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七八章 庸人自擾 文 / 曬星月
德妃心情極好，拿出幾塊新貢緞，在姣嬌身上左比右劃，挑了幾卷好看的宮帛，又打開自己珍藏的珠寶，左挑右選，選了一堆最好最貴的賜給她【大福大貴第一七八章庸人自擾章節】。
「謝謝額娘。」姣嬌看似無事，笑著謝恩。其實，全身有種要飄起來的虛脫。
多麼諷刺的命運。姣嬌帶著一大堆德妃的賞賜回到圓明園。
耿佳氏守侯在杏花春館裡，見她帶這麼多好東西回來，拿著一塊好看的杜鵑花錦緞，裹在身上，對著大鏡子照起來。
「喜歡，就送給你吧。這些東西，都帶回府裡，分給大家吧。」姣嬌接受不下這些禮物。皇上畫的那幅人像，著實刺激了她。
耿佳氏抱著姣嬌的腰，興奮地跳了起來，「好妹妹，天下再找不著你這麼好，這麼大方的人了。」
姣嬌臉上帶笑，心裡苦澀。天下的確找不到她這樣的人事了。這時覺得，人死後的確當喝孟婆湯忘掉前世的事，否則像《地藏經》裡寫的那樣，前世因緣未盡，來世以各種可能的關係繼續。比如母親放不下兒子，來世竟作了兒子的妻子，兒子又兒了前世父親的老子等等。後世豈不會為亂了人倫關係而煩惱死？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渾身彆扭，難過得要死。
看著似乎毫無顧忌的耿佳氏，不由想到，前世與她又是怎麼回事呢？她就像個影子一樣，非要腳跟腳地纏著來，想甩都甩不了，卻又恨她不起，真是冤樣業債，不了卻，便不得解脫。
「好妹妹。好妹妹……」
與錢姣嬌作姐妹真是明智。耿佳氏真的很開心很幸福。德妃重視她超過對福裡的嫡福晉，往後，她若再有個兒子……
耿佳氏有點難過起來，都幾年了，還不能如願。才嫁來時四爺寵著自己，如今四爺連她的房都不進，這兒子從哪裡來？
不由有點可憐巴巴地看著姣嬌。姣嬌想著自己的心事，對著一堆賞賜，走神得厲害，沒注意她的表情。
唉。耿佳氏暗歎一聲。不能全怪姣嬌霸佔了男人。四爺就是離不開姣嬌。有幾次四爺回府裡，姣嬌沒回去。大半夜的，他從那拉氏房裡往圓明園趕。
若是姣嬌先懷上孩子，不知自己有沒有機會？或者，這事需得她相助，才能如了願。
耿佳氏看她心事重重。關切地問：「妹妹有什麼心事？」
姣嬌回過神，搖搖頭。笑著讓春娥把一堆賞賜給耿佳氏送到馬車上。
雖然雨停了，這兩天天色一直陰沉。姣嬌不是那種什麼事都會對人說的人，耿佳氏知趣地帶著賞賜先回去了。
皇家的專用宮緞，鮮麗的織繡，古氣的珠寶，刺激著那拉氏的自尊心。德妃對姣嬌的厚愛非比尋常。本來極信任姣嬌的，這晚心急火燥。次日竟生起病來。
李氏更是鬱悶，四爺回府，每次都住在那拉氏屋裡，連她和宋氏屋裡的邊都不沾。這樣下去，姣嬌只要一生兒子。恐怕要取代那拉氏的地位。
最近一直拉攏那拉氏對付錢姣嬌，都不得手。那拉氏很信任很倚重錢姣嬌。如今機會終於來了。
那拉氏平日小病小藥常有，這次只兩天病得頗厲害，吃喝睡眠都不穩妥了。
耿佳氏依然天天去找姣嬌，那拉氏生病的事，姣嬌自然也知道【大福大貴第一七八章庸人自擾章節】。聽說嫡夫人病得越來越嚴重，姣嬌和四爺專門回府探望。
人不多心，一切無礙，一旦多了心，便會胡思亂想。那拉氏這幾天病得形容難看，想著前幾次四爺回府，姣嬌都沒回來，這一次恐怕是回來看她的笑話。強掙扎著起來，讓丫環給她好好打扮了一番。
四爺和姣嬌直接進了那拉氏的屋裡，她坐在小廳的椅子上，才初冬已經穿起了厚厚的毛領衣。
「大姐姐，耿佳姐姐說你不好得很，你該在床上躺著。」
姣嬌從茶樓裡挑了兩款新式桂圓糕回來。把糕點放在桌上，就攙著她要進裡屋。
那拉氏強打精神，沖四爺笑了一笑，「就是前幾晚著了涼，然後吃不下睡不好了。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四爺是個敏感的人，在平時她這麼說，他不會覺得不妥，此時莫名有種怪怪的感覺。輕皺一下眉，道：「既知年紀漸大，就該多保重自己。」
那拉氏心中苦澀。他果然覺得她年紀大了。其實她的年紀不過三十多歲，離四十都還有好一截。這就嫌她老了，再過十年，不是更嫌她多餘？生病的人更小器，眼角不由紅了起來。
