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63 生死之交 文 / 我是魚
陰山.深幽密林
按理說從桃花林到陰山需要快兩天的時間，但是因為還要打開結界，所以赤黯給了千面三日的時間。
千面動用了體內巔峰的靈力，只用了一天多的時間，就返回了陰山，他馬不停蹄的趕往深幽密林，看著前方那片被封印在結界中的巨大茂林，他灰色的眸子中陰沉冰冷。
巨大的灰色兜帽遮住了他三分之二的俊美容顏，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背後，他邁步往前走去，在外界和密林的交界處，他沒有一絲阻攔的就走了進去。
外面還是初晨的陽光，但是當他置身在密林的瞬間，溫度立馬驟降十度不止，感受著週遭湧來的巨大靈力，千面心底暗自心驚。
邁步前行，千面越是往前走，就越是能感受到前方的冰冷和詭異，那股巨大的靈力似乎來自密林的最深處，就像是一汪泉眼，不斷地往外湧著，逐漸瀰漫了整片森林。
赤黯為何一心要讓他打開這深幽密林的結界？從前千面不知道，因為他從未來過這裡，但是現在他卻是有了幾分眉目。
深幽密林隱藏在陰山的結界之下，尋常人乃是終生都無法窺視，而陰山距離修羅山何止千里，赤黯的肉身又化作了修羅山的寸土寸草，難道……
千面腦中忽然閃過一絲什麼，他敏銳的捕捉到了，難道這深幽密林中的靈力……是赤黯的？！
心中一旦有了這個想法，就再也揮之不去，而且越是往前走，前面那股和赤黯身上幾乎有著奇異匹配度的靈力，就越是讓千面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深幽密林與修羅山不同，雖然這裡詭異，但是除了強大到令人心悸的靈力之外，卻是一絲人氣都沒有，不像是修羅山的鬼剎叢生。
千面本是想著找到靈力的根源，然後一併剔除的，但是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影，那個換做瀾幽的男人，那個邏孽一直想要救他出去的男人，他是住在這裡的。
正想著，千面忽然停下腳步，他隱藏在兜帽之下的面孔看不清楚。
隔了一會兒，安靜的暗林中，只聽到一個模糊了男女的聲音道，「你是何人？」
千面微微揚起頭，視線準確無誤的落在十幾丈高的參天古樹之上，那一片混沌之中，一個青藍色的身影正坐在樹枝上。
「千面」。
千面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
瀾幽坐在高高的樹枝上，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下面的千面，同樣是用不冷不熱的聲音道，「你來深幽密林做什麼？」
千面道，「找到靈力根源，除去」。
縱使瀾幽再淡然，此時聽到千面這樣的話，也不免一愣。
從高高的樹枝上一躍而下，正落在距離千面幾步遠的地方，瀾幽面帶一絲警惕，不答反問道，「你和邏孽認識？」
千面嗯了一聲，因為當時他和邏孽站在密林外面的時候，曾和瀾幽有過一面之緣。
瀾幽道，「你不是說你看不到這深幽密林嗎？為何現在又能進來了？」
千面無心解釋許多，他只是道，「邏孽遇到麻煩，我必須要在三日之內解決，而現在已經過去一天半了」。
瀾幽一雙湛藍色的雙眸陡然一瞪，下意識的道，「她遇到麻煩了？什麼麻煩？！」
千面看著面前的瀾幽，他心裡有個疑問未解，於是道，「你認識赤黯嗎？」
「赤黯？」瀾幽一臉的迷茫，搖了搖頭。
千面本以為守著密林的瀾幽和赤黯之間一定有什麼關聯，但是現在看來，要不是瀾幽騙他，那就一定是中間還有什麼未解的秘密。
瀾幽見千面臉上帶著狐疑，他不悅的皺起眉頭，出聲道，「我不認識什麼赤黯，我在這密林中已經一千多年了，唯一見過的三個人，就只有你，邏孽，還有洛翼！」
千面對上瀾幽的眸子，如果不是瀾幽裝的太好，那麼他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此時此刻，千面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糾結瀾幽話中的真假，他只是道，「邏孽有麻煩，我必須要找到這裡的靈力根源，然後將之摧毀，如果你可以帶路的話，我千面從此以後欠你一個人情，無論你要怎樣，只要你說得出，我拚死也會辦到」。
瀾幽也回視著千面，半晌，他才開口道，「我可以帶你去，不過我不要你的人情，我是幫邏孽！」
千面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道，「好」。
