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三四章 文 / 曬星月
老八送給皇上的禮物，沉重地打擊了他老人家的內心【大福大貴234章節】。
本來皇上也懷疑過，這禮物是不是老八送的，讓張公公去調查，張公公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是表面查了查，把阿禮子弄來裝模作樣審問一番，又打了一頓，阿禮子死活都說是八爺讓一個手下交給他的。
張公公向皇上覆命時，對調查禮物的事，輕描淡寫，卻提到，老八上墳的頭晚，在屋裡又哭又罵，說他母妃這一生受苦了，他一定要為母妃討個公平的待遇，以慰她在天之靈。
張公公避重就輕，有所緣由，禮物之事太過蹊蹺，而有的話，老八卻是實實在在說過的。
皇上也知道老八一直想為良妃爭取遷葬，能葬進皇陵，但皇上一直不同意。
張公公又說，老八去年就在密雲縣餵了一對老鷹，應是要給良妃的墓前帶去，祭祀的，可能是手下的人會錯意，把老鷹交給了阿禮子。說得像是為老八開脫，實則卻是雪上加霜。
老八怎麼會交待錯這事呢？今年冬天，皇上的身體越發時好時壞，有時壞起來，便不能下地，下床行走，都要人攙扶。
人老了，難免有糊塗之時。對老八的禮物，加上張公公的調查結果，皇上深信，老八對他有怨，為他的生母一直暗暗不平，盼著他死了，以坐上江山，為他母親翻身。
老鷹事件，自然是嚴子風與四爺夫婦的精心傑作。主意的源頭，不是別人，正是姣嬌。鄭三白死後，姣嬌思慮了好幾個晚上，才想到這麼一招殺人不見血的辦法。
本來姣嬌是想讓嚴子風找一對老鸚鵡。到皇上面前罵他老鳥，可是嚴子風找到不那樣的老鳥，只找到一雙老得快死的老鷹。就充數上了。反正都是老鳥，只要皇上信是八爺送的，一定會被氣瘋。
果然。皇上盛怒之下，與老八斷了父子恩情。
人越老。越在意兒女的尊重。皇上對老八恨到了骨子裡。
這一計實在太漂亮了。
可是，老四和姣嬌並不就此為勝利歡躍，畢竟，皇上還沒革掉老八的爵祿。
很快就要過年了，皇上蜷縮在暢春園裡，心情很是低落。
其實，人都怕老的。尤其怕老而無用。
這身體越來越不靈光。
皇上的心跟著身體蜷縮得厲害。只隔三岔五的，四爺帶上弘力和弘晝去暢春園陪伴他，能令他開心許多。
這天，雲涯館裡，暖意濃濃。
皇上極是寂寥，讓人把弘歷和弘晝接了過來，一進屋兩個小傢伙就像他磕頭行禮，作得很是規矩可愛。
弘歷已經兩歲，不僅口詞清晰了，還頗會說話。性格從小呈現他母親的穩厚特質。
弘晝也是能說會道了，卻有些機靈調皮，尤其有些愛吃。
皇上已經六十了，感覺自己沒多少年頭好活了。尤其看到弘歷時，心中格外喜愛。對於前塵之事，他有時還會在夢裡呼叫「厘粒」。
「瑪法。」
弘歷與皇上極投緣，性子天生沉穩的，在皇上面前，卻是格外會撒嬌和親暱。撲進他懷裡，笑瞇瞇地輕輕纏繞他的鬍鬚玩。
弘晝卻是有些疏避高高在上，不笑時就極威嚴的皇上，實則，乃骨子裡沒有那份天然的血緣之情，就像一個臣民，對皇上有所畏懼。若非有弘歷在場，在皇上面前，他玩得極不暢快的。
只要有弘歷在，他便能快活逍遙，彷彿弘歷哥哥就是他的庇護神。
「歷兒。」
皇上越來越覺得歷兒很像他小的時候，這份沉穩，還有那份智慧，以及對知識天生的敏銳和極強的領悟力，即使胤礽當年，也不能與之相比的。
「瑪法又生病了。可得保重。」弘歷和皇上最愛嘮話，對他最是關心。
「瑪法老了。」
康熙也喜歡和弘歷聊天，因為他只有兩歲，沒有心機，又是自己最喜歡的孫子。
「瑪法不老。」弘歷應了一句，孩童之言似靈丹妙藥，撫慰著皇上落漠的心。
「歷兒將來要好好孝順你的阿瑪和額娘。」
皇上極怕孫子們步兒子們的後塵，尤怕弘歷有天變成那樣的人。
「歷兒愛阿瑪、額娘和瑪法。」
這句話，弘歷說得最順暢，因為他真的最愛他們。
皇上的心暖融融的。「歷兒長大了，想當什麼人？」
「英雄。」
「為什麼？」
「保護阿瑪、額娘和瑪法。」
呵呵。皇上開懷暢笑，好孩子，極有愛新覺羅家族的本色，男子漢大丈夫，當有此志。
