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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血崩 文 / 紫竹飄香

    王卉凝的失落與不安,均來自於孫鈞過於平靜與果斷的反應【醫諾千金22章節】。不安倒還正常,失落在她看來卻未免太矯情了些。

    自重生成王卉凝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她不可能再享受到孫鈞前世對她的種種。前世她除了感激亦從不曾留戀過他唯獨面對自己時才會有的柔情,明明不愛,緣何重活一世,卻反而一次次地失落?原來,她亦與尋常女子一般,有著那份巴不得天下優秀男子都能對自己另眼相待的虛榮。

    再次揉了揉眉心,王卉凝輕歎一聲,但願他是真的不曾看出自己。否則,自己這般所為,豈不如同掩耳盜鈴?還有何意義?

    不過,王卉凝的不安和顧忌,都在接下來數日孫鈞不曾出現的良好情形中慢慢消逝。或許,孫鈞對她這具身子的瞭解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少,只依稀記得那張面容吧?有時在為趙氏施針時,王卉凝間或會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苦笑。否則就連忠管事第一次見到她時不也蹙了蹙眉頭,多問了她兩句,他若熟悉豈能不起疑?

    因著那份豐厚的酬金,對於每日裡給趙氏施針,王卉凝沒有太過排斥,就如同給陌生的病人診治一樣。趙氏如此情形,便是再如何醫治,也回不到從前去,於她來說,也算是出了一口以前的惡氣。

    醫館裡依然忙碌著,診病問藥之際,王卉凝卻絲毫沒有忘記自己留在京城的初衷。若不是胡氏母子出力,秦含霜不至於那麼順利地將前世的她害死。而這一世,胡氏母子更是同著秦含霜精心策劃。欲要將她們母子再置死地。

    且不說以前的種種苛待,便是如此奪命之仇。她若不報之,豈不枉來世上再走一遭?她終究做不到秦含霜那般狠心,親自取其性命。本想借助孫鈞之力讓她得到應得的下場,卻因估計不足,便宜了她一條命。如今倒正好借她之力,給胡氏母子幾人一記狠狠的教訓。

    上一回成功將孫鈞的注意力引到候府新進的馬匹上之後,他應該是已經弄清了秦蘊之為秦含霜所出的力,若不是他暗地裡做了什麼,秦之嶺不會在因秦含蕾而失盡了顏面之後又在官場之上一再失意。起先還只是被挑錯被排擠,到得後來。竟是直接有人參了他一本,使他重新回到了戶部員外郎的位置上。雖只差了一個品級,卻因著領了個最不起眼兒的閒差而使得權力和地位大打了折扣。

    原本想踏著她的幸福往上爬的便宜老爹,終究還是回到了原位,這對一心想往高處爬的秦之嶺來說,是何等的肉疼之事【醫諾千金22章節】。然而,王卉凝想要的,又何止是這些。只是。秦蘊之不知是受了胡氏的叮囑。還是自己感受到了危險,以前隔三差五便會去一趟館的他,自從王卉凝讓阿文幫著打探消息後。他竟是一直都沒在那兒出現過,而且竟像是一下收斂了性子一般,閉門在家一躲就是一個多月,就連中秋節那一日也不曾同人出來娛樂。一時之間,不只讓秦含霜懊惱而無從下手,王卉凝也只得慢慢尋找機會。

    「小金玉如今已有近三個月不曾發病了吧。」如往常一般為柳金玉扎完針後,王卉凝一邊問著一旁靜立的柳大富,一邊笑著抓過柳金玉的小手腕,細細地號起了脈。

    「是的,自您連續不斷地為他扎針後,這癇症便不曾發作。多虧了您一手好醫術,否則,不知道這孩子還要吃多少苦頭。」柳大富疼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說完便對著王卉凝斂衽一禮,甚是真誠地道,「您這恩情,對玉兒來說等同再造,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母親前幾日還讓人捎來家信,說是早該進京來一趟,專程謝過您對玉兒的救命之恩。只是,內人她……這一胎卻是反應極大,母親有些放不下她,便讓我與您道一聲歉,容她過些日子再來。」後面的話一出口,柳大富比以前瘦了一圈的圓臉上已染了兩片紅暈,竟是帶了幾分羞澀,不好意思地垂了垂頭,臉上卻滿是為人父的欣喜。

    王卉凝一直覺得柳大富這個土財主比旁人少了幾分粗魯,倒顯得有點文質彬彬,卻沒想到他還有如此靦腆害羞的一面。此刻一見,不由抿唇笑了笑,真誠地道:「原來柳夫人又有身孕在身,那可真是要恭喜你了。」

    「你回家後趕緊寫信回去,勸老夫人多留心些柳夫人,切莫長途跋涉地專程進京。何況,我為小金玉看病你們又不是沒給銀子,你還幫了我這樣一個大忙,再與我談什麼恩不恩的,卻是叫我無地自容了。而且,」王卉凝淺淺一笑,放下柳金玉的手,對著柳大富道,「這段日子的針刺加藥物調理,對小金玉來說,是極有效的。我估摸著,如今便是停了針,只一味地用藥也是無大礙的。但為了穩妥起見,我想還是待到本月底再停針吧,你們父子連中秋節都不曾回去,這回卻是可以放心地與家人團聚了。」

