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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一回 決絕 文 / Vanspiri

    聽到奕真和劉瑛還在正廳內和兩位長輩絮叨著,王玄卻是沒辦法繼續下去了,他現在滿腦子都在回想著和徐榮在一起的片段,儘管他們只認識了三個多月,但想起徐榮兩次把自己趕到地上去睡……和他一起騎馬的回憶……想起來,儘管此刻公主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依然很重,但他依然很喜歡那個「不懂事」的丫頭。為什麼昨晚會那麼暴怒?那麼狂暴?他自己心中也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明白,他心頭依然放不下那個丫頭。

    王玄一口氣跑到了柴房,見到兩個丫鬟還守在門口,他問道:「她……還好吧?」

    一個丫鬟回答道:「昨兒個夜裡關進來的時候還不停的唱歌,現在沒聲音了。」

    王玄聽了,有些心疼,讓那兩個丫鬟將門打開了,他踏了進去,就看到徐榮此時兩手抱肩,蹲坐著昏睡了過去,她的臉上還有一點紅腫——那是被他昨晚狠狠打的!此時她的大眼閉得緊緊的,長長的睫毛上還有些晶瑩的淚珠,蒼白的肌膚,嘴唇被凍得有些發紫……看上去顯得很是淒慘啊。

    王玄心中什麼滋味都有,他緩緩地走了過去,沒有發出大的聲響來,生怕吵醒了她。但是此時的董筱幽已經被打開門的那「吱呀」聲給弄醒了,雖然頭腦有些暈乎乎的,但她也看出來是王玄走了進來,她輕輕的抬起頭來,兩隻眼睛半睜半閉,臉上沒有一點生氣,但雙眸裡的恐懼已經消除了,她吃力的問道:「你……是,玄…哥哥?」

    「嗯。」王玄身子背著晨曦,因此董筱幽看不清楚他臉上是什麼表情,她瞬間瞎猜到:他還在生氣?還要爆發嗎?已經無所謂了,她已經不怕死了。

    「玄哥哥……你還要糟蹋我,賣了我是吧?沒想到……呵呵,沒想到本姑娘的穿越之旅就這麼不清不白的要結束了……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吧,請饒了碧落,她只是個丫鬟……什麼都……不清楚,只知道要保護我……麻煩你把她送回徐府吧……至於我,我想通了,不牢你麻煩,賞我一條白綾就行了,把我糟蹋了或者賣到青樓,有辱你們王家威名,不如讓我……自盡吧,起碼……那樣還可以……死的體面一點……」她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說著,王玄靜靜的聽著,等她說完。

    「榮丫頭……」王玄柔聲的說著,「你這……說的什麼傻話,我錯了,我昨晚錯了,你……請你原諒我吧,我不是有心的!」

    「錯了……?」徐榮輕輕的喘著氣,她的身體狀況看來並不很好,約莫是昨晚在柴房瞇了一夜,受了寒氣著了涼,「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玄哥哥的話……榮兒豈敢忘了?」

    聽了她這麼說,王玄更加懊惱了,他非常後悔,後悔他昨晚對她做的一切,那一巴掌,打掉的是徐榮對他的好感,那些胡話,將徐榮的自尊傷的體無完膚。

    「榮丫頭,你真的……不願意原諒我?」王玄臉色晦暗,聲音顫抖著。

    「我說了……我想通了……在你們王家,我不過是個妾而已,隨你們打罵,隨你們買賣,隨你們送人……你們……一家子根本就沒把我當人看過……就算今日你後悔了,但下次你還……遲早是要被……不如,一死。」董筱幽費力的說著,她原本蒼白的臉色有些漲紅。

    「不,不要這麼說,榮丫頭,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以後再也不對你動粗了,再也不會說把你賣了或者送人的話!」王玄激動的抓起了她那冰冷纖細的雙手。

    「夫君說這話還太早了吧!」劉瑛和奕真等人也走了進來。

    王玄憤憤的看著她,說道:「她是我的妾室,難道我對自己的妾室如何,還不能由我做主了?」

    劉瑛聽了他這話,臉色慍怒,一旁的王老爺大喝一聲:「無禮!你這孽子,有你這麼對公主說話的嗎?」

    張夫人也附和道:「玄兒,莫要和公主鬧,你爹和我已經答應了,將這個小丫頭送給奕真大人。」

    王玄惡狠狠的瞪著他們,然後又憐惜的看著徐榮,說道:「父親,母親!這個女子是我的妾室,難道未經過我的同意,你們就要送人?傳出去,豈不是讓整個幽州的人笑話了我們王家?」

    王老爺子聽了,也發了怒:「胡鬧!難道你還敢違抗父母之命了?你這個畜生!」

    劉瑛也動了怒:「王郎,你這說的什麼話?不過是個妾室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在乎呢?本宮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啊!」

    王玄一氣之下,將徐榮整個人抱了起來,讓她的臉貼緊自己的胸膛:「這是我的女人!我不會送給任何人!哪怕是天子,也休想從我手中奪走她!」

    張夫人臉色一變:「玄兒!你莫要糊塗啊,她不過是個商賈之女而已,跟了你三個多月也沒有替你懷上個一子半女的,你何必呢?」

    此時王玄才感覺到胸口熱乎乎的,他低頭一看,果然徐榮的臉色紅的不太正常,還在不停的喘氣,他驚道:「榮丫頭!你怎麼了?榮丫頭!」

    奕真不動聲色的走了過去,然後將手輕輕撫在徐榮的額頭上:「她在發燒。」

    「不要你碰她!」王玄一拳往奕真臉上揮過去,奕真身子一側,躲過了這一拳,同時兩手一伸,便將王玄懷裡的徐榮輕輕環抱了起來,然後一踏步,抱著徐榮已經到了柴房門口,真是令人咂舌的好身手。