遂，笑著問弘晝，「晝兒呢？」
不注意，弘晝已經爬到一邊的案桌前，抱著一個紅紅的蘋果，啃得滿臉都是【大福大貴第二三四章章節】。
張公公把弘晝拎到皇上面前，用拂塵輕輕掃了下他的小屁股，「晝阿哥愛吃。」
他已經發現幾次了，弘歷和皇上說話時，他就跑到一邊抱果子吃。
弘晝抱著個大紅蘋果，紅撲撲的臉兒笑得極歡，舉了舉手中啃出個大缺口的蘋果，「瑪法，晝兒吃果果。」
「你長大了就做個吃果果的人？」皇上故作有些生氣，把下巴一低，略沉著臉，又帶點笑地看著他。
弘晝哈哈笑兩聲，藏到弘歷身邊，歪著頭看一眼皇上，嚓，又狠狠咬下蘋果。
終究是兩歲的孩子。皇上被他可愛的吃相，逗得忍俊不禁，輕輕拍拍他的臉，「你長大了要聽弘歷的話。他比你懂事些。」
「晝兒愛歷哥哥。」這話，弘晝倒是聽懂了，連忙把蘋果送到弘歷嘴邊，「哥哥，吃果果。」
弘歷推開蘋果，笑著摸一下他，真的象大哥一樣，「晝兒吃。」
「歷阿哥從小就會愛護弟弟。」張公公跪在一邊，感歎得很，弘歷這麼小，怎麼就這樣懂事，面對吃的，他從來都不會奪弘晝的，總是讓弘晝吃過夠。
「好。朕就是要他這樣。兄弟間當要和睦相愛。」皇上越發喜愛弘歷。
「張公公擺筆墨。」教弘歷認字，玩筆墨紙碩，是皇上的又一件娛樂。
「皇上，歷兒太小了，不要弄得又是一手墨。」張公公擺好筆墨。
弘歷天生愛玩這些，手小拿不了筆，便用手指沾墨在紙上塗畫，彎彎曲曲的畫個橫一和豎一。
皇上滿意地道：「興趣的培養勝過知識的傳教。他若有了興趣，將來必將會勤奮學習的。」
弘晝放下蘋果，學著弘歷，一隻指頭沾墨，不在紙上畫，卻在臉上畫了兩下，立即變成一個有趣的小花貓。
「哈哈，朕面對他們真的太高興了。」
祖孫仨其樂融融，傍晚時，老四和姣嬌來接孩子，皇上依依不捨地，想留下弘歷，可是現在不能表露得太多。
姣嬌和老四都保持著樸素的作風，兩人身上的衣服明顯地顯舊。皇上皺下眉，「快過年了，你們也不穿得光鮮一些？」
老四答道：「如今國庫年看吃緊，現在把日子勒緊一點，才能以防萬一。」
是啊。康熙已經下令讓大家節衣縮食了，但身為皇族，再節衣縮食，還是比百姓富足太多，節衣縮食無非是讓大家少做點新衣，吃得不要浪費。
老四為了表示支持節約，說要把圓明園和府裡的開支節省一半，這個月還沒領月銀。
節衣縮食，這是皇上下的令。可是看著姣嬌穿得這麼樸素，心頭有些酸楚。整個皇族裡，她是唯一經營賺錢的女子。
歷兒有個好母親。
胤礽原來就是喪母太早，因此他太溺愛，所以後來太子變得驕橫、奢侈。
終是要有個好母親，才能培育出一個好男兒的。
皇上欣慰地點點頭，老四這邊最讓他省心，無論是金錢上，還是家庭和睦上。
可是，再為他省，也不能不領月銀。
「老四，快過年了，你這個月的銀子沒領，你明天進宮，把錢領了吧。再省，也不省這點。」皇上決不肯讓他們這樣委曲著。
這事皇上已經和他說過幾次，姣嬌也勸他不要表現得太過，現在領了，到需要用時，可以拿出來，一直不去領，反而會招人議論。
「兒臣慚愧，不能為朝庭奉上全力。兒臣明日進宮去領。」
其實老四不領錢，有另一層意思，就要提醒皇上，有的人不必發錢了，拿著錢不幹好事，還浪費銀子。
皇上怔怔地看他，心裡似被刺了一下，是啊，有的人拿著銀子，不能幹讓人高興的事。可是，年關在即，他怎麼能斷了有的人的銀子呢？
有的人不是他兒子了，還是他的臣民。過年了，總是要大家都高興地過去的。再有什麼事，待過了年，又是一番新開始，再新決定吧。
老四他們抱著孩子走了。
皇上想起身活動活動，讓小杏子和張公公攙著走到屋外，站在走廊上，不由自主看著怡翠院那邊。他是個感情豐富的人，雖然與老八斷了恩情，可是恨怨中，偶然還是會想，老八現在是怎麼個情況。
然而他說了那麼絕的話，自然不會去看他，也不會見他的。
這個時候，老八瑟縮在怡翠院外的柳樹下，默默思索著未來。
老九說，皇阿瑪沒斷他這邊的銀糧，那就表示還有機會。
老八茫然地看著漫開紛飛的雪花，我該怎麼為自己洗冤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