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回 裂痕 文 / Vanspiri
徐榮大軍自擊敗孫堅之後,捷報立刻傳至雒陽,董卓大喜過望,對長史劉艾說道:「關東諸侯,孤視之如小兒,唯獨孫堅這個人,頗能用人,本來應該轉告給諸將,讓他們早做提防。當年,孤與孫堅隨張溫攻取邊章之時,只有孫堅與我的意見相若,可惜張溫不能用之。」
董卓曾經和周慎將軍去平定西涼。當時,西涼一帶的頭目邊章、韓遂等人作亂。周慎將軍把叛軍圍困在金城地區。董卓建議全軍統帥張溫,由董卓率領自己的部眾,作為周慎的後援,以強大的兵力迅速擊潰叛軍。可惜張溫對董卓早有成見,哪裡肯讓董卓立功。何況周慎已經率領三萬人,兵力在叛軍之上,張溫就沒有聽從。後來,張溫又調遣董卓去平定其他的叛亂部隊,一心以為邊章、韓遂等人可以迅速平定。可是董卓卻認為邊章、韓遂等人善於統軍,很難平定,但是又不能不聽從張溫的命令,無奈之下只能率軍轉防。董卓還特意留下部將劉靖,率領軍隊四千人駐守安定地區。董卓吩咐劉靖:多樹旗幟,讓敵人不知道城中有多少兵馬。邊章、韓遂等人由於不知道董卓主力已經遠去,還以為有好幾萬人駐守安定,於是周慎才能夠勉強支撐。董卓很快就平定了其他的叛亂部隊,迅速回師安定,再次向主帥張溫請求增援周慎將軍,可是依然沒有批准。當時孫堅在周慎將軍的部下,孫堅認為,邊章、韓遂據守金城已經多日,城中必然糧食匱乏。邊章等人要想活命,必然從外面運糧。孫堅請求周慎分兵一萬,由自己率領截斷敵人的糧道,那麼叛軍必然因為飢餓而不敢應戰,就有可能被全殲,或者再不濟至少也會死傷慘重。涼州便可以得到安定。可惜周慎自以為自己佔有兵力方面的優勢,且補給充足,堅持正面破城,結果邊章韓遂分兩道出擊,截斷了官軍的糧道,導致官軍大敗。
劉艾聽了,附和的說道:「孫堅此人的確剛猛,但臣下觀之,此人畢竟只有三十來歲,行事衝動而魯莽,豈能與相國大人相比?」
董卓撫鬚微笑:「年輕嘛,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孤當年,可比這孫堅還要莽撞數倍,所以一直以來也是不被朝中之人看入眼中。」
劉艾冷汗直流,雖然說此時董卓心情還不錯,但他明白董卓的為人,只要說錯一句話,就極可能惹怒他,輕則挨罵,重的話……丟掉性命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話題轉到這個上面時,他就心驚肉跳了:他以前也是依附於何進的官員,老實說,他還真的很看不起邊陲出身,又是武將的董卓。
劉艾心思敏捷,連忙將話題帶過:「如今孫堅被徐榮將軍擊退,足可見孫堅這人不過是有一些小智謀而已,帶兵不如徐榮將軍,更不如李傕、郭汜(此際郭多已經改名為郭汜)等名將,大人可放心,臣下以為,孫堅就算死,也不會有多大的作為。」
董卓哈哈一笑,這話起碼順耳,他愛聽。隨即,他站了起來,招來了使者:
「傳孤的號令,各線部隊,密切關注孫堅的動向,隨時準備馳援孫堅進兵的地區。再者,傳令陳郡太守胡軫、中郎將呂布,令他二人領步騎五千,出雒陽以東,迎戰孫堅!」
「是!」
劉艾連忙讚賞道:「呂布這人勇猛無匹,在并州威名遠播,胡軫將軍更是涼州軍中的名將,這二人聯合起來,莫要說是孫堅,就是關東眾諸侯,也能一併掃除!」
董卓得意的晃了晃腦袋,他的眼珠子骨碌一轉,突然又對正打算退下去的傳令使者說道:
「對了,轉告徐榮將軍,命之莫要帶兵走遠,就在司隸一帶,遇到山東諸侯,大可放手擊之。但若是再遇到孫堅,切莫再輕易出戰,謹防孫堅使詐。」
「屬下明白!」
董卓這麼吩咐可謂用心良苦,雖然他已經認可徐榮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但觀之此人兩次作戰,都是屬於不要命猛攻型,甚至完全不顧己方,單從上次徐榮私自囚禁侄兒董璜這件事來看,董卓可以不在意,但若是換在其他地方呢?而且孫堅善於用兵,這一次徐榮能一舉擊敗孫堅,主要也是孫堅初到,兵士疲累,況且當時由於他一路殺了王睿、張咨等人,合併其部眾,人心未附。要是再遇到孫堅,恐怕就沒那麼幸運了,不要說是徐榮,就是李傕,甚至他自己,對陣孫堅也是很吃力的,因此,他特別如此囑托,是為了不要讓徐榮窮追猛打,給孫堅回頭一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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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軫與呂布領命以後,立刻便整裝待發,臨行前,胡軫看了一眼這五千多步騎,其中只有不足三成的人馬是涼州軍,其餘大都是司隸的御林軍和并州軍,以及新招募的兵士。與他以前帶過的兵馬相比,這些士兵確實是軍容渙散,不堪一擊。
胡軫傲氣凜然,他是涼州軍中德高望重的老將,論資歷,甚至不下於董卓。他一向看慣了軍容齊整的涼州精兵,如何能把這一批雜牌軍看在眼中?待部隊集齊之時,他便召集了所有將領,呂布到了之後,他冷冷的一掃呂布,便開口說道:
「我看,這五千人馬軍容不整,軍紀不嚴。以本將觀之,不如先斬殺一個青授(意思是高級將領),如此一來,眾軍定然膽寒,軍紀便可嚴明!」
呂布聽了,怒火中燒:胡軫的這話是什麼意思?想先斬一個青授?他們這群將領中,除了他胡軫是東郡太守之外,就是自己這個中郎將職位最高,照這個說法,莫非胡軫想要先斬殺自己立威?
