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3章：死亡，一步之遙（上） 文 / 啞幾
寧璟甚至忘了救護車是什麼時候趕來的，也想不起來自己和寧小寶是怎麼來到了醫院裡，如果不是宋醫生的話，她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辦理住院手續【腹黑寶寶賊媽咪第123章：死亡，一步之遙（上）章節】。
寧璟慌了神，她滿腦袋裡唯一剩下的就是寧小寶躺在病床上那張蒼白的面孔，看起來就好像快要死掉了一樣。
「小寶……」寧璟捂著嘴巴，眼淚辟里啪啦從眼眶裡面往外掉著，那只抓著宋醫生的手將宋醫生的手腕捏得慘白，「他不會有事兒吧？」
宋醫生拍了拍寧璟的肩膀，招呼過來了一個實習護士，「你先照顧她一下，我去參加搶救。」
坐在辦公室裡，寧璟覺得整個人都快要被掏空了，她掏出手機，顫顫巍巍地按著按鍵，不斷按錯又不斷刪掉，過了半天才總算是撥出了唐允銘的電話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冰冷的女聲抽空了寧璟所有的力氣，她緊張地抱著肩膀，縮在那對她來說看起來過於寬大的椅子中，瑟縮不已。
整個搶救過程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寧璟幾次想要到急救室去看看，卻都被小護士給攔住了，她們不斷給寧璟寬心和安慰，幫她買了吃喝，可是寧璟卻對此無動於衷。
此時此刻，除了寧小寶的聲音之外，一切都無法讓寧璟平靜下來。
寧璟焦躁地在辦公室中來回踱步，直到臨近午夜的時候，宋醫生才一臉疲憊地回到了辦公室中。
「怎麼樣？他怎麼樣了？」
宋醫生摘掉了口罩，「這一次……更嚴重了。」
怎麼會突然發病？怎麼會突然這麼嚴重？寧璟到現在還沒想清楚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她只覺得這一切好像是一場夢，或許說自己睡醒過來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寧璟的臉上帶著苦笑，衝著宋醫生擺擺手，「醫生是不是都喜歡這樣危言聳聽啊？真是開玩笑，我家小寶一定沒事兒的，我現在去辦出院手續。」
「寧璟！」宋醫生將寧璟攔住，「我知道你現在很緊張，心裡也很難受，但是你必須要面對，自欺欺人地逃避是沒有任何用的！更何況小寶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你的逃避和不理智的樂觀，他需要你的幫助。」
「我知道！」
「你不知道！」
兩個人的聲音一比一聲高，寧璟顫抖著，被宋醫生給拉住，「他這一次的情況，是你無法想像的嚴重。」
「無法想像？無法想像的話你還給我說什麼？你說了我也理解不了！」
宋醫生長歎了一聲，她能理解寧璟現在的癲狂，當初的她也是這樣，「我的意思是說……可能會死的那種嚴重。」
寧璟搖頭，臉上笑意更濃，「你想要多少醫療費直接說！我們家寧小寶沒事兒，沒你們想像的那麼脆弱！我是他媽，對他的情況最清楚了！這小兔崽子今天早上還活蹦亂跳的呢！我要去看他了！」
寧璟說著就像將宋醫生推開，然而她的手像是鐵鉗一般，讓寧璟無法動彈，這一舉動莫名地激怒了寧璟，她扭著宋醫生的胳膊，兩人擰成一團，「你鬆開我！他不可能死的！」
「你冷靜一點兒，他現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你，如果你都成了這幅樣子讓他該怎麼辦？如果你不強大，怎麼保護他？你這樣懦弱的話，有什麼資格作為一個母親！」
這一番話雖然難聽，卻好像一盆冷水，讓寧璟瞬間清醒過來，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順著她的臉頰流進了脖子裡，「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他的這種情況屬於海洋性貧血，方法只有兩個，一個是換骨髓，一個是用臍帶血，」宋醫生一字一頓，非常嚴肅地對寧璟說著，「只有這兩種方法才能根除寧小寶的病。」
換骨髓……臍帶血……這種話寧璟已經聽過了無數遍。這並非是自己帶著寧小寶第一次求醫，也並非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方法，可寧璟卻一直裝作不知道。
因為寧小寶除了自己之外沒有親人，而自己的骨髓又無法與其第六條基因相匹配，唯一更換骨髓的希望破滅，自此之後，寧璟就裝作不知道這種方法。
而今，寧小寶不是沒有機會，可是在寧璟眼中看來，如果想要唐司崎出面換骨髓給寧小寶，簡直是天方夜譚【腹黑寶寶賊媽咪第123章：死亡，一步之遙（上）章節】。
雙手捧著茶杯的寧璟渾身顫抖如風中落葉，這樣悶熱的夜晚，她卻覺得週身徹骨冰涼，忍不住痛哭失聲。
「寧璟，地中海貧血到底是什麼概念，我想你也該知道！我知道……」宋醫生的聲音很快溫柔了許多，她長歎了一聲，「你有苦衷，我能感覺到，但是你要知道寧小寶的命運現在就掌握在你的手裡，他的死活，也都有你在左右著，到底該怎麼辦，你自己做抉擇吧。權衡利弊，到底是他的命重要，還是你的苦衷重要。」
