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40章:廝守五十三年 文 / 紅子小珂
躺在熟悉的懷抱中,困意席捲而來。
感受著額上柔軟溫暖的唇,久久停留在那裡不肯離去。
臉頰貼在他胸前,耳邊是他有序的心跳聲,有力的跳動著,像是一首不會停歇的生命之曲。
「莫兒,記得叫我看日出。」如水般柔軟的聲音輕輕響起,裡面有著淡淡的倦意。
「好。」他的聲音低沉的很,依舊挨著她額頭的嘴唇因為說話而震動著,有著輕微的酥麻之意,「安心睡吧,亦兒。」
耳邊不時傳來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有序且有力。今夜的天氣似乎格外的好,夜空佈滿閃爍的星辰,月牙的光芒倒不時那般的明亮,或許是不想奪去群星歡聚的樂趣。
海風輕吹,帶著絲絲涼意,還夾雜著些專屬海的味道,腥腥的,卻不覺得噁心。
柔軟覆蓋於微閉的唇瓣上,一隻大手竟然毫不客氣的捏住她嬌小的鼻子,果真不出片刻,櫻唇只得輕啟開來,喉間還帶著似有若無的哼鳴聲,像是在訴說著此時此刻的不滿。
但是她的不滿恰恰是他的滿意,如願以償的滑入她的口中,肆意索取著她的香甜和柔軟。
呼吸困難的亦淺只得憤怒的睜開眼睛,面對這偷襲自己的無賴簡莫伊,她用手推亦是無用,口中如蛇般靈活的舌尖被她迅速捕捉到,稍作用力,便聽見他低哼一聲,迫不得已離開了讓他眷戀的櫻唇。
「亦兒,你怎麼忍心咬為夫呢?」舌尖傳來的疼痛感那般真實,簡莫伊吐出舌尖給他面前的人兒看。
「活該!」明明可以選擇很多種叫醒她的方式,可是簡莫伊似乎很熱衷於偷襲這一種,如果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真以為自己好欺負呢。
雖然舌尖有點疼痛,可是畢竟他是偷香成功,心中的愉悅感自然可以抵的過那微不足道的疼痛。
簡莫伊莞爾一笑,縮緊攬著她腰肢的手臂,一吻便落於她的唇瓣上了,不過很快就離開了,起身之際還不忘提醒說:「我們去看日出。」
「用你說!?」亦淺咬牙切齒的模樣又是引得簡莫伊笑了起來,好在他還知道不出笑聲,只露笑臉。
夜空已經從墨藍色轉變成了深灰色,漫天星辰在逐漸減少,光芒亦是不如深夜裡那般奪目,天海交際之處依舊是一條平緩的直線,比大海的顏色要深上一些,將天與海分割成了兩個區域。
天還未放亮,海風竟比夜間的還要涼上一些,好在有簡莫伊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用披風將她包裹住,以至於沒有感覺到過分的寒冷。
「莫兒,我從沒有想到過能和愛的人一起在海邊看日出。」眼前的大海一望無際,可是卻不覺得絲毫的迷茫,或許是因為她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方向。
簡莫伊將懷中的人兒抱的更加緊了些,「我也沒有想過,也不敢想。」他說的是實話,過去的他不敢想。
這話中的意思亦淺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如今她能夠與他真正走在一起是多麼的不易,她比誰都清楚,而他在這段時光裡又經歷了怎樣的心裡變化,她或許沒有辦法深刻的理解,可是卻能夠讀懂。
他愛她,她也愛他。
對於他們而言,這就足夠了。
「你看。」天邊一抹魚肚白微微泛起,亦淺手指著東方海平線的位置給他看。
第一抹晨光自天際躍出,點亮了這漫長的黑暗。
簡莫伊眼前的一切終於清晰了一些,依偎在他懷中的人兒手指著遠處的大海,長睫在海風中輕輕顫抖著,銀眸中閃爍著期待與興奮的光芒,因為涼意而有些泛紅的鼻尖讓她看上去出奇的可愛,微抿在一起的紅唇像是此時的大海一般泛著暖黃色的光澤。
長髮穿越他的身體任由海風肆意的吹動,嬌小的身軀輕盈的似乎隨時都要被風吹走一般,好在有他這樣緊緊抱著她。
叮鈴……叮鈴……
伴隨著天邊正在徐徐上升的半輪紅日,耳邊響起了清脆的銀鈴聲。
兩人的眼睛順著鈴聲尋去,只見距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海邊上站著一個身影佝僂的老者。
因為距離太遙遠他們無法看清楚他的樣子,只能看到他高舉著手臂搖晃著什麼,而那悅耳的銀鈴聲正是自此發出的。
或許是因為那聲音過於靈動好聽,引得他們兩人向老人的方向慢慢走了去。
身著深灰色粗布衣衫的七旬老人腳步蹣跚,原本就不整齊的白髮被海風吹得更加凌亂,臉上歲月的痕跡更讓他看上去滄桑的很,而這些與他眼底的那些東西相比起來,似乎微不足道。
那是一種希望,又像是絕望,亦或是一種寄托。
那個眼神飽含了太多情緒,複雜又深切,讓人難以捉摸。
