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06章:被夜雨宮劫持 文 / 紅子小珂
陽光依舊明媚溫暖,照射在她的臉頰上,如蒲扇的銀色長睫在陽光下泛著光,銀眸中不斷淌出的眼淚似乎也泛著光澤,滴落在他的臉頰上,衣襟上。
原來她的懷抱如此溫暖,以至於讓他能夠忘記體內那中蝕骨的痛楚,那是血液一點點流逝的感覺,那是毒液慢慢侵佔他身體的感覺。
「師兄,我不想你死,不想……」亦淺從來都知道自己在宮崎言蔚的面前無法堅強起來,他是最疼愛自己的師兄,那是她真的當成親人的師兄。
沾滿淚痕的臉頰,哽咽的聲音,這樣的淺兒真的很不像她,就像是剛才她舉起金槍的瞬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那樣的她全身充滿了殺氣,被冰冷所包裹著,那樣的她不像是他所熟知的淺兒。
「淺兒,你不適合殺人,不適合掉眼淚的。」想要為她拭去眼淚的手抬到一半便沒有了力氣,好在亦淺快速的抓住了他的手,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那是痛徹心扉的哭聲,她因為用力的哭喊以至於喉嚨快要咳出血一般,讓人看的不忍心,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制止她。簡莫伊瞭解亦淺的性格,所以他儘管再想將她擁入懷中也都強忍著,炎藍澈瑾亦是如此。
宮崎久隱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著,那雙美目中是無法掩飾的哀傷和心痛。那是一直陪伴他的徒兒,在他的記憶裡關於蔚兒的最為多了,因為他幾乎無時無刻不陪在自己身邊,可是現在他就要失去他了,是嗎?
「淺兒,對不起,在你需要師兄的時候,師兄沒有在你身邊。」言蔚的眼中滿是悔恨和疼惜。
只有言蔚自己知道他有多麼痛恨自己,當亦淺被鎖在天牢的時候他無法想像她是多麼恐懼和無助,可是他不在;當她被於淵海下了勾魂蠱之時,他能想像到她尋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他也不在……明明他身為她的師兄要好好保護她的,可是為什麼上天卻從來沒有給過他這個機會呢?
她用力搖著頭,她好想開口告訴他,她一點都不怪他,一點都不怪……可是話到了嘴邊都被哭聲多取代。
「淺兒,聽皇上說你的嗓音很好聽,唱的曲也很美,可是師兄都沒有聽過……」有些倦意的眼眸微微的瞇著,聲音柔軟的像極了此時照在身上的陽光。
聽著有些惋惜的聲音亦淺頓時慌了神,她不要看到師兄這麼失望的樣子。
亦淺下意識的緊緊抱住他的身體,抬手用力的擦拭著臉頰上的眼淚,可奇怪的是她無論如何擦,眼前依舊是有著一層水霧,視線依舊模糊的讓她看不清他的樣子。
「我,像散落在野地裡的沙,喚,也喚不回了過往,手心裡的滾燙,不是倔強,遍體鱗傷……」猶斷還存的聲音帶著哽咽,銀眸中怎麼也流不完的眼淚滑過蒼白的面頰,染過顫抖的唇瓣,於日光下泛著銀光的長髮撒落一地,如同一條上等的錦緞。
他的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靜,眼前的她似乎被一層聖潔的銀光籠罩著,帶著淚痕的笑臉竟有著一種殘缺的美,他有著一瞬間的恍惚,自己馬上要迎接的似乎不再是死亡,而是另一種重生,而他相信那一面的世界是溫暖的,正猶如此時的她。
疲憊睏倦之意席捲全身,長睫在顫抖中慢慢合上,可是他的手依舊用盡最大的力氣握著她,感受著生命最後一刻的溫暖。
「抱,擁抱算不算你的回答,愛,是真的還是偽裝,沉默不說謊話,不是退讓,往愛的方向固執的抵抗。盛開在荊棘裡的話,細雨中飄香,相信愛在某個地方,會種下芬芳,盛開在荊棘裡的花,越是流淚越仰望,愛是一步一步堅強,奮不顧身的綻放……」
被白光鋪滿的世界神聖的讓人心生嚮往,此時他不再覺得傷口疼痛難忍,血液慢慢流逝的痛楚似乎也不在了,耳畔是她柔如飄絮的歌聲,手中是她因為用力而顫抖的指尖,他知道那個世界是她帶給他的。