如意已經是大姑娘了，只待皇上為她賜婚。這時比原來成熟許多。前兩天耿佳氏帶回來的賞賜，額娘和姨娘們都沒有要，全部送給了她。她心裡明白，額娘在嫉妒錢姨娘。當時，她心裡也覺得德妃太太有些偏心，怎麼獨對錢姨娘額外地好。
昨日德妃娘娘接她進宮，和她說明年得把她嫁出去的事，又提及錢姨娘，說了錢姨娘諸多賢慧與好處，要她多向錢姨娘學習，以後嫁出去，就要作這樣的女子。
便問德妃，「錢姨娘把賞賜分給大家，你可會生氣。」
德妃卻笑道，「不過是些物品，能讓大家高興，它們才真的顯得有用處。錢姨娘不貪財，就是令我喜歡的一個原因。」
「太太這麼看重錢姨娘，會不會找機會把她扶正？」德妃對她極疼愛，所以敢問這樣的問題。
德妃當時一愣，這孩子怎麼問這樣的事。
「我看額娘這兩天的病來得猛，怕她有過什麼，以後我嫁出去了，兩個弟弟還小。」
「是不是你們都以為我想把錢姨娘抬起來？」
如意說的是借口，她這麼問，必然府裡有人這麼擔心。其實德妃從未想過這問題。對於身份待遇這回事，她一直認為，就像她不一定非要當皇后，一品皇妃，皇上的四大夫人之一，已是萬人之上。何必非費盡心機當皇后，招世人唾罵？不做皇后，不代表得不到皇上的心。
這種問題，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於如意。德妃笑道：「你們多慮了。錢姨娘賢慧本該嘉獎。若是賢慧之人不鼓勵，如何能形成良好的家風？鼓勵一個人，並不是一定要給她個什麼不得了的身份。」
如意聽出太太沒有那個意思。回來和大家說了，額娘她們卻不相信。認為德妃怕大家鬧氣，所以才這麼哄小孩。
今見錢姨娘誠心回來探望，阿瑪不過隨口一句話，額娘立即加深誤會，她又感覺不到錢姨娘的野心。便笑著對那拉氏道：「額娘為了撫養我們，犧牲太多。你和阿瑪老了，我和弟弟們卻長大了。所以額娘和阿瑪一定要保重身體，讓我和弟弟們將來好好孝順你們。」
「好孩子。」那拉氏感激地握著她的手，心裡舒服許多。總算沒白疼她幾姐弟。見她受了委曲，如意知道圓場，還暗示四爺，老的不只是大夫人，四爺也老了，但孩子們長大了。
四爺一怔，如意真是長大了，會說這樣的話。如意一向是個單純的孩子，不會憑故衝口而出這樣的話，似乎經過思考之後的行為。他何等聰明的人，猜到那拉氏一定是多了什麼心。不由看一下耿佳氏，她現在是兩邊的情報員。
耿佳氏那天把賞賜分給大家，她們不要，就感覺到她們有些多心。自然知道那拉氏心病居多。碰到四爺詢問的目光，心裡很是高興，四爺相信她，可不能讓他失望。便笑道：「瞧大家緊張的，什麼老不老的？真的老人在宮裡都沒出聲呢。咱們家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前幾天姣嬌把賞賜分給大家，今天又帶茶樓的新式糕點回來，我看呢，大家得高高興興活著，好好享受更多的甜頭。」
她這話看似有些不搭調。四爺腦子裡一靈，莫不是賞賜的問題，有人犯心胸了？耿佳氏有說過，賞賜都被她和如意分了。
心裡覺得好笑。女人們小雞肚腸，真是容易看不開。看著那拉氏病成這樣，原本白淨的皮膚，靠厚厚的脂粉遮掩，三分好笑，三分氣惱，還有幾分同情。先前的敏感淡了下去，認真地對那拉氏道：「芸芸一向粗魯莽撞，這話卻說得十分地好。往後大家的日子一定越過越好的。你可得好好保重，這麼大個家，還要你來管呢。」
說到後面這句，故意加重語氣強調，那拉氏是掌事的主母夫人。
那拉氏被他的話震醒過來，心中喜極而泣。他還是知道尊重髮妻的。又看一眼姣嬌，若是她有起心，只怕四爺架不住她的溫柔招，那又怎麼辦？
姣嬌不是傻子，明白過來，前日讓耿佳氏那樣回來分賞賜，讓人誤會她在炫耀和收買。
弘時和弘昀走進來，給四爺行個禮，然後老實地站到那拉氏身邊，關切地問寒問暖。
弘時冒出一句令人深思的話來：「額娘。你可得好好將息身體，不然，你若不在了，誰來管我們，疼我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