「老伯,您這是在做什麼?」凝望已久的亦淺終究忍不住出聲打斷了老人一直面朝大海,高舉手臂搖晃的動作。
老人這才注意到身邊站著兩個人,待他走近兩人以後不禁有些失神,他在這世上活了近七十年還要多,卻從未見過如此登對的一對佳人。男子的英俊偉岸讓老人讚歎,而站在他身邊同自己講話的女子更不像是這凡間之人。
看著眼前的老伯愣神,亦淺以為他沒有聽清楚自己的話,所以靠近他又大聲重複了一遍。
這次老人是徹底挺清楚了,他再次轉向大海的方向,高舉手臂奮力搖晃著,像是用盡畢生的力氣那般。
老人的舉動莫名的牽動著亦淺的心,隱約之間她總覺得眼前的老人身上有著不同尋常的故事,而她願意花費時間去做這個時間的聽眾。簡莫伊向來對於亦淺的決定都無意義,他自然是甘願陪她等下去。
當天邊紅日完全躍出海面的時候,老人也停止了奮力搖晃的手臂,緩慢的垂下早已疲憊不堪的手臂,可是蒼老的臉頰上卻沒有絲毫的倦意,有的竟是與欣慰極為相似的神情。
看著身邊依舊站在那裡的兩個年輕男女,老人莞爾,或許他應該與他們講一個故事。
「這是龍鈴和鳳鈴。」亦淺和簡莫伊第一次看清楚老人手中所搖晃的東西。
兩根極為喜慶的紅繩上各自拴繫著一隻做工極為精緻的鈴鐺,而那鈴鐺的精妙之處是上面竟然分別繡著「龍」與「鳳」的圖案,儘管圖案極為小,可是做工卻精細的能夠人輕易分辨出來,而這兩隻被稱為「龍鈴」和「鳳鈴」的手鐲精緻的有些不像是平常之物,更不想能夠出現在這位年邁老者身上的東西。
可是老人接下來所講的故事卻告訴了他們關於「龍鈴」和「鳳鈴」的一切。
原來老者是這附近鎮上的百姓,當年他趁年少之際便行至那遙遠的朔熙國經商,他在那裡所開的是銀匠鋪,而當時朔熙國最小的公主對於首飾甚為喜歡,聽說從炎藍國來了一個銀匠,公主便慕名而去。
這一去便讓原本毫無瓜葛的兩個人糾纏在了一起。
遠離故國的銀匠與朔熙國的公主終究抵不過世俗的眼光和排擠,最後公主毅然決定要與銀匠私奔到炎藍國他的故鄉,哪怕當時朔熙國國君極力反對,公主亦是堅持了自己的選擇,與銀匠一起來到了炎藍國。
而這一副手鐲便是當年他們兩人成親之際,銀匠送於公主的定情之物。
時光飛速流轉,五十三個年頭一晃而過。
老人看著手中那對手鐲,低沉的聲音慢慢響起,裡面是遮掩不住的滄桑,「公主最喜歡在這淵海看日出了,我陪她看了五十三年的日出,整整五十三年。」
五十三年,多麼漫長的一個時間,讓人為之顫動的一個數字。
該是怎樣的愛情,怎樣的愛情,怎樣的誓言,能夠讓他們彼此相守五十三年,彼此陪伴見證五十三年的日出?
「可是現在沒有她在身邊,這日出也沒有當時那麼美了。」老人的聲音裡是道不盡的惋惜和思念,像是有一股魔力般讓人眼澀,「她在五天前的黎明去世的。」
亦淺終於可以理解為何能夠看見方纔的那一幕了。
「值得慶幸的是她看了最後一次日出,也是最美的一次日出。」灰色的眼睛看著慢慢升高的太陽,眼底是最純真的愛戀。
老人看了看手中的那對鈴鐺,伸手遞到了亦淺的面前。
面對亦淺不解的眼神,老人輕笑了起來,露出已經幾近掉光的牙齒,可是亦淺卻一點都沒有覺得丑。
「我與公主一直沒有孩子,現在公主去了,我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這對手鐲如果隨著我入土也就沒有意義了。」這對鈴鐺原本打造之時便是為了詮釋愛情的真諦,如今這對鈴鐺已經見證了他與公主的全部,這就足夠了,倒不如再讓它去見證下一段完美的愛戀,這才是它最好的歸宿。
亦淺看向簡莫伊,只見他點了點頭,她這才伸出雙手小心的接過了老人遞過來的那對鈴鐺。
「這對鈴鐺乃是用朔熙國皇室中最為珍貴的仙銀所打造,所以也有它們自己的特別之處。」老人將手背於身後慢慢向大海的方向走去,「龍鈴與鳳鈴只有在一起的時候才能發出聲音,如果它們哪一天分離了,便再也不會響了。」
老人的布鞋已被海水打濕,他似乎全然不知那般,依舊向大海走去。
亦淺想要前去提醒老人的身形被簡莫伊拽住了,「亦兒,這是老伯最後的選擇,我們只有尊重。」
海水沒過他的腿,他的膝,他的腰,他的胸,他的頸,他的頭……最後完全消失在大海中。
大海依舊如最初時那般平靜,絲毫沒有因為多容納了一個人而顯得有什麼不一樣。
龍鈴,鳳鈴。
經過亦淺與簡莫伊兩人的嘗試,它們果真如老者所說,龍鈴與鳳鈴不得分開的太遠,只要是讓他們相距大約一百米以外的距離,它們便不會有任何的聲響,無論將龍鈴與鳳鈴再努力搖晃都如同石沉大海,毫無響應。
龍鈴戴在了簡莫伊的左手腕上,鳳鈴戴在了亦淺的右手腕上,坐在馬背上搖動著手腕,龍鈴像是回應鳳鈴一般響了起來,悅耳的鈴聲像是愛情的見證人一般,在講述著一個幾近傳說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