淺兒,如果當時我們沒有下山該有多好,或許那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在那一間房子裡面,我還可以在半夜醒來坐在你的床邊看你的睡顏,在銀白色月光下細膩的讓人恍惚,淺兒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那時我偷偷吻了還是以男子身份生活的你,你也不會知道當時我心中的竊喜大過親吻男子後的懊惱,我想或許那時我就愛上了你。
「淺兒。」或許有一件事情應該讓你知道,儘管是出於我的自私,可是真的很想告訴你,「淺兒,我愛你。」
輕不可聞的聲音只有緊擁著他的亦淺聽到了,而且聽的清清楚楚。
「我知道。」她絲毫不驚訝的回答讓他猛然睜開了眼睛,美眸中寫滿了不置信。
亦淺突然笑了起來,那是足以讓全世界失色的笑靨。其實亦淺一直以來都知道,尤其是當他知道她是女兒身以後,她便更加確定了他對她的感情,可是這又能怎麼樣?世界上任何東西都可以強求,唯獨感情不能。而亦淺知道最不傷害他的方式就是裝作不知道,她以為這樣他就會慢慢忘記對她的感情,但她沒有想到的是他對自己的愛已經那麼深了。
聽著亦淺的回答,他有些著急的想要告訴她,他所說的「愛」是男女之愛,不是兄妹之愛,可是他剛開口便有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淺兒,不是師兄對師妹的愛,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的話被吼間湧上的腥甜所代替。
亦淺依舊對著他笑,那是他見過最溫暖的笑容,她慢慢低下頭,在他的耳邊柔聲道:「淺兒明白。」
話音剛落,一股清淡的香氣直沁他心,眼前是她近在咫尺的銀眸,唇上是他幻想過無數次的柔軟,這就足夠了是嗎?自己一直隱藏於靈魂最深處的秘密終於告訴了她,他的一生還有什麼遺憾可言?他知道,倘若自己依舊活在這世上可能他一輩子都不會得到她的吻,可是現在他的逝去換來了她的吻,這難道不是很好的結局嗎?
眼睛閉上的瞬間一滴晶瑩的眼淚終究順著臉頰滑至髮絲間,那個俊美淡雅的男子在活著的時候很少露出笑容,可是在他死去的時候唇角確實上挑的,這樣的他依舊有著任何女子都難敵的魅力,亦淺知道她的師兄從來都是這般優秀俊美。
「抱,擁抱算不算你的回答,愛,是真的還是偽裝,沉默不說謊話,不是退讓,往愛的方向固執的抵抗。盛開在荊棘裡的話,細雨中飄香,相信愛在某個地方,會種下芬芳,盛開在荊棘裡的花,越是流淚越仰望,愛是一步一步堅強,奮不顧身的綻放……」
她的歌聲一遍一遍的迴響在山谷中,聲音裡的那股哀傷似乎渲染了莫堯山上的一石一竹,它們在風中瑟瑟發抖,與她一起奏出感動天地的輓歌。
耳邊是有節奏的滴水聲,襲捲全身的清涼之意有著從未有過的舒服。
那雙沉睡許久的銀眸慢慢睜開,坐起身看著週身陌生的環境,思緒慢慢清晰,回到了她昏睡之前的情景。
當宮崎言蔚再也沒有呼吸之後亦淺依舊抱著他重複的唱著歌,直到她聲音嘶啞的再也唱不出一個字,發不出任何聲音。宮崎久隱終究是心疼的將她攬進了懷中,現在這個時候除了宮崎久隱應該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她,就連簡莫伊他也只能站在她身邊陪著她。
「淺兒,不要唱了,不要唱了……」剛剛失去一個愛徒的宮崎久隱又怎麼忍心看著唯一的徒兒再出現什麼意外。
直到此時亦淺才知曉,真正的痛楚並不是肝腸寸斷,而是身心被傷的千瘡百孔。她正如歌聲中唱的一樣,「越是流淚越仰望」,她高昂著頭,硬生生的將那些眼淚逼回了原本屬於它們的地方。因為哭太久了以至於四肢酥麻,全身失去了直覺,剩下的只是酥麻感。
看著漸漸平靜下來的亦淺,簡莫伊這才敢走上前,鳳目中是無止境的心疼,「亦兒。」他只是輕聲的喚著她的名字,其他的什麼也沒有說,可是這就足夠了,因為她從來都能夠從他的眼神中輕易讀到許多。
她對他莞爾一笑,可是熟不知這笑容多麼蒼白無力。
「師父,以後我們走到哪裡都帶著師兄好不好?」她從宮崎久隱的懷中揚起小臉,銀眸中是不可置疑的倔強,她亦如從前。
「好。」只是一個字他們便可以知道彼此的心了。
師兄,無論天涯還是海角,我們永遠都不會再分開了,永遠都不會了。
莫堯山最高的山巔上火光似乎要燒到天空,火焰中的那張臉頰在變的模糊,一度以為已經流乾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可是這一次她像是全然不知,那雙銀眸睜得大大的望著眼前的一切,那雙銀眸似乎望不到底,恍若一個失去靈魂的娃娃。
