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5章：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上） 文 / 啞幾
不能打電話，連門也打不開，在寧璟第二百五十七次敲門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之後，她歎了口氣終於放棄了（腹黑寶寶賊媽咪第45章：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上）內容）。
靠在門邊，寧璟氣惱地往門上踹了一腳，「奶奶的！難道我就真的要死在這兒了？」
「你說，」唐允銘靠在寧璟對面，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臉上的輪廓，深刻，而有些憂傷的輪廓，「人死了之後是不是能夠少想一點兒？」
寧璟哼了一聲，對於這樣的多愁善感很是不屑，「那你死死看不就知道了麼？要我說，這種閒得蛋疼的問題也只有你這種吃喝不愁的大少爺才能想出來。」
「是麼？」
「那當然了，」寧璟自豪地回答著，「如果讓你每天想著衣食住行的事情，你當然也沒時間傷感的。人都是這樣的動物，想的總是些沒邊沒際的事情。人就是一種不能過好日子的動物，沒錢的時候最開心，因為沒什麼可想的，每天唯一想到的事情就是填飽肚子，可一旦有了錢，煩惱也立馬跟著來了。」
唐允銘突然直起了身子靠近寧璟，「你……願意和我一起過窮人的日子麼？」
「不願意。」
寧璟回答果斷，完全沒注意到唐允銘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才這樣說的。
是啊，對唐允銘來說，讓他過窮人的日子，遠遠要比寧璟艱難得多。寧璟也沒想過，像是唐允銘這樣養尊處優的人，竟然願意為了自己而放棄優越的生活。
不，應該說她壓根兒就沒相信唐允銘的話。
看到唐允銘又一臉挫敗地頹然下去，寧璟歎了口氣，「你沒辦法過窮人的日子，你腦袋裡面想的根本就不是窮人的問題。」
「那窮人該想什麼問題？」
寧璟的大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兒，「比如說窮人就不會想這麼多多愁善感的問題，雖然沒有什麼浪漫情節，但必然都是直接並真實的問題，」寧璟指著自己，「比如我，現在最關心的是我們怎麼出去。唐允銘，我不想和你死在這兒。」
「是不想死在這兒，還是不想和我死在這兒？哪個是重點？」
「都是。」
唐允銘聳了聳肩膀，「好吧，好像明白了。那麼，如果換做別人呢？」
寧璟有些不耐煩，「說實質性問題。」
「那，如果我說我不會讓你死在這兒呢？」
「那是你應該做的！」
唐允銘歎了一聲，「莫名其妙就喜歡上你這種連良知都沒有的女人了。好了，你休息會兒吧，我來想辦法。」
唐允銘嘴上這樣說，可是所謂的想辦法也只有敲門而已，除此之外完全想不到其他辦法。
手臂越來越沉重，更加沉重的是自己的眼皮，渾身的力氣似乎是因為空間的封閉而完全無計可施，不僅如此，連那僅剩的力氣也在一點兒一點兒流失掉。
「唐允銘，」寧璟雖然氣息微弱，卻勉強還算是理智尚在，「不能睡！睡了就醒不過來了！」
「寧璟，我喜歡你，就算是騙我，能不能說你喜歡我……」
「我……」
唐允銘最後也沒能聽到寧璟到底回答了什麼，天地在這一瞬間暗了下來（腹黑寶寶賊媽咪第45章：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上）內容）。
唐允銘不喜歡睡覺。雖然紈褲子弟經常與無所事事和日上三竿聯繫在一起，但是他卻是個例外，有著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因為他害怕做夢。
夢見鬼，夢見蛇，夢見殭屍。在唐允銘的夢裡，可怕的東西總是層出不窮，幾乎每天都能找到新花樣。不知道是哪輩子做了孽，讓他這一輩子的噩夢格外多。
連昏迷過去也不例外。
只是這一次，唐允銘不知道這個夢為什麼讓他那麼恐懼。在這個夢裡沒有他害怕的東西，卻讓他冷汗直流。
翻天覆地的黑暗之中，唐允銘隱約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儘管只是個模糊的影子，他卻一眼能認出來那是寧璟。
戀愛之中，夢到自己喜歡的人並不是奇怪的事情。可是那個夢裡的寧璟卻讓唐允銘痛到撕心裂肺。
「寧璟……」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音將唐允銘從昏迷中驚醒，嗓子裡的聲音像是瓦斯洩露的滋滋聲，剛一開口就覺得喉嚨劇痛。
「允銘，」唐哲年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唐允銘覺得眼前一片漆黑，順著聲音的方向望了半天才找到了唐哲年的身影，他坐在床邊，平日裡一絲不苟的頭髮今天已經有些凌亂，兩眼的紅血絲讓他看起來活像是隻兔子，「感覺好一點兒了沒有？」
白色的窗簾隨著微風輕輕晃動，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唐允銘漸漸感覺到各種失去的感官神經正在慢慢恢復。一點兒一點兒回來的還有他的記憶。
房間裡，談判，瓦斯，寧璟……「寧璟呢？」
