影軒姨太太那兒,只說我今日進了趟宮,這是宮裡賞下的。」
孫氏能主動幫她,主要還是因著同從宮裡出來,有著幾絲同病相憐的意思。上次聽孫氏言語間,雖沒過多的提及宮中物事,神情間卻還是對宮裡帶著幾絲留戀的。除了箱子裡幾味調氣養胃的藥,她也沒什麼能用來謝孫氏的,這宮中出來的東西,或許能寬慰一下孫氏的思念之情。
「嗯,奴婢知道了。」飄雪輕聲應著,將藕荷色錦緞收到一旁,看著王卉凝的手輕撫著另一匹緞子似乎若有所思,她無聲地倒了一碗茶遞到她面前,「忠管事派去的那些人這兩日似乎沒了動靜,碧紋她們一家接下來怎麼辦?」
此次姨娘藉著孫姨太太的幫助,已是救了碧紋一命。可她們家如今已是毫無進率,若還讓她們住在莊子上,姨娘欠孫姨太太的人情更多不說,便是她們家的吃喝用度,也總不能白蹭孫姨太太的。
「碧紋我將來還有用,你先自白芍的那些銀子裡取出十兩來交給姨太太身邊兒的許媽媽,就說姨太太的幾番相助我記在心裡,碧紋一家的吃喝用度卻不能讓姨太太破費。」王卉凝略一沉吟,將早已想好的決定說出來,「至於白芍的那五十兩銀子,若是能談得成這筆買賣,咱們倒是有一筆進帳,到時再將她的銀子另存著,將來留著給她添妝。」
自重生以來,一步步走下來,她實在是有些疲累了。如今好不容易有孫姨太太能且願意助得她一二,她實在是不能白白地浪費。只是她必然會將這份恩情記在心底,但凡有機會,她定然會投桃報李。
飄雪抬頭默然地望著王卉凝,點頭答應著。王卉凝卻是將手邊那匹湖藍色的鳥獸紋緞子緩緩展開,用手輕輕地摩挲著,感受著它的柔滑,腦中不自禁地浮現出孫雨熙穿著她親手縫製的衣褲蹣跚學步的情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