亦淺看著手中精緻的白色瓷瓶淡淡的笑著,她知道這裡面有師兄的骨灰,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最貼近心臟的地方,直到確認萬無一失她才安心的笑了笑,這樣她就能夠永遠陪著師兄了,永遠。
宮崎久隱手中一摸一樣的白色瓷瓶亦是被他放進了衣衫內,他看向亦淺,兩人相視一笑,那是一種坦然到極致的笑容。
「莫兒,我們下山吧。」亦淺轉過身看向站在不遠處一直凝望著她的簡莫伊,帶著些沙啞的聲音輕聲喚著他,在日光的映襯下她看見了他唇角的笑意,那是一種釋然,她知道自己讓他擔心了。
她一步一步向他走去,眼前的他越來越近,可是也越來越模糊,終於她的雙腿不受控制的酥軟了下去。天旋地轉,在最後閉上眼的瞬間她看見的是簡莫伊臉上驚恐的表情,還有耳邊大聲喚著她名字的宮崎久隱,還有站在最遠處的那個墨衫男子不假思索向她飛來的身影。
在她到底的瞬間一抹嗜血紅衣飄忽而過,待再看向原地,那裡早就沒有了亦淺的身影。
空中身著嗜血紅衣的夜雨夕劍臉上是妖冶到極致的笑容,那雙丹鳳眼中綻放著前所未有的光芒,他那般溫柔的看著在他懷中沉睡的人兒,唇邊的笑意愈加的燦爛。
「她現在屬於本宮了。」鬼魅的笑聲傳入耳中,話音未落他便抱著亦淺向遠處飛身而去,速度之快讓眾人都無法輕易追上。
陌花頌就在夜雨夕劍離去以後現身,與追趕在最前方的宮崎久隱打鬥在一起,儘管他的功力遠遠不及宮崎久隱,可是卻能抵擋的傷一招半式的,眼看快要不敵之時陌花頌速速脫身離去了,而夜雨夕劍早就不見了蹤影。
整理好思緒,亦淺便下了床,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她所身處的房間似乎被建在冰山之中,四周呈現著一種晶瑩剔透的冰藍色,而之前的滴水聲便是源自房中的那條小溪。亦淺走近房間一側,伸手去觸摸那像是冰堆砌的牆壁,指尖迅速傳來的冰涼之感讓亦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果真是寒冰,可是既然如此,為何她卻沒有感覺到寒冷呢?
正在亦淺思考的時候,耳邊隱約傳來了說話聲,亦淺盡量放輕步子尋著聲音找到了說話之人,而當她看清楚那兩個人的時候,忍不住一驚,她萬萬沒有想到劫持自己的人竟然會是夜雨夕劍。
依舊是嗜血紅衣,此時的他笑容不再,丹鳳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殘忍,一股嗜血之意自他的身體中迸發出來,對面而立的男子正是陌花頌,此時的他不再有著輕鬆嫵媚的笑靨,僵硬的臉頰不難看出他的緊張。
「你想讓她死。」冷到骨子裡的聲音似乎比這週身的寒冰還有可怕。
面對夜雨夕劍的質問,陌花頌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他不敢直視那雙滿含怒意的鳳眸。
「回答我!」夜雨夕劍的忍耐度向來不是很高,對於陌花頌已經是增加到了極限,可是此時的他終究是爆發了。
修長如玉的手指緊緊的扼住了陌花頌的吼,他俊美的臉頰瞬間變得蒼白,湧上來的潮紅色讓他看起來極為可憐,那雙妖媚的狐狸眼痛苦的瞇了起來,他想要掙脫吼間的那隻手,可是卻奈何他如何努力都是徒勞,夜雨夕劍的手猶若一隻永遠都無法掙脫的牢鉗。
夜雨夕劍的指尖在一點一點的用力,陌花頌的臉頰慢慢轉變成了醬紫色,只能用腳尖撐起的身體在慢慢的失重,他的眼裡是無盡的恐懼。
「這樣他會死的。」不知是看不下去了還是怎樣,亦淺竟然從寬厚的冰壁後走了出來,她依舊蒼白的臉頰上是平淡到極致的表情。
那只就要扼殺陌花頌的大手果真瞬間鬆了開,鳳眸帶著絲危險氣息瞇著看向站在那裡的人兒,眼神在她平淡的沒有一絲情緒的臉頰上停留了許久,最後又回到了陌花頌的身上。
夜雨夕劍的手掌毫不猶豫的給了陌花頌一個響亮的耳光,聲音於光潔的冰壁間迴盪著,五個手指印在陌花頌白皙的臉上清晰可見,那雙狐狸眼中是用力含著的眼淚,可是他始終沒有讓它掉出來。
「滾。」陌花頌含在眼眶裡的眼淚還有他臉頰上的指印夜雨夕劍似乎視而不見,他用厭惡到極致的聲音對陌花頌說道。
陌花頌單膝跪在了地上,垂首,繼而低聲說道:「屬下陌花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