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失蹤（下） 文 / 紅繩牽著貓
洪叔在青年和雪莉的攙扶下顫巍巍地來到停屍房門前，指示燈的燈光襯托得四周的牆壁微微發藍。雪莉看向洪叔，只覺得老人臉上青白一片，不由得心中一酸。
停屍房門咯吱一聲被推開，只見一個戴著白色大口罩的醫生打扮的人應聲而出，微微皺著眉頭掃視著這三人。
「我想看看父母最後一眼，醫生叔叔。」雪莉看到那人既不出也不進正擋在門口，心中尋思大概是人家覺得這一老一小的怕再出點什麼事。
「同志，行個方便吧。我們看了這最後一眼也就了了心願了。」洪叔見慣了大風大浪，但在這個時候聲音也有點哽咽，蒼老的眼睛裡有絲渾濁的淚光。
那醫生沉思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側身推開了門，讓這三人一個跟一個進入。
雖然雪莉心中已然有了準備，但是一腳踏入這冷清的房間時眼中還是湧出了不爭氣的眼淚。曾經幻想過多次，這裡會是什麼樣子的，父母睡去的地方會是什麼樣的。但是當真正眼睜睜地看到這裡時，那種心理衝擊是做多少準備都不夠的。
「這是我們的親人名字。」洪叔遞上一份單子，那醫生未接只是掃了一眼。微微沉默了一會，那醫生才緩緩行動起來。
雪莉本是半攙扶著洪叔，現在卻是緊緊抓著洪叔的手臂，連掐入手心的痛都麻木了。洪叔感覺到雪莉的不安，輕輕拍了拍雪莉的背，心中長歎了一口氣。人這一生不管有多大榮譽或屈辱，走這一遭能有人在你離開時牽掛不捨也就沒白活。
雪莉緊緊咬著嘴唇，看著那醫生查看著標牌，先從中間的一個櫃子裡抽出了一個抽屜。卡噠卡噠聲在這寂靜的房間裡彷彿重錘般敲打著雪莉的心臟。
「爸爸，媽媽……」眼淚無法抑制地流了出來，雪莉用手摀住了嘴才生生將聲音壓下。自己離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孤零零地在一個金屬的抽屜中，雪莉渾身顫抖起來，原來這就是死亡。雖然她曾經經歷過，卻仍是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竟然離自己如此之近。
「來吧。」洪叔輕輕牽起雪莉的手，來到那第一個抽屜前。看著那醫生默不作聲地拉開了塑膠袋的拉鏈，洪叔就微微一皺眉。這向停屍房都是一張布，一個光溜溜的人，他年輕時氣盛仗義也沒少來這種地方。而一般是屍體有問題，或者說是殘缺不全時才會被放得如此隱秘。
果然——雪莉猛地摀住自己的嘴，黑色的裹屍袋裡是燒得黢黑模糊的身體。
「這是——這是——」洪叔連說了兩個這是都未說完整，「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車禍麼？」
「車禍加爆炸。」那醫生一直默不作聲，突然出聲倒是把三人嚇了一跳。
雪莉皺起了眉，「爆炸？」心中不由得絞痛，果然不會是偶然，這不是命運，是幕後黑手的又一次得意之作。就像十年後對自己的斬草除根，雪莉嘴中感覺到一絲甜腥。
又是卡噠卡噠幾聲，另一個抽屜也被拉開，但是——
「這是怎麼回事？」洪叔驀地喊起來，「怎麼會沒了？」
雪莉只覺得頭上血氣上湧，剎那有些眩暈。那金屬的抽屜，那冷冰冰的空間內竟然空無一物。「難道媽媽活了？」可是旋即理智又告訴自己不可能，雪莉只覺得背後一寒。這究竟是幸運還是更大的陰謀？
「你們醫院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屍體都能失蹤！」洪叔本來臉色青白這一下氣血上湧直漲得通紅。
「這裡沒有就是記錄出錯了。」那醫生倒是十分沉穩，拿起標籤與表格又對照了一下說道。
「什麼叫出錯了？你們這醫院有這麼做事的嗎？」洪叔年輕時也是火爆脾氣，霎時就要衝上去跟人「理論」。
「洪叔，別激動。」未等雪莉反應過來，那一直跟在一旁的年輕人竟然開口了。他一直不做聲，雪莉還以為是啞巴呢。「既然出錯了，那我們該找誰？」那年輕人也是不緊不慢的，語氣很是平淡，但是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森然。
「你們找前面的值班護士調一下病人檔案吧。」那醫生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仍是沉靜的不見一絲波瀾。似乎這種事情見怪不怪，可是雪莉心中就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我們去找護士長問問吧。」雪莉努力平和下情緒，既然自己能等十年難道連這一會都不能等嗎。「醫生，麻煩你在這等我們一下。」雪莉怕自己一走，這邊醫生就下班不見人影了。
「不急，我今晚在這值班。」那醫生不慌不忙地轉過頭去整理打開的抽屜。雪莉又看了一眼，才由洪叔拉著走了出去。
「洪叔，你能在這等一下嗎？」不知為何雪莉心中就是有種不安，但是一時也分不清這不安的來源，所以想要讓洪叔在這看一下。
「怎麼了？」洪叔停住腳步，「放心我的身子骨還夠用。」
「不是，」雪莉微微一頓，找了個理由，「這公家醫院你知道的，萬一他一會不知跑哪去了。我們這一晚上都不夠折騰的。」
「啊這樣。」自己真是老了，竟然連個小孩子想到的事都想不到。「阿成，你在這看著。」洪叔向身邊的年青人點了點頭。
那個叫阿成的人未說話，但是立時頓住了腳步，目送著洪叔和雪莉離開。然後回過頭去走到挺屍間邊上斜倚著牆等著。
「雪莉啊，別擔心啊，洪叔一定幫你把你媽媽找回來。」洪叔被雪莉拉得簡直快健步如飛了，還以為雪莉擔心找不到媽媽了呢，用對小孩子講話的語氣勸說道。
雪莉也覺得這樣確實有些難為老人了，於是慢下腳步。但是一慢下來，雪莉也有了個新發現。兩人正經過一個拐角，所以速度正降了下來，竟驚異地看到牆壁上似有個一影子一閃而過。
一陣寒意襲上心頭，果然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活著的人。雪莉拉著洪叔不敢放慢腳步，但是偷眼用餘光掃視著身後的動靜。難道今夜能有望抓到一絲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