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彆扭之人的別緻表白 文 / 紫竹飄香
許是母子之間即便初見,那份溶於血脈之中的親近始終存在,在孫氏溫情的懷抱中,阿離繃緊的身子逐漸放緩,冷寒的神情也在孫氏和許媽媽的感染下漸漸和緩,並在她們的一再追問之下,將從各處打聽來的有關自己的消息一一說出。
聽阿離提到自己是被月叔從齊城買回來的,孫氏想到自己曾懷疑的趙氏的狗腿孫盛的老家便是在齊城,不由感歎當初自己派人前去尋找竟是與買回阿離的月叔錯過了。一時想到老候爺若是知道自己的次子在十八年多後又尋回了,在地下怕是也能瞑目了,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王卉凝立於一旁靜靜看著他們母子相認,看著那個一向冷寒的阿離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柔和之色,心中也是觸動不已,再將目光轉向一旁唇角勾著一絲極淺笑意卻隱忍著不敢多看阿離的飄雪,眉頭微擰之際卻是對著飄雪指了指桌上放著的茶。
飄雪立即會意,點頭後來到桌旁提起茶壺沏了兩碗夥計泡好的綠茶,端起茶碗轉身之際卻覺腳下被人一絆,來不及去想主子為何要絆自己一腳,更來不及感覺潑出的茶水燙得手背生疼,她無法平衡自己的身子,一陣搖晃後終與茶碗一道向著地上倒地。
下一刻,她便覺眼前人影一閃,阿離竟是驟然棄了拉著自己的母親,迅疾向著飄雪飛撲而來,就在飄雪即將倒地的那一剎那,他雙臂一伸,從下將她的身子托住。旋即一個快速有力地轉身,抱著飄雪穩穩地站在了桌子的旁邊,看著飄雪緊緊揪著他胸前衣物已被燙紅的手背,眉頭不經意間蹙了起來。
飄雪情急之下兩手亂抓了一通。也不知道自己抓住的軟軟的布料樣的是何物,待到身子被人接住,已預感到怕是阿離救了她。卻不想回過神後竟察覺到自己抓著的是阿離胸前的衣物,目光更是對上了阿離落在她手背之上的擔憂眼神。而在眾人注視之下,阿離竟是沒有立即將她放下來。她雙頰驟紅之際,慌忙放了抓著他的手,身子一個翻轉,差點自他的懷裡跌落,虧得他身子一側。將她的身子傾斜著放在了地上。
「多謝相救!」飄雪慌亂地一低身子後,急急地轉身狀似整理衣物,一雙臉頰卻是紅如晚霞,心中亦如小鹿亂撞般,怦怦跳個不停。她沒有錯過阿離眸中的擔憂之色。更是沒想到與她一般冷情冷性的他,竟會對她露出這種眼神,這其中意味著什麼,她瞬間明瞭的同時,卻越發地無措。
他是孫家的二爺,縱然不能襲爵,且在外流落十幾年,卻終究是金枝玉葉尊貴之身,不是她這種宮女出身的卑微之人能夠匹配的。何況她還是個年長多歲的老女人。她原本想著,除了主子,沒人知道她心裡裝著他,她亦不想存任何的奢望,只要她默默地關注著他,看著他過得幸福平安。此生便也足夠了。卻不想,他竟然也這麼在意她?
孫氏和許媽媽對視一眼,復又將目光在阿離和背著身子的飄雪身上落了落,眸中閃過某種猜測,眉頭幾不可見地挑了挑。許媽媽更是將目光緊緊地定在飄雪的身上,似乎要從她的背影中看出什麼端倪來。
王卉凝抄著手在旁看著她們主僕二人的神情,將她們眸中快速閃過的錯愕、打量以及孫氏那一挑眉的動作盡收眼底,略一思忖後,唇角卻是勾起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笑意。
阿離臉上的擔憂之色與盯著飄雪燙紅的手微蹙眉頭的動作都不過是幾瞬間的事兒,孫氏和許媽媽卻都是人精兒,顯然已從他們相互的反應中看出了端倪。而無論孫氏是錯愕意外還是探究打量,只要她的臉上沒有厭惡之色,飄雪留在阿離身邊的可能性便大了許多。只要她不反對,哪怕有朝一日阿離回到孫府恢復了孫家二爺的身份,趙氏想多加刁難也無濟於事。至於飄雪能在阿離身邊謀個什麼位置,就要看他們相互的情意與決心了。她能做的,只能是盡力幫他們排斥外界干擾,打破他們心中的顧忌。
目光落回飄雪燙紅的手背之上,王卉凝眉頭微蹙,向著飄雪投去一記愧疚的眼神。不過,她也是估摸著那些茶水已經放了一會兒,並沒有剛燒開的時候滾燙,並不會將手背燙傷,否則也是不敢如此做的。
飄雪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眸中並無責怪之色,心裡總覺得主子此舉定然有她的深意,一時卻又未能察覺。待到阿離拒絕了跟孫氏回府的決定,堅持要隨在袁軼涵身旁做出一番大作為後風光認祖,孫氏雖不捨,卻是欣慰同意,離開之時將目光定在飄雪身上看了許久,飄雪才隱隱有所察覺,心中忐忑,看著王卉凝的目光中卻充滿著感激。
主子此舉,既是替她試探阿離,更是想探探孫氏的反應,真可謂是頗費苦心。只可惜她知曉阿離的心意之後,心中竟是越發無措,此時連看他一眼都有些不敢了。
「你放心,我的前程和婚姻都要靠自己賺取。」阿離突兀而生硬的一句話,將低垂著頭的飄雪說得眸光一直,抬起頭一看,卻發現不知幾時,整個隔間裡竟只剩下她和阿離兩人,而阿離看著她的目光,雖無柔情蜜意,卻是堅定十足。
「這與我何干?」飄雪錯愕羞怯之際,竟是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回應,一時情急,拋下這麼一句後扭頭便追著可能是故意避到外面去了的王卉凝而去。
阿離嘴唇一抖,看著飄雪急急奔出的背影,一時眸中光芒複雜,臉上更是現出彆扭之色。難道他這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的表白之言,竟算是被人拒絕了?