有瀾幽帶路，兩人很快的就來到了深幽密林的最深處，那裡是一個湖，千面放眼看去，波瀾不驚的湖面上，在暗無天日的密林中，竟是泛著點點的藍綠色，既然沒有光亮可以反射，那就一定是湖在自我發光了。
瀾幽站在千面身邊不遠處，他出聲道，「我在這裡一千多年，這個湖是我發現的密林中靈力最濃郁之處，如果沒錯的話，這裡就是靈力的泉眼」。
千面沒有出聲，他只是逕自邁步走了過去，左手微微抬起，對著那藍綠色的湖面，他的左掌心像是有一個黑色的輪子，輪子逕自轉動，半晌之後，他才沉聲道，「這裡確實是靈力的根源之處」。
瀾幽看向千面，他出聲道，「你要摧毀這裡？」
千面淡淡道，「別無他法」。
瀾幽雖是第一次和千面交流，但是面對這個跟自己的沉默寡言度不相上下的男人，他卻有些著急的道，「你不可能做到的，這裡的靈力濃郁到可以覆蓋整片深幽密林，就算是十個跟我靈力相當的人一同施法，也未必可以完全吸收，你若是執意如此，一定會被靈力反噬，很有可能會灰飛煙滅的！」
千面當然知道，所謂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妖界中也有妖界的法則，可以弱肉強食，但卻不能自不量力，這就是為何小妖吸食千年妖精的妖靈，如果吸收不了，反倒會灰飛煙滅的原因。
此時面對這強大到駭人的靈力，千面就顯得不那樣厲害了，瀾幽說的對，他吸收不了的。
「有人對我說過，如果打開這片密林的結界，邏孽會死……」
萬語千言，千面能和瀾幽說的，也就只是這一句了。
但是不過一句，瀾幽卻已是大駭。
抿著好看的唇瓣，瀾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之後，還是千面最先出聲道，「瀾幽，無論如何，我不能打開結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破壞和消磨這密林中的靈力，如果我……」
說到此處，千面頓了一下，他是第一次露出嘲諷自己的淡淡笑意，繼續道，「不是如果，而是一定，我死的時候一定不會消磨完這片靈力，我希望到時候你可以幫我一把，無論如何，不要打開結界！」
千面素來獨行，幾千年來沒人看過他和別的人交過朋友，因為千面心中清楚，這個世界上，只有靠自己，只有自己不會背叛自己，不會令自己失望，他從不求別人，更別說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是此時此刻，他竟然卑微到近乎無助的去向別人開口。
哪怕是他拼了命的去消磨，又能消磨這密林中靈力的五分之一嗎？一一切都是未知數，就算是瀾幽補上來，恐怕也是螳臂當車，未必能盡如人意，結果……也是灰飛煙滅。
千面本不會對瀾幽抱有妄想，畢竟要有多深的感情，才會為另一個人犧牲性命？
但是令千面意外的是，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瀾幽便出聲回道，「好，我幫」。
千面看向瀾幽，此時兩人站在發著淡光的湖邊，瀾幽一身藍青色的長袍，被照得美輪美奐，尤其是他那張分不出雌雄的美麗臉龐，上面沒有任何的為難之色，反倒是坦然的令千面覺得詫異。
瀾幽開口道，「千面，還是那句話，我不是幫你，我是幫邏孽，不過……你肯為了邏孽連命都不要，我喜歡你這個朋友」。
千面微微蹙起眉頭，出聲道，「你和邏孽也不過是數面之緣，為何你肯為她鋌而走險？」
瀾幽淡笑著道，「我也不知道，許是我這一千多年過的太寂寞了吧，邏孽她是第一個闖入密林中，也是闖入我空白世界中的人，人對於某個第一次，總是有著奇異的執著」。
千面對瀾幽的話不敢苟同，他不信憑著一股奇異的執著，就能為一個人生死置之度外，難道說……瀾幽也是像自己一樣的喜歡著邏孽？
心中忽然湧起這樣的念頭，千面霎時覺得悲喜交加。
瀾幽瞥了眼千面，正對上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瀾幽微楞，隨即輕輕地勾起唇角，出聲道，「千面，我無意與你爭邏孽，她身邊有你和那個洛翼已經夠頭疼的了，至於我……我對她真的不是你能想像的……」
這一句話令千面的心更是搖擺不定，正在他想要說什麼的時候，瀾幽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躍身跳入了那藍綠色的湖中。
千面大駭，下意識的往前跨了一大步，但是空中卻唯餘下瀾幽的聲音，「千面，我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來消耗靈力，不過我不知道能挺到何時，剩下的，就都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