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對鞋印 文 / 紫竹飄香
不論因何原因,他若不是輕易信了你,又豈容你一再地顛倒是非順利入得候府?不容半邊身子藏在孫鈞身後的王卉凝在心裡嘲諷地冷笑,孫鈞直接用自己的行動回答了秦含霜帶著挑釁的嘲諷。
孫鈞眸中幽光一閃,旋即快步上前一把揪住秦含霜的後衣領,身形高大的他竟是如拎小雞般直接將秦含霜拎起走向屋外,直至走到掀著門簾被這一幕驚住的青柳身旁,方才寒聲道:「你若是再敢打熙兒半分主意,我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孫鈞縱然給人的感覺是從內到外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冷意,卻從未在人前如此粗魯地行過事。眾人看在眼裡,都知道秦含霜是徹底將孫鈞逼到了暴怒的邊緣。
「醫諾來得不是時候,改日再來拜訪老夫人。」孫鈞此舉,幾乎是將王卉凝心中的衝動變為了現實,見他直接將秦含霜拎出了屋子,她哪裡還留得住,抬步之際方記起自己是打著見趙氏的幌子進府來的,忙對著眼神又急又驚臉色甚為難看的趙氏低了低身子。
她匆匆轉身之際對上趙氏看向她時猶為驚慌的眼神,終是將焦急的步子頓了頓:「老夫人放心,醫諾今日什麼也沒看見。」拋下這淡淡的話語,她便不再停留,快步追了出去。
她自是不會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知趙氏,而而趙氏看著她的眼神來看,孫鈞即便早就識破了她,卻並未將之告知趙氏。想必也不會讓其他人知曉。
趙氏雖然對於她與孫鈞同時出現,此時又追著他出去的舉止有些不解。但得到她如此承諾,想著孫家的聲譽不至毀在自己身上,心裡倒也鬆了一口氣。旋即又想到有了熙兒的消息,心中不免又喜又憂,忙將青柳喚至身前:「快讓人跟去後面瞧瞧究竟,看看秦含霜是不是真的知道小少爺的消息。再讓忠管事派些人去舊宅裡尋尋,若是她真尋著了熙兒,指不定就藏在那兒。若是得了准信兒,立時來報我。」
「是!」青柳心中亦有些激動。低身應下後忙匆匆跑去吩咐人跟出去。候府裡自小少爺出事後,越發成了一潭死水。老夫人差點癱瘓在床,候爺也越發神情冷峻、孤寂沉默,整個候府裡的下人們也都活在壓抑驚恐中,這些她都一一看在眼中。若是小少爺真能尋回來,候府或許便能恢復以前的生機。便是那張雖認生卻可愛靈動的臉,她們這些下人瞧著,又哪有不喜歡的?當初亦是個個心裡都難受了許久,是真心希望他能重新回府。
待到青柳難掩心中的激動迅速地跑出秀朱閣。已不見了孫鈞幾人的身影。只得一路打聽著來到外院,喚了得力小廝出去尋找,又親自向忠管事傳了趙氏的話。
此是後話。只說王卉凝略一耽擱後匆匆跟出來時,見拎著秦含霜的孫鈞步履並不快,似乎在等著她時,心中一喜,忙提步跟了上去。
「你放開我,我不知道熙兒的下落。」被拽住後領,整個身子都吊在半空中的秦含霜被勒得幾乎喘不過氣兒來,仍塗著厚厚脂粉的臉上亦現出通紅之色來。孫鈞冷寒的氣息和從未有過的舉止令秦含霜驚慌之下拚命掙扎,目光落到緊隨而來的王卉凝時,掙扎的動作突然一頓,隨即卻又像發了狂一般,兩手揮舞著撓向孫鈞的臉上,嘴裡喊叫著,「怪不得你如此對我,原來是又有了相好的。」
「啪!啪!」就在孫鈞瞇著雙眸用手將那帶著尖長指甲揮舞過來的手格開時,王卉凝快步上前兩巴掌重重地扇在了秦含霜憋紅的臉上,在她一愣之際沉聲喝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將自己的親姐姐害死還不算,還非得連她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也不放過嗎?」
那咄咄逼問的氣勢和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惱恨,以及那如孫鈞一樣冷的腔調,再伴著一股無法言喻的熟悉的氣息,直讓秦含霜有一種面前之人便是被自己害死的姐姐秦含雪的錯覺,愣怔之際身子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便連孫鈞也皺緊了眉頭,雙目緊緊地盯視著那層薄薄的黑紗,彷彿看到了那層黑紗下與秦含雪一般清冷含怒的眸子。
「你機關算盡,害了一個又一個,這回還想將候爺玩弄於股掌之間嗎?」王卉凝的聲音越發冰冷,語調看似無甚變化,聽在心中卻令人無法平靜,對上秦含霜微愕的眸子,她進一步逼問道,「說,你將小少爺藏在何處?」