看到胡軫一雙不懷好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飄來飄去,呂布有些氣不住了:
「胡大人的意思,莫非是現在就要殺人立威?」
胡軫冷笑一聲,反問道:「如何?聽呂將軍的語氣,莫非是對本將軍的提議不滿?」
呂布強壓住火氣,硬生生的說道:「末將不敢,一切聽胡大人吩咐。」
胡軫看到呂布這麼一副態度,他心中也滿是不悅:這呂布在投奔相國以前,不過是個小小的主簿,再勇猛又如何?能比得過自己這個當了好幾十年將軍的人物嗎?自己帶兵的時候,只怕這個二十來歲的小子還在娘胎裡呢,他有什麼資格在自己的面前擺譜?還是靠出賣丁原才得到相國的親睞,這麼一個人,即使作戰勇猛,但他胡軫可看不上眼。
於是,胡軫加重了語氣:「呂將軍,若是有不滿,大可說出來。本將可先言明,一旦日後有不服軍令之時,本將定要依軍法處之。莫要說是相國與呂將軍恩若父子,就是相國的親子,也得遵從軍中號令!」
呂布從胡軫的這一番話中,聽出了胡軫對自己的輕蔑,是可忍孰不可忍!呂布可不是一個善茬,他立馬便吼道:「大人果然公私分明,既然大人如此想要布的頭顱,大可直取之,何勞那些繁瑣的虛話?」
說完,他甚至把脖子伸長了,怒目圓瞪,直直的看著胡軫:「大人,你大可照這砍!不過,相國可有令你假節?若是沒有假節……今日在場的諸位都可為布作證!定不能讓相國饒過你!」
呂布突然的發火令在場的所有將領都大驚失色,胡軫更是表情尷尬,他沒想到威嚇沒成,反而逼得呂布當場爆發,而且他的確沒有假節,原本他說出要斬殺將領立威的事情,也是想給呂佈一個下馬威,卻不料呂布居然如此衝動。
還未等胡軫有任何言語,周圍的將領們都為呂布求情道:「大人,大軍未動,先斬將領,是為不吉之兆啊!」
「還望大人三思!」
這些人一個個都慣於見風使舵,如今一個是呂布,雖然年輕,但倍受相國寵信,前途大有可為;另一個胡軫,是涼州軍中的大人物,而且此人一向比較記仇,錙銖必較,他們誰都惹不起,為呂布求情,表面上是替呂布說情,賣給呂佈一個人情;但實際上也是給胡軫一個台階下來,兩邊都討好。
胡軫只能訕訕的笑著:「眾位莫要緊張,適才不過是戲言,呂將軍你也不要見氣了。」
呂布也收斂其怒容,平靜的對胡軫拱了拱手:「方纔布言語衝撞,冒犯了胡大人,也希望胡大人莫要怪責。」
兩人的這一次衝突總算是相安無事的過去了,但矛盾卻就此產生,呂布忿恨與胡軫對自己的輕視,正因為此前呂布地位底下,他本人又及其自信,認為以自己的能力,擔任中郎將之職本就是無可挑剔的,所以但凡有人以為他是靠著與董卓關係密切而陞官,便算是觸了他的逆鱗;而胡軫也對呂布的衝動、不給他這個涼州軍中的「老人」一點面子感到大為惱火,本來嘛,呂佈一個小輩,又是這幾個月來突然升上來的中郎將,還不是涼州軍嫡系,如果呂布態度恭順,當時說幾句軟化,還至於搞得如此劍拔弩張嗎?
兩人都在私底下生了一肚子悶氣,呂布是個有仇必報的個性,而胡軫也是很記仇的角色,至此便埋下了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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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徐榮正率領著大軍直奔陽城,她在接到董卓「不可行遠,不可輕易與孫堅交戰」的命令以後,渾然不顧是否抗命不從,一定要殺到距離雒陽數百里遠之外的陽城去。
在津北之戰的時候,她就暗地裡吩咐心伊離開,逕直去了陽城,要把公主在陽城的一切都探知清楚。
只要能為「董筱幽」和碧落等人報了血海深仇,那麼,與董卓的臣屬關係也就到此為之,所以她此番違抗董卓的命令根本算不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