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51 浮生一夢 文 / 我是魚

    雕欄玉徹，珠寶琉璃，紅綢紗帳，對頂金燭，一排排穿著飄渺羽衣的天女，手上端著盛放各種酒食的托盤，臉上帶著美好的笑容，整齊的穿過青瓦拱橋。

    拱橋的對面是一座薄霧籠罩下的琉璃殿，殿內此時正張燈結綵，被一片片紅綢包裹。

    靈溪身穿一身紅艷如血的喜袍，頭戴百珠墜簾，坐在梳妝鏡前，她身後是兩個穿著一樣衣服的天女。

    「碧煙，他來了嗎？」

    靈溪緩緩開口，紅唇在珠簾之後一張一合。

    其中一個天女福了一禮，然後道，「仙子，您說的是誰呢？」

    靈溪緩緩垂下目光，輕聲道，「焚寂，他來了嗎？」

    天女搖搖頭，出聲回道，「沒有在名單上看到名字」。

    靈溪藏在寬大袖袍中的手指一抖，過了一會兒，才出聲道，「你們先下去吧！」

    「是」。兩名天女低首福禮，然後下去。

    緩緩伸手摘下頭上的百花冠，梳妝鏡裡面瞬間出現一張傾國傾城的女人的臉。

    柳眉如黛，眼若寒秋，小巧精緻的筆挺鼻樑下，是輕抿的紅唇。

    看著身上那身大紅的喜福，靈溪臉上沒有絲毫笑容，今天是她和未泱大婚的日子。

    未泱是天界上神，位列封神榜第一名，她是仙子，嫁給他，不久她也可以封神，也可以位列一等。

    未泱愛她，她……也許也愛未泱吧，要不然她也不會點頭答應，當他提親的那一刻。

    可是一想到那個男人，那個她百年前有過數面之緣的男人，她便再也笑不出來。

    焚寂，這個名字，從她第一次聽到起，就刻骨銘心，再也忘不掉。

    他是冥王之子，負責掌管死後再次修煉成精的亡魂，也就是妖精。

    他本可以位列神班，但卻選擇與妖共舞。

    靈溪知道自己不該愛上這樣一個桀驁不馴的男子，但是沒有辦法，她的心，她的思想，全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她愛上了他，無可救藥的。

    她曾想過為了焚寂放棄仙位，但是焚寂卻不愛她，他愛的是淺黛，她和自己一樣，都是天界的仙子。

    也許是漫長的時間，讓一個人忘記了愛一個人，得不到，那種痛苦的感覺，所以當未泱提出成親的時候，她沒有拒絕，欣然的點了頭。

    今天就是她和未泱成婚的日子了，可焚寂，他卻沒有來。

    琉璃殿外響起了百鳴鳥的叫聲，靈溪知道，吉時已到。

    門外魚貫而入數名天女，其中兩個上前，幫靈溪將百花冠帶上，東珠串成的珠簾遮去視線，也遮去她有些落寞的神情。

    大婚的地點在設在上聖殿，在那裡，已經有天帝和諸位上神，仙子在等候。

    垂目看著地上，凝聚上億年的仙氣緩緩聚集，纏繞在大家的小腿中間。

    眼看著前方百米處就是上聖殿，靈溪目光淡然，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靈溪仙子！」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靈溪停下腳步，她身後的眾天女也停住。

    片刻過後，一片白雲飄到靈溪面前，然後晃神的功夫，便化作一個穿著淺墨色的美麗女子。

    「淺黛，有什麼事嗎？」

    靈溪看著面前這個面若桃花的女子，出聲問道。

    淺黛臉色有些不好，往靈溪身邊湊近一些，然後壓低聲音道，「靈溪，焚寂出事了！」

    瞬間，靈溪的瞳孔驟然縮小。

    一揮手，身後的所有天女都定住不動。

    靈溪出聲道，「我給她們施了法術，她們什麼都聽不到，你趕緊說，焚寂怎麼了？」

    壓制不住心底的那陣翻湧，靈溪手指握緊。

    淺黛皺眉道，「這件事情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我只能告訴你，焚寂犯了天條，被伏於忘情崖前，要飽受千年風雨侵蝕之苦！」

    「你說什麼？！」

    靈溪瞪大眼睛，伸手撩開面前的百珠墜簾。

    淺黛點頭，「這件事情千真萬確，因為今日是你和未泱的大婚之日，所以天界並沒有通傳，我剛才從正天宮門那邊過來，從兩個天兵口中聽到的！」

    話音剛落，靈溪已經一伸手把頭上的百花冠摘了下來，轉身就要走。

    淺黛在後面喊道，「靈溪，你去哪兒？」

    靈溪頭也沒回的答道，「去救焚寂！」

    「哎，大婚……」

    身後的聲音已經漸遠，靈溪一揮手，整個人消失在空氣中。

    ***

    繞過天界的天兵，靈溪穿過人界，直接來到地獄深處。

    忘情崖上，一抹黑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牽動了她的心跳。

    加快速度，靈溪一轉眼就出現在忘情崖前，抬眼看著崖山被鎖鏈纏繞的男人，他一身黑色的袍子，彷彿融入黑夜，但那張絕世的容貌，卻讓人無法忽略，尤其是右眼底下那顆紅的滴血的紅痣。