「你這話倒是說得很別緻很有個人風範。」其實就避在門外的王卉凝閃身進入屋內,看著阿離臉上的彆扭之色,隱忍著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見他唇角抽得更厲害,忙道,「你若真對飄雪有意,並有決心克服你們之間的年齡和身份差距將她娶回家去,我便替飄雪應下了,也必會從旁協助一二,倒時你大紅花轎抬來,我保準給一個完好無缺的人。」
年齡和身份是擺在他們二人之間最大的障礙,是他們無法避開的問題,一心不想委屈了飄雪的王卉凝不得不將這兩個難題拋出來,讓他們心中有數。
喜翠殿裡,楊公公戰戰兢兢地站在矮榻前,頭似垂非垂著,拿眼斜斜地睨著李明馨的神情臉色,吞吞吐吐地道:「除了雪狼失蹤,其他派去的八人全都死在城北的官道之上,另有十數具身著刑部官兵服飾的屍體,從現場來看,確實像是經過一場惡戰的。奴才聽說刑部尚書李懷寶新收買了些落魄的身手了得的江湖人士為他緝拿惡徒,還曾得皇上誇讚。想來是他們夜間完成任務後與之遇上被錯認了。」
「李,懷,寶!」李明馨聲音平靜,偷睨著她的楊公公卻神情一緊,下一刻便聽得李明馨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又是李懷寶,上一回因著他那紈褲妻弟被廢之事,已在皇上面前參了李酉一本,羅列的惡事不可謂不全,害得皇上將本宮叫去好一頓訓斥,便連準備給李酉升兩級官銜的打算也打消了。這一回竟然又是他,那幾人雖只是頂尖殺手,關鍵時候卻能起不小的作用,竟然就這麼讓他的人給本宮滅了。」
說著,她緩緩將目光定在楊公公身上,微挑的鳳目中露出責怪之色:「不過幾個女人罷了,犯得著讓雪狼親自去一趟嗎?現下他可有傳回什麼消息?」
她念著楊公公一向是個會揣測她心事又辦事極令她滿意的,卻不想這一回他竟是殺雞用起了宰牛刀,竟讓她的一等殺手雪狼親自出馬。
公公臉上露出惶恐之色,心中叫苦不迭。哪裡是他要殺雞亂用宰牛刀,實乃是雪狼說好似在京城之中嗅到了袁家那小子的蹤跡,想夜晚去探一探罷了。
他欲言又止,見李明馨兩眼緊緊地盯著他,慍怒之色猶盛,只得將頭垂得更低,如實道:「不是奴才讓他親自去,實乃是他說好似嗅到一絲袁家那小子的蹤跡,想夜晚去摸一摸,便順道領著那幫人過去了。現下他並未傳回任何消息來,許是受了重傷暗自調養去了,他以前也有過這種情形的。也許是探到了袁家那小子的蹤跡,一路尋著追去了。」
許是因功而傲的緣故,這個雪狼行事頗有些與眾不同,忠誠是絕對的忠誠,但若是他不想稟報的消息,便連李淑妃親自相詢也未必會告知。現下他還真摸不準他到底是受了傷還是追人去了。
「他可有透露袁家小子可能藏身的地方?」深知雪狼心性的李淑妃聽到公公這樣的解釋,眸中責怪之意退去了幾分,隨即聽到當初斬草未能除根留著始終是個禍害的袁家大少爺竟然又在京城中出現,眸光不由得一緊,眸中閃露出陰狠擔憂之色,「那小子確實有幾分本事,雪狼追尋了數月,竟還未能將他除去,便連袁家那個老太婆也不知所蹤,留著他們在這世上,始終是個禍害。不行,你再多派些人,最近多留意一些京城之中出現的行止可疑之人。他若是混進京城之中,必然不敢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大街之上,讓他們多查查晚上出沒的喬裝改扮的男子。一旦發現可疑之人,立即殺無赦,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若是他有本事聯絡朝中與本宮相對的官員將此事捅到皇上那兒,咱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楊公公立即神色一凜,跟著點頭答應了下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