寧璟搖頭，自己哪有什麼苦衷？寧小寶根本就沒有父親！唐司崎雖然是將寧小寶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但他卻從來沒有做過寧小寶的父親，從來沒有履行過一個父親該履行的職責，一天都沒有。就算自己可以拋棄自尊去苦苦哀求唐司崎，像是他那樣冷漠的人，會因為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兒子來付出什麼嗎？
她連嘗試都不敢，就已經將這個議題給否定了。
「宋醫生！」緊張的呼叫聲在走廊裡響了起來，伴隨而來的還有急促的腳步聲，那人還未來到門邊，就大驚小怪地喊叫著，一陣旋風一般猛地推開車門，「病人的情況又惡化了！」
這簡短的話語讓寧璟和宋醫生都出了一身冷汗，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宋醫生攥著寧璟的手，「我去看看寧小寶的情況，你趕緊想清楚吧，我們，都沒有多少時間！」
宋醫生語氣果斷，沒有給寧璟任何商量的餘地，便跟著小護士一同往門外衝去。
白色鋼琴漆木門因為突然呼嘯衝進來的風而重重摔在了門框上，發出一聲巨響，讓寧璟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身後是一片空曠，這個冰冷的病房中，沒有一樣東西能讓寧璟感到溫暖，也沒有一樣東西能讓她依靠。
此時此刻，窗外的天已經快要亮了，寧璟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待嫁的新娘，她只知道自己是一個即將會失去孩子的母親。
這麼多年如果不是寧小寶的話，寧璟早已經忘記自己為何要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這個曾經讓寧璟喜悅，也曾經讓寧璟痛哭的孩子，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羈絆，寧璟不敢想像如果失去了寧小寶的話，她該怎麼辦。
這令人憎恨的老天爺，直到這個時候也不讓寧璟喘息，這個年紀尚幼的女人自從出生來到這個世界上就與苦難有著脫不開的干係，似乎已經成為了所有悲情故事的代言人，一切的不幸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一片烏雲，壓在寧璟的頭頂，從未離開過。
以前，每當有苦難來臨的時候，寧璟總是想笑，她覺得這老天爺實在是太過幼稚，她想知道它還想玩什麼把戲，它還想對自己怎樣！因為不管是怎樣的困難，都不曾讓寧璟感到絕望，對她來說，不過是一笑而過而已。像是她這種對什麼東西都沒什麼的人，根本不在乎什麼輸贏，對於老天爺的折磨，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可是這一次情況完全不同，寧璟不能接受寧小寶的消失，就好像是自己種了一朵花，辛辛苦苦地培養出來，可是就在它含苞待放的時候卻遭受風霜而被摧毀。更加讓寧璟痛苦的是那朵花並非只是她的愛好，而是她的一切，她的支柱，她的希望，甚至是她的生命！
坐在房間裡，寧璟從來沒覺得這麼冷這麼無助，渾身顫抖如同篩糠一般，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一片漆黑。
疲累之中，寧璟的眼睛昏然閉上，就在她半睡半醒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陣陣腳步聲，她瞇著眼睛，從辦公室的門縫裡看到了一張臉。
短短一瞬間，那張臉轉過來，突然衝著寧璟笑了，那笑容令人畏懼，而那張臉……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楚面目，但是能清晰地看到下半張臉根本只是個乾枯的下巴和突兀的牙齒完全是枯骨一副！
而那人的手上竟然還捏著一根鐮刀。
寧璟頓時恍然大悟，沒想到自己竟然見到了死神！
那是來接寧小寶的吧？寧璟忍不住往最壞的方面想過去，登時想要站起身來。
然而平日裡矯捷輕便的身體這時候變得僵硬又笨重，寧璟用盡全身力氣卻站都站不起來，更不要說是挪動腳步上前追上那個即將奪走自己兒子生命的人！
寧璟長大了嘴巴，卻發不出怒吼的聲音，整個人好像被塞進了漫畫書上，不能說不能動，只能任由那死神一步步往寧小寶所在的病房走去……
「不要！」
一聲呼喊聲突破胸膛，寧璟這時候突然醒了過來，身體也恢復了直覺，摸著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寧璟才明白原來剛剛的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而已，立刻覺得心悸不已。
臉上半是冷汗，半是淚水，寧璟擦了擦臉，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
又或者說思維更加凝固了。
時至今日，寧璟才終於明白宋醫生所說的權衡利弊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自尊心，遠遠比不上寧小寶來得重要。
寧璟像是赴死的壯士一樣決絕掏出手機。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