    「焚寂！」

    靈溪出聲喊道。

    黑衣男子緩緩睜開眼睛，一抹精光閃過，似乎能讓地獄這種陰暗的地方都生出光芒。

    「靈溪……你來做什麼？」

    焚寂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如魅。

    靈溪皺眉，忘情崖是用來懲罰觸犯天條的神鬼，只要被伏於其上，必定要忍受蝕骨之痛。

    他那樣高傲的人，被束縛此處，怎能忍受？

    「你做了什麼？為什麼要觸犯天條？！」

    靈溪聽到了自己顫抖的聲音。

    焚寂看了眼靈溪，然後淡淡道，「不管你的事！」

    靈溪心底一痛，但面上卻是更加堅定的道，「怎麼不管我的事？我認識你，你是我朋友！」

    焚寂目光深沉，過了好久才出聲道，「你回去吧，今天不是你和未泱的大婚之日嗎？」

    靈溪勾起唇角，露出笑容，「是啊，你還記得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我以為你會來祝賀的，沒想到你卻送了我這麼一份賀禮！」

    焚寂皺眉，靈溪突然感到一陣溫熱，下意識的伸手撫向臉龐，早已一臉的淚水。

    別開臉，焚寂看著別處道，「趕快回去，你私下天界，已經犯了天規，念在今日你和未泱大婚，天帝不會處罰你的，快些回去吧！」

    靈溪努力的笑著，笑的心都痛了。

    微微運氣，整個人已經飛身到焚寂面前，一手拉著他身上的鎖鏈，一手擦掉臉上的眼淚，她出聲道，「我要救你出去！」

    焚寂把臉轉過來，看著靈溪道，「你要救我出去？哈，你知道我為什麼才被關在這裡嗎？因為我喜歡淺黛，我想要娶她，她不願意，我叫下面的人把她抓來，因此觸犯了天條！」

    靈溪的手漸漸變得無力，看著焚寂，她從他黑色的瞳孔中，看到了那個一臉茫然的自己。

    焚寂妖媚的面龐如彼岸花一般，美麗，但卻致命。

    微微一笑，他出聲道，「現在，你還想救我嗎？」

    靈溪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兩手緊緊的扣住胳膊粗的鎖鏈，她開始運氣，渾身被一股暖白色的螢光所包裹。

    焚寂目光中露出驚恐，出聲喝止道，「靈溪，你給我住手，我不用你救，這是我的劫！」

    「啊——！」

    女聲尖銳的聲音劃破地獄的安靜。

    螢光乍現，鎖鏈變成一截截的斷鐵，緩緩飄到斷情崖下面。

    靈溪臉色慘白，看著焚寂微笑，「你的劫，我來破！」

    焚寂整個人驚呆了，看著靈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噗……一口鮮血從靈溪口中噴出，眼睛緩緩閉上，她的身體自萬丈高的忘情崖下墜落。

    「靈溪——！」

    焚寂瞳孔緊縮，身形一晃，抱著她緩緩落地。

    與此同時，昏暗的地獄，逐漸被一層金光所籠罩。

    焚寂抬頭，看到十幾米處站著一個一身紅衣的男子。

    「未泱……」

    焚寂低聲道。

    未泱走到焚寂身前，什麼都不說，只是伸手從他手中接過靈溪，然後轉身就要走。

    「站住，你要帶靈溪去哪兒？！」

    焚寂皺眉，一臉的憤怒。

    未泱絕俗的面容清冷淡然，薄唇微啟，淡淡道，「回天界！」

    「你瘋了嗎？靈溪犯了天條，回去之後她只有死路一條！」

    焚寂擋在未泱身前，臉部線條繃得緊緊的。

    未泱目光清冷，看著她道，「焚寂，你總是這樣，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你以為靈溪不回天界就能逃過一劫嗎？如果你真心想為她好，今天就不用做出這麼多的事情，來測試她對你的心！」

    焚寂胸口上下起伏著，過了很久，他才出聲道，「未泱，你在生氣嗎？生氣靈溪最在乎的還是我！」

    未泱淡淡的看了焚寂一眼，出聲道，「我只想讓靈溪自己選擇！」

    說罷，一道金光閃過，焚寂面前已經什麼人影都沒有了。

    「該死！」

    焚寂低咒了一聲，然後一道螢光閃過，他也消失了。

    ****

    天界.上聖殿

    這個本來應該是歡喜祥和的地方，此刻正詭異的安靜著，眾神仙都在按照等級排列站著，微低著頭。

    天帝坐在做上面的位子，看著殿中間的三個人，一身黑衣的焚寂，一身紅衣的未泱，他懷中還抱著昏迷的靈溪。

    「靈溪不顧身份地位，私自下界，還膽敢觸犯天條，法理難容，按照天規，理應送去忘情崖，受千年風雨侵蝕之苦！」

    天帝話音剛落，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我願意替她受罰！」

    天帝看著殿下的未泱和焚寂，無奈的搖了搖頭，出聲道，「你們一個是天界上神，一個是冥王之子，地位尊貴無比，為什麼要執意如此，非要去觸犯天條？」

    兩人皆是不語，彷彿已經做好隨時去受罰的準備。

    「好，既然你們執意如此，那就去往生殿領罰吧！」

    天帝一揮手，兩名天兵帶著未泱和焚寂離開。

    看著兩人走遠的背影，一名老神仙說道，「誒……真是天命啊！」

    天帝也面露無奈，「這三個人，注定要在這一世展開宿命的糾葛，我們已經盡力去化解了，但還是不行，罷了，罷了，一切緣起緣落，都讓他們自己去選擇吧！」

    「來人，送靈溪去往生殿，希望他們忘掉這一世，重新開始，能有個不一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