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相遇(二) 文 / 亙古一夢
那男孩兒笑著看著安然,安然不由上前靠了靠,男孩兒展開手心,原來那是一個式樣古樸的項鏈,男孩兒努力抬高了手臂,掛在了安然的脖子上。只這一下,就讓男孩兒累得氣喘吁吁,嘴唇也泛了白。
那個僕人忙叫安然:「還不趕緊謝謝小主子?」那男孩兒卻擺了擺手道:「不用了,她還小,不懂得。」
安然心裡隱隱覺得這個男孩兒的身份不一般,那個僕人看上去已是三四十歲的年紀,但是頦下卻光溜溜的,一點鬍子茬都沒有,安然心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這人是個太監!
安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既然這個僕人是個太監,那他稱為小主子的男孩兒,會是什麼身份呢?難道是皇子?
安然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不再去想這些事兒。那男孩兒被她的樣子逗得笑了,以為安然蹲在那兒累了,忙說道:「小妹妹,你起來吧,別蹲在這兒了。」
又轉頭看向那個僕人:「你去廚房裡,看看能不能讓她們弄些吃的來。我這會子只覺得口苦難受,想弄些清淡的東西吃。」
安然聽他井井有條的吩咐著那個僕人,全然沒有一點孩子氣,倒像個沉穩的大人般,不覺對自己的猜測更加肯定。
於是站起身子,對著那男孩兒笑了笑,端了茶碗就回到廚房裡去了。一邊走著一邊想道:「還叫我小妹妹呢?姐可是比你大多了。」
抱香已經熬好了粥,那個僕人也跟在安然的身後進來了。那人在廚房裡轉了幾圈,看看有什麼可吃的,只見除了一把子青菜,就只有一鍋熱粥,不覺懊惱道:「怎麼連點吃的都沒有?這些可怎麼讓我們小主子吃啊?」
抱香忙了一早上,正喊著月朵過來端飯,聽見這人發牢騷,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想吃好的,到城裡買去。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哪來的好東西?」
那人被她搶白了一通,也不好發作,只訕訕地站在那兒,抱香同月朵端了飯往外頭走,看那人還矗在當地,鼻子裡哼了一聲,繞過那人走了。
那人站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張白淨的臉上氣得通紅。安然走到他面前,笑了笑說道:「那個姐姐脾氣不太好,一大早上做了這麼多的飯菜,難免急躁。那位小哥哥若是想吃些清淡的,我倒是有個法子。」
那人見這麼小的孩子說出的話通情達理的,不由喜上眉梢:「哎呀呀,小姑娘你幾歲了?這麼小的人兒,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真不簡單啊。」
安然剛才稱那男孩兒為小哥哥,身上早就落了一層雞皮疙瘩,為了不引人注意,才學著小孩兒的語氣說話,這時候聽那人誇她懂事,心裡暗自好笑:「姐都是二十好幾的人了,能不懂事嗎?」
只是面上仍裝作嬌憨可愛的模樣,甜甜地笑了一下,上去拉了那人的手,打開了廚房裡的小櫃門,指著一把京絲掛面說道:「這還是我娘從府裡帶出來的呢,放在這兒這麼久了,都沒捨得吃。以前我病著的時候兒,娘都是給我煮一點,好吃著呢。」
那人聽後有了主意,就按照安然說的,自己親自動手捅開火,下了一把掛面。安然又從籃子裡拿了兩顆雞蛋,示意他放進鍋裡,不一會,一碗冒著熱氣的雞蛋面就做好了。
那人吸溜了一下口水,笑道:「小主子好些日子沒正兒八經吃點東西了,今兒肯定進的香。」說著,又看著安然道:「小姑娘,你也趕緊去找你娘吃飯吧,省得你娘叫你。」
安然點了點頭,看著他端著那碗麵進屋裡,自己才去見王氏。
王氏已經洗漱好了,坐在桌前等著用飯,見著安然,溫和地問道:「看見那個孩子了?病好了嗎?聽抱香說你還給他送水喝了。」
「嗯,那個哥哥渴極了,嘴都裂了口子呢。」安然一邊說著,一邊把頭往王氏的懷裡鑽去,王氏拍了她一下,拉她坐在自己旁邊,笑著和奶娘說道:「都多大的孩子了,還這麼纏我?」
奶娘也笑了:「三姑娘就是戀著姨奶奶呢,若是放在別的人家裡,這麼大的孩子早就不纏娘了。」
王氏點頭兒道:「不要說別的人家了,就是我們家裡那幾個姑娘,都有奶娘和丫頭跟著,哪一個肯纏自己的娘的。只是我跟前就這麼一個孩子,總覺得疼不夠她,也就由著她去了。」
幾個人說笑了一回,就用完了飯。安然抹了抹小嘴兒,就要往外跑,王氏叫住了:「你還要去看那個哥哥嗎?只是不知那個孩子得了什麼病,免得傳上你。我們這兒缺醫少藥的,你可不能病了。」
安然笑著回道:「娘,安然知道了,那個哥哥已經好了,你瞧,早上我給他端了一碗水,他還送了這個給我呢。」安然扯出掛在脖子上的項鏈,給王氏瞧。
王氏平日裡也沒見過什麼好東西,只覺得好看,也就放到安然的衣服裡了,一邊囑咐著:「我們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莫要再要人家的東西了。」
「知道了,娘。」安然歡快地蹦跳著,腦後兩根小辮兒也跟著左搖右晃的,逗得王氏樂個不住。
安然溜到廂房裡,見那男孩兒正吃著面,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臉色也紅潤起來,看樣子病好了。
男孩兒聽到聲音抬起頭來,只見安然正站在面前,看著他的碗。他笑了笑,夾起碗裡還剩的一個荷包蛋,說道:「小妹妹,來,這個蛋給你吃。」
安然艱難地嚥了口唾沫,平日裡粗茶淡飯的,實在饞得慌,可是想想這個男孩兒大病剛好,急需營養,就後退了兩步,擺手道:「我吃過飯了,不想吃了,小哥哥你快吃吧。」
男孩兒也就沒有再讓,低了頭慢慢地吃完了,心裡是滿滿的感動。把碗交給僕人,男孩兒揚起臉問安然:「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安然,」安然一本正經地說著,「我娘給起的。」
「安然」,男孩兒咀嚼著這兩個字,喃喃道:「好名字,看來你娘希望你一生過得平安淡然啊。」
安然這才明白,原來娘給自己起的名字是有寓意的,娘真是一片苦心啊。但是面上,安然卻不動聲色,依然天真懵懂地問道:「那小哥哥叫什麼呢?」
「我啊」,那男孩兒似乎苦笑了一下,「我叫承璽,你叫我璽哥哥吧。」
「承璽」,安然心裡嘀咕了一聲,「哪有人叫這個的?這不是明擺著要做皇上嗎?」
安然又想到那個僕人像個太監,不由恍然大悟:「看來這個孩子還真不是一般人啊,聽那名字,怕真的是個皇子了。只是他的這名字,太讓人浮想聯翩了吧,除非他是太子,皇后所生的兒子,不然,在那深宮裡,怕是過得不會安穩了。也不知道他爹給他起這個名字是何用意?」
那個叫承璽的男孩見安然低頭咕咕噥噥的,只以為她是個小孩兒,耐不得寂寞,也就無聲的一笑,拉了安然的手道:「帶我到你家小院裡走走吧,我想出去透透氣。」
那個僕人忙上前回道:「小主子,你這大病初癒的,能出去嗎?」
承璽眼睛只一掃,那人就不敢多說什麼了,承璽淡淡地說道:「天兒暖和了,不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