「你先喝點兒水，」唐哲年將唐允銘扶起來，溫熱的水慢慢灌進他的喉嚨中，才讓他有了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唐哲年細心地幫他擦了擦嘴，「寧璟在隔壁病房裡，司崎正在照顧她，你放心好了。」
司崎……唐允銘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個人到底是誰，心頓時一沉，「我去看她。」
唐哲年攔住了唐允銘，「你都還沒有休息好，先休息好了再起來吧，寧璟交給你二哥，放心好了。」
唐允銘心中暗自苦笑，就是因為交給二哥，自己才不能放心。
寧璟和唐司崎之間的奇怪關係早就讓唐允銘渾身不舒服了，更不要說讓唐司崎來照顧寧璟，那不是找著讓唐允銘心裡不舒服麼。
「我只是去看看！就看一眼！」唐允銘有些氣急敗壞地說著，可是渾身的無力感讓他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放心吧，寧璟的情況比起你來要好得多，司崎在那邊看著她。這個事情我們沒有告訴爸媽，怕爸媽擔心你們讓你們搬回去住，或者媽知道了埋怨寧璟什麼的。」
唐哲年不愧是大哥，不管做起什麼事情都井井有條，但是他卻怎麼沒想到是唐司崎讓唐允銘那麼擔心。
「我就是想去看看！」
「你擔心什麼？」
唐允銘突然被唐哲年問得詞窮了。是啊，自己擔心什麼？擔心寧璟和唐司崎在一起？唐允銘搖搖頭，那畢竟是自己的二哥。
想起小時候，唐允銘和唐司崎的年紀相差最少，爸媽忙於生意，經常是唐司崎帶著唐允銘，一起逃課一起出去玩，這個不苟言笑的二哥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能露出笑容（腹黑寶寶賊媽咪第45章：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上）內容）。
他一直是最疼自己的人，包括在蔡雅熙面前——那個唐司崎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
可儘管是面對自己的愛人，唐司崎對唐允銘的寵溺依然能夠做到讓蔡雅熙都吃醋的程度。
後來呢？後來唐司崎變了個人，那是發生在唐允銘出國之前的事情。唐司崎突然像是瘋了一樣在家裡大鬧一場然後就搬了出去，即將出國的唐允銘給他打了好幾次電話都聯繫不到，終於在出國前一天聽到朋友的消息在club裡找到了唐司崎。
從小到大，唐允銘都從來沒見到唐司崎那樣狼狽的樣子，他坐在整個club最顯眼的位置，一杯一杯灌酒，眼神迷離，衣著凌亂，活像是個乞丐。
那樣的唐司崎讓唐允銘心痛不已，「二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要這樣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唐司崎冷笑，「對我來說，這不就是最好的活法了麼？」
「什麼叫做最好的活法？難道你就打算這樣活下去麼！」
唐司崎的頭緩緩垂了下去，似乎是在拒絕唐允銘這句話的味道，「我還要活下去麼？」
「為什麼不！」
「如果是你的話，」唐司崎的臉猛然貼近了唐允銘，將他嚇了一跳，「失去了這世界上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還有必要活下去麼？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什麼第二次？」
唐司崎冷笑，「你當然不會知道，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唐允銘頓時語塞，他知道唐司崎的性格，是他說不會說出來的事情，就注定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來的，「可是……可是……你還有我們啊！」
「你們？」
唐司崎彷彿聽不懂那兩個字的含義，「很重要麼？」
「我是你弟弟啊！還有我啊！」
弟弟？唐司崎的嘴角微微撇了起來。他想到以前自己在電影裡看到的橋段，父母問小孩子，「要不要一個弟弟？」
沒有人這樣問過他，他只記得自己重新回到家裡的時候就出現了這個小不點兒。沒有人打算經過他的允許再做什麼，任何人都不需要他的允許才能做什麼。
這是他的家麼？對他來說，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有幾個？
唐司崎只知道自己的手掌，空了。
坐在對面的唐允銘一直在喋喋不休，「對你來說我就一點兒都不重要麼？」
「曾經很重要，」唐司崎的聲音很輕很慢，一字一頓，「但是現在……」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看重這個弟弟，曾經的一切，都已經被切斷了。
從那之後，唐允銘有那麼好幾年的時間都沒見到過唐司崎，就算是中間曾經回國過幾次，眼巴巴地渴望著唐司崎的出現，可是他都從來沒有再出現過。
唐司崎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拉著他的手的哥哥。
所以，如果是以前的話，唐允銘完全不必擔心這個二哥會成為自己和寧璟之間的威脅。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