    「把她放下!」王玄怒喝道。

    此時王老爺終於下令了:「你們幾個,把少爺捆了,先關在這柴房裡,讓他好生冷靜一下!」幾個家丁聽令,衝了進來將還想衝過去奪回徐榮的王玄給壓制住了。

    王老爺和張夫人又轉過身來,對公主和奕真二人道歉,王老爺說道:「老夫教子無方,還請公主、廬陵王見諒。」

    劉瑛眼見王玄剛才對徐榮如此不捨,心中很是酸楚,臉色自然很不悅。

    奕真淺笑著擺了擺手:「眼下,還是先把這榮丫頭送回她的臥房吧,還勞煩王老爺請個郎中來,她生病了。」

    王老爺和張夫人連忙照辦。

    溢香園內,碧落和銀杏二人慌慌張張的替徐榮用暖水擦拭了身體,換過睡衣,然後取了一床暖和的棉被給她蓋了,才讓郎中進來,幸好只是一般的風寒,那郎中開了一些驅寒養生的藥方,便辭了王府。

    劉瑛和奕真二人前來探望,此時徐榮已經被碧落餵過藥睡下了,她的面色稍微好轉了一點,劉瑛看著熟睡的徐榮,有些幽怨的說:「這丫頭也就皮相生得好看,所以皇兄你,還有王郎心中都放不下她是不是?」她始終是嫉妒徐榮的,特別是在看到王玄那一番瘋狂的行為之後,她才覺得:把徐榮送給她皇兄是最正確的決定,否則,自己一定會忍不住哪一天殺了這個丫頭,但那樣也會令王玄和自己二人之間的夫妻感情徹底決裂。

    奕真看著劉瑛陰晴不定的表情,取笑道:「皇妹,你這臉色挺怕人的,你該不會想殺了這丫頭吧?」

    劉瑛聽了,白了奕真一眼:「皇兄你莫取笑我!」心裡卻承認了,但她又困惑道:「本宮就想不通了,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怎麼會如皇兄和老爺說的,還知曉什麼天下大勢呢?」

    奕真點了點頭:「皇妹說的沒錯,我這兩年來對徐府也是一直在觀察,她確實是幾乎沒出過門,真難想像她居然能把黃巾起義都給說准了。」

    劉瑛眼珠一轉:「本宮覺得很可疑,要不,皇兄讓我來拷問一下這丫頭?」

    奕真直接搖頭了:「算了,你莫要再折磨她了,你看她這麼柔弱,你就關了她一晚上柴房,她就病成這樣,要是落在你手裡,恐怕沒過兩天就要被你弄死。」

    劉瑛哼了一聲:「皇兄你這麼憐香惜玉,本宮擔心你從她嘴裡套不出實情來。」

    奕真笑著說:「慢慢來吧,這丫頭想法也挺奇特的,我還真有些歡喜她了。」

    劉瑛嘟了嘴不高興道:「皇兄……我倒是知道了,你本就是個怪人,這丫頭思想也卻是怪,真是物以類聚!」

    「哈哈哈哈哈哈……」奕真大笑道:「你這麼說也不錯,那日後皇妹一定要替皇兄多關照著她,皇兄知道你厭惡柔弱的女子,但自古以來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對於女子而言,修身莫若敬,避強莫若順。所以……」

    劉瑛聽了,拿手堵住耳朵喊道:「莫要再說啦!皇兄,我都要被你煩死了!大不了以後我不欺負她便是了。」

    奕真乾笑了一聲,又低聲說道:「好,我不再說了,你也莫要吵醒了她。」

    兩人又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徐榮,便吩咐碧落和銀杏好生照料著,然後離去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此際,王老爺來到柴房裡,並將看守柴房的下人們全部屏退。

    王玄依舊滿臉憤慨的坐在地上,王老爺痛心疾首的看著他:「玄兒,你也不小了,怎得這麼沉不住氣?惹惱了廬陵王,對咱們王家只是有害無利啊。」

    「父親!難道我就要眼睜睜看著別人奪走我的愛妾嗎?我堂堂的七尺男兒,竟連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

    「你糊塗!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咱們王家並非畏懼權貴,但為了一個女子便與人翻臉,那是蠢貨!」

    「父親!」

    「不必再多說了!為父已經吩咐了下去,從此以後,咱們王府的所有人都要對那個徐榮丫頭以禮相待,我看,你以後也莫要再去溢香園了。」

    「奪妻之仇,我就這樣什麼都不做?」

    「唉,你若如此沉不住氣,我怎能將王家大事托付與你?」王老爺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顯然王玄對徐榮的過度看重令他很失望。

    「孩兒並不懂的那些大道理,但孩兒只知道,男兒立於天地之間,若連妻妾都無法保住,那還有任何臉面存活於世?」王玄一臉義無反顧的表情。

    「哼!你若是執意要因為此等小事便與公主、與那廬陵王為敵,那為父便只能寫信,讓你那在雒陽的二弟盡快回來,由他繼承咱們王家家業了!」

    「父親!我……」王玄沒想到父親今日竟然如此不講情面,甚至要說的如此決絕。

    「今日,你便在這裡給我好生反省,須知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咱們王家今後能稱雄遼東!」說完,王老爺手一揮,便走了出去。

    王玄面如死灰,他咬緊牙關,把頭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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