    「當真?便是停針之後,玉兒這癇症也不會再發作了?」柳大富雙眼一亮,臉上的欣喜之色更甚,確定般地望著王卉凝。原來,老天還是善待他的,十年的期盼總歸是頭胎便得了一子。如今更是不只讓玉兒的病有希望了,還讓他夫人又懷上了身孕,瞧那與懷玉兒一般的症狀,說不定又是個兒子,這可是雙喜臨門的大好事啊。母親若是知道了,便是連睡著了都要笑醒的。

    「不會,只是免不得要用藥調理很長一段時間,不過,我會盡量讓他服藥的時間間隔得長一些。」王卉凝輕輕點了點頭,略帶提醒地道。不說這每日扎近一個時辰的針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便是想到每日要喝一碗那黑糊糊的藥湯,王卉凝自己都覺得舌頭發苦,更莫說柳金玉這樣一個不到四歲的小孩子。許是為人母親的人都容易對孩子產生一種親切感,這些日子的接觸下來,她也是從心裡喜歡柳金玉這個胖嘟嘟又不太認生的小男孩的,打心裡不喜歡看到他吃苦頭。

    「只要能好就好,只要能好就好!」柳大富激動得右手一拳擊在左手上,同小孩子一般咧著嘴笑了起來,「這可真是太好了。」隨即,又是對著王卉凝一通道謝。

    王卉凝方才淺笑著推辭,外面卻是傳來了一道粗嗓門:「快,大夫何在?我們掌櫃的親自來請她去瞧瞧我們夫人。」

    接著便是一道略顯和氣卻透著焦慮與擔憂的聲音:「王大夫此刻在何處,還煩請通報一聲,賤內危在旦夕,秦超求她上門一救。」

    危在旦夕?王卉凝含笑的臉色一凝,對著柳大富微點了點頭,轉身掀起簾子走了出來,立時便見一群人簇擁著一個面相和氣卻滿是憂懼之色的四旬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雙眼甫一觸到王卉凝頭上的那頂黑紗帷帽,驚懼的眸光立時一亮,急步迎上前來,對著王卉凝拱了拱手:「在下東城醉仙居掌櫃秦超,賤內產後……下血不止,穩婆和請去的醫者均束手無策,情形越來越不好,特來求王大夫前去救治。」

    已有兩子的秦超再得一子,聽到穩婆報喜的他原本高興得連嘴都合不攏,卻沒想到還不及他說出賞字,穩婆下一刻便驚呼他媳婦蔣氏下血不止情形危險的消息,直將他震得有些站不穩。

    原本以為前幾胎生產都極平安的媳婦,這一胎雖然生得艱難了些,如今總算生下來了,應該亦不會有事,誰曾想到竟會是這樣的情形。更令他驚懼害怕的是,蔣氏的情形,不止穩婆毫無辦法,便連他酒樓斜對面的醫館中坐診的已算得上是京城醫界佼佼者的徐醫者,一番施救後也是連連搖頭,悄悄地叫了他準備好後事,便提著藥箱匆匆離開了。看那情形,分明是怕有損他的名聲。

    好歹夫妻一場,蔣氏又為他生下眾多兒女,他卻是不忍看著媳婦就這樣沒了的。慌亂絕望之際,他想起最近盛傳的醫諾醫館中的女醫者,便不顧一切地讓人驅了馬車前來相請。但凡只有一絲希望,他也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媳婦死去。

    「下血不止?」王卉凝眉頭蹙了蹙,抬眼看了一眼秦超臉上無法掩住的擔憂,沒有多言,轉身入隔間親自迅速地收拾了用得上的器具和藥物,再次掀簾出來時,直接對著一臉急色的秦超道,「馬車在哪兒,趕緊領我去。」翠兒一見,急急地叮囑了一聲姚東,便上前接過了王卉凝手中的藥箱,緊隨其後。

    若只是下血不止,一時半會還不會有生命危險。若是突然出現血崩的話,情形恐怕就難以預料了。血崩亦稱崩中、暴崩,指婦女突然大量出血的急性病證。一旦沒能及時止血,病人便可能因失血過多而死亡。而只從秦超的臉色她便能斷定他媳婦此症並非一時半刻,必然是就近請了大夫止血卻沒能湊效,或許,已有大夫對他透露了下血不止可能出現血崩的情況。

    王卉凝臉色再度凝了凝,將自己的步子邁得最大,不及秦超坐穩,便叫了駕車的車伕催馬。時間就是生命,早一刻到達,或許就能從死神手中搶得一條鮮活的人命。

    在其位謀其政,若在以前,她絕不會想到一向性情淡漠不喜過多關注旁人之事的自己,亦會如此去關注一位從未謀面甚至不知住在哪個方向的陌生人。可如今卻不一樣,身為醫者,與死神抗爭救人性命,既讓她覺得有成就感,又覺得義不容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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