盯著那張隨風飄曳的輕紗,秦含霜似乎終於弄明白了面前的是何人,冷冷一笑:「王大夫是吧?莫說我當真不知道熙兒的下落,便是知道,也與你一個外人無關。」
看她眼中閃過嫉妒憎恨之色和她別過眼去的生硬態度,王卉凝知道憑著她嘴硬又狡詐的脾性,她和孫鈞表現得越急,她怕是越不肯輕易說出真相。
眸光一瞇之間,她轉目對著孫鈞道,「將她帶去西城永盛成衣鋪旁對一對鞋印便什麼都知曉了。」
不管秦含霜說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不可能將這一絲希望就此掐滅。陡然之間她記起阿文說起的永盛成衣鋪旁小巷中發現的似女子又似少年的鞋印,如若鞋印對上了,便是任秦含霜再如何嘴硬,她也一定要從她嘴裡撬出熙兒的下落來。
在這樣無從下手漫無目的的尋找中,她的心底深處實在是極希望將熙兒抱走的人是秦含霜。秦含霜既用熙兒為條件與趙氏談判,就必然不會對熙兒做出什麼大惡之事,否則她又要以何為籌碼?這樣的結果,實在比王卉凝心裡轉動了多遍的熙兒被馬車軋了、被人販子拐了的設想要好上許多。
只是,秦含霜的稟性她也是知曉的。若不能達到她的目的,她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上午的糾纏她應該已看到了孫鈞的決心,心裡是否想過一旦威脅不到他,便來個破釜沉舟兩敗俱傷。如若如此,熙兒又真在她手裡,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王卉凝的眸光驟然一緊,對著孫鈞的聲音中透著焦慮:「快派人去她藏身之處搜搜,若小少爺當真被她藏起來了,說不定會有危險。」她從前怨恨孫鈞還容忍秦含霜住在孫家舊宅,卻從方才趙氏的話中隱約猜透,那怕是秦含霜用了什麼法子要挾趙氏後的結果。否則趙氏不會說,如若秦含霜不將人交出來,便讓她再無藏身之處。
秦含霜在王卉凝說到永盛成衣鋪時身子顫了顫,心中對王卉凝的身份越發疑惑,此時再聽王卉凝的猜測,眸中閃過一道陰狠的光芒,望著王卉凝面前的黑紗,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比那趙家小姐的手段還高明些,不過給趙氏看了幾天病,如今竟親得跟一家人似的,對未來繼子的安危如此關心起來。」
不管她是誰,只要擋了她秦含霜的幸福之路,她一定會讓她不好過。
「塞了她的嘴,免得一路聒噪。」王卉凝從袖中抽出一塊帕子丟給孫鈞,聲音平淡無波,卻冷意乍然,腳下的步子也絲毫未見停頓。
本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同甘共苦地生活了十六年,所有美好與不好的回憶,都被秦含霜惡意導演的一樁樁謀算給徹底擊潰。如今面對秦含霜,面對這個取了她性命,還要對她的兒子窮追不捨的女子,她不知道除了惱恨,還能拿出什麼來。
如果這一回秦含霜膽敢再對熙兒做什麼,她不會讓自己心中再留下絲毫顧忌,一定會親手取了她的性命。待到來日下到地府,再親自到母親面前交待便是。
對著隱在暗處的護衛打了個手勢,孫鈞接過帕子面無表情地塞入了秦含霜的嘴中,待到來到外門處,便直接一個推搡將人推給了候在一旁的孫棟,冷聲吩咐道:「將她綁了押入馬車,立刻去城西的永盛成衣鋪。」
王卉凝登上馬車時,被反綁了雙手的秦含霜蜷縮在車廂的角落裡,一雙通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眸中閃爍著仇恨嫉妒的光芒,恨不能用自己的眼神在王卉凝的身上戳出幾個洞來。
「嗯……」秦含霜被塞得滿滿的嘴巴裡發出一聲重重的悶哼聲,在王卉凝即將坐下之際,猛然掙扎著身子往王卉凝身上重重地撞來。王卉凝早在看到她憤怒如獅子的神情時已猜到她必然不會如此甘心地蜷在一角,待她身子一動,便忙後退一步,跳到了默然而坐的孫鈞的身後,冷眼旁觀著孫鈞一把將她拎起,再輕飄飄地丟回車廂角落,引得車廂一陣晃動,耳旁傳來秦含霜更重的悶哼聲。
說不上高興,亦說不上難受,王卉凝只覺得心頭堵得厲害。腦海中浮現懵懂年幼時母親臨死前拉著她的手讓她好好照顧妹妹的話,心頭更是針扎一般。
在秦含霜怒意更深的瞪視中,馬車一路疾馳到西城,直接停在了永盛成衣鋪旁,卻在孫鈞拎起秦含霜之前,王卉凝低下身子默然地從她的腿上將一隻繡花鞋褪了下來,率先跳下了馬車,利用馬車的遮擋和孫棟的看守,三人緩緩步入了小巷之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