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出氣 文 / 亙古一夢
第二日,天剛濛濛亮的時候,枝頭的鳥兒就吱吱喳喳的叫開了。就聽外頭開門的聲兒,下人們來回穿梭的聲音。安然因為有心事的人,一夜也沒睡好。聽見點動靜,就醒得雙目炯炯的了。
安然在床上躺不住了,索性起身靸了鞋披了衣服,站在窗戶邊呆呆地想著昨夜展塵說過的那些話。
以前在那個郊外的小院裡,整日裡只知道拚命地種花,賺銀子,養家。雖然和展塵日日在一起,可是從來沒覺得對他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展塵倒是流露出對安然的好感來,只因那時候無暇顧及,所以,也就當做玩笑,一晃而過了。
如今來到這府裡,整日裡就像籠中的鳥兒一樣被圈養著,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會被送往哪裡。安然無端地就懷念起以前那些青澀而又美好的時光了。
昨夜裡,展塵說以後再也不來了,安然的心竟然有一絲絲的失落。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挺拔高大的身影,在她的心田里已經發了芽。
若是真的和他在一起,倒也沒什麼不好。雖說這個時代的女子,婚嫁由不得自己,可是安然的靈魂,畢竟不是這個古人的。與其以後讓太太牽著鼻子走,還不如自己賭一把,說不定自己的幸福就在自己的手裡呢。
可是當安然問他若是自己以後真的進了宮,他會不會想念自己時,展塵卻顧左右而言他,像是不想提這個話。
安然也不知道他以前的那些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這男人啊,一到了關鍵的時刻,想的就和平日裡不一樣了。
站在窗前久了,安然只覺兩條腿有些發麻,緊了緊肩上的衣服,安然緩緩地走回到床邊,就聽外頭一陣嘟嘟的敲門聲。
一個嬌俏的聲音在門外喊著:「三姑娘,該起了。」安然知道是碧雲來了。
在碧雲看來,自己的這個主子極好伺候的,不像四姑娘,成日裡要打要罵的。也不像二姑娘,心思讓人捉摸不定,丫頭們成日裡都是提心吊膽的。
碧雲覺得自己的主子唯一的一點不好的地方兒,就是夜裡不用丫頭值夜。這對碧雲來說是幸也是不幸。
晚上不用上夜,她和黃葉都能睡個好覺,在廂房裡也自在。不過若是讓太太知道了,自己和黃葉又免不了挨一頓好打。兩個人也是拿安然一點法子都沒有,誰讓這個主子強得像頭驢呢。
安然起身開了門,碧雲端著一個大銅盆進來了。見安然已經穿好了衣服,就笑道:「今兒三姑娘起的早,怎麼不多睡會兒?」
也不等安然答話,碧雲自去放了銅盆,搓著手道:「這屋裡怎麼這麼冷啊?」轉身就去看那火盆子,只見裡頭零星地還有一點燃盡了的炭。
碧雲不由絮絮叨叨地說道:「三姑娘,以後還是讓奴婢們值夜吧,這個火盆都熄了,也不知道您昨兒夜裡是怎麼過的!」
安然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說道:「不用。」碧雲站在那兒硬是愣怔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怎麼想的。
長歎了一口氣,碧雲又忙活了一陣,把火盆重新燃起來,裡頭加了一把散碎的百合香,又用蓋子蓋住。屋裡頓時一陣暖香。
黃葉推門進來了,拎著一個茶吊子,往盆裡傾了些熱水,安然過去淨了面,洗了手,這才勻了香脂塗在臉上。
碧雲從櫃裡取了猩猩紅的大氅,披在安然肩上,嘴也不停,「姑娘,瞧今兒的天陰了,看樣子有雨呢,還是穿厚實一點吧。」
安然無話,帶著兩個大丫頭去給太太請安。因著昨日四姑娘先走了,今天安然也就沒喊她。到了太太那兒,才發現原來四姑娘竟然還沒到。
和太太說了一會子話,兩個嫂子也來了。大少奶奶季氏給太太請過安後,就熱絡地和安然聊起了家長裡短,看上去十分親密。二少奶奶許氏,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愛理不理的。安然也不在意。
門簾忽然被挑開了,四姑娘來了。只是她用手遮著臉,低著頭進來了。
許氏不由蹙了蹙眉,問道:「四丫頭,你那是什麼生相兒?」
四姑娘躲躲閃閃地抬了頭,卻依然不鬆開手,期期艾艾地回道:「太太,今兒個早起,我的臉上就奇癢無比,用手撓了兩下,就成了這個樣子。」
說完,湊到太太面前,把手打開了。安然坐在太太下首,也伸長了脖子看去,只見四姑娘一張臉上滿是密密麻麻的紅疙瘩。
整張臉因為長了這些東西,原本嬌小的巴掌大的臉,此刻腫的像豬頭一樣。要是不聽她說話,壓根兒就認不出她來了。
安然心裡忽然劃過一絲痛快,沒想到她也有今日啊。不過當著太太的面,安然還是竭力保持著矜持,不多說一句話。
倒是二少奶奶許氏,實在是忍不住了,用帕子握了嘴,笑得前仰後哈,「哎呀呀,四妹妹,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變成這幅樣子?」
四姑娘雖然低著頭,可是因著安然離她近,還是看到了她眼底閃過的一絲狠戾。想必是不樂於聽二少奶奶的譏諷吧。
許氏也強忍著笑,問道:「昨兒還好好的,怎麼一夜就成了這個樣子?你可不能用手抓撓啊,若是落了疤痕就不好看了呢。」
安然也接道:「別是吃了什麼不相宜的東西了吧?還是請個大夫好好看看吧。」
許氏也點頭,命小丫頭子出去,找二門上的人去請大夫。一時大夫來了,看了看,說是不妨,開了幾服藥就走了。
安然在太太屋裡坐了一會子,見大夫走了,也就告辭出去。
四姑娘吃了藥之後,雖然情況有所好轉,可那張臉也不是一時就好的,每日裡都是用手遮了臉去給太太請安,不免又遇到二少奶奶嘲笑一番。
安然倒沒有趁著這個時候落井下石,面上只是淡淡的,眼睛也不盯著她的臉看。
一直過了十來日,四姑娘的臉才算是完全好透,出來的時候,又像原來一樣,囂張得鼻子朝天了。
安然壓根兒也沒想到,這是展塵為她出氣下的藥,只當是四姑娘真的吃了什麼不相干的東西,過敏導致的。
眼看著冬至就要到了,安然轉眼也要及笄了。連日來,下了幾場大雪,安然越發懶怠出去了。只每日去給太太請了安,回來就窩在自個兒的小屋裡,連王氏那兒也甚少去。
因為每次一到王氏那兒,王氏就驚慌失措地勸著她:「你是姑娘,雖是我養的,到底位份比我高。教導你的事兒自有太太來做,以後沒什麼事兒不要到我這兒,省得太太看見了又惹閒話。有空多去親近太太,你也快及笄了,以後就靠著太太了。」
說了幾次,安然就煩了。可想想王氏也是好心,索性就順了她的意,不再去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