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七十四章 無路 文 / 亙古一夢
赫連承璽腳步沉重地來到了安然的面前,攬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軀(安然若庶174章節)。安然渾身輕微地抖動著,彷彿不勝寒一樣。半天,她低著頭問赫連承璽:「她……死了嗎?」
赫連承璽喘出一口粗重的氣來,眼睛凝望著遠處灰暗的天空,久久不語。安然心中瞭然,不在問什麼,只是用手緊緊地箍住他的腰,喃喃道:「我們該怎麼吧?」
赫連承璽沒有回答,只是輕輕說道:「該好好地把她發喪了,畢竟,她是我害的。」
兩個人就這麼呆呆地站在風地裡,好像天地已經不復存在一般。這樣的結局雖然早就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可是一旦發生了,還是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往日裡,碧痕爭位子的情景又浮現進安然的腦海裡,可是此時,她一點兒都覺不出碧痕的可惡來,內心裡只是感到深深的恐懼。一想起碧痕那張膿水遍佈的臉,安然就覺得心裡爬過一條細小的毛毛蟲,渾身都跟著不寒而慄起來(安然若庶一百七十四章無路內容)。
碧痕的喪事辦的轟轟烈烈,按說,一個妾死了,不應該這麼操辦,可是赫連承璽心中有愧,就在花費上撥了不少的銀子。安然自然也沒意見,都這個時候了,她已經沒有在乎的力氣了。
一連三四天,府裡都忙的亂糟糟的,這些事兒安然也不想插手,一切都交給了管家來辦。赫連承璽也可能是內疚的緣故,竟然一連三天都歇在了書房裡。安然也不使人叫他,她自己也想好好地靜一靜,好好地理一理自己的思路。
雖然往日裡想起死來也不覺得多麼可怕,畢竟她是一個穿越過來的靈魂,已經經歷了一次死亡,可是碧痕活生生的例子。倒讓她心裡恐懼不已。確實,人真的在死亡面前,沒有幾個會做到淡定的,尤其是面對這樣的死亡。
好不容易過了斷七,碧痕的喪事才算告一段落,安然趁著這幾日已經慢慢地想通了。不管怎樣,她和赫連承璽的好日子還沒開始,如果現在就這麼死了。她還是心有不甘的。赫連承璽有大好的前程。況且已經服了皇后給的藥,如果是真的話,那他們就沒有什麼好顧慮的,最起碼,她不用再替他擔心了。
常言道:悲也一天,樂也一天。反正怎麼過都是一天。又何必天天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就算是真的要死了,也要做到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地步,不能天天悶在屋裡。自己把自己嚇死。
安然打定了主意,就立即梳洗了一番,換上一套鮮艷的裙子。這個時候,鮮亮的顏色能夠讓她的心情好起來。她叫過廚房裡的管事頭兒,讓他置辦幾個拿手的小菜,這才讓丫頭去叫赫連承璽過來。
掌燈時分,安然的屋子已經收拾一新。屋裡攏著一個鎏金的大銅火盆,裡頭的木炭燒得火旺,間或爆出一聲輕微的辟啪聲。安然細心地在熏爐裡放了一把上好的百合香,這才坐下來靜靜地拿著一本書看。
這時候,廚房的管事兒和兩個丫頭小心地把做好的酒菜從食盒裡一樣一樣擺在一張烏木八仙桌上,中間一個大火鍋正燒得旺盛,裡頭浸著的牛羊肉片、各樣肚片散發著濃烈的香味(安然若庶174章節)。
丫頭見赫連承璽還沒來,就小心地問著安然:「娘娘,奴婢再去看看王爺?」
「不是已經請過了嗎?他不想來就算了,何必勉強呢?」安然眼皮子都不抬,信口說了一句。
門口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這麼香的酒菜你想獨享嗎?我為什麼不來?」話未落地,人已經掀了簾子進來了,卻是赫連承璽帶著一身寒氣倚在門口,口角帶著微微的笑,靜靜地看著安然。
安然放下書,款款地站起身子,親自上前接過他身上的大氅交給丫頭掛了,這才挽著他的手道:「你來的正好,我還想著,你再不來,我一個人就要先用了呢。」
「夫人相請,我哪敢不來呢。」赫連承璽打趣著安然,人已經坐在了安然的對面。安然覷著眼看了看赫連承璽的臉色,說道:「王爺臉色還好,就是眼泡兒有點兒發淤,顯見的這兩日沒有睡好。」
赫連承璽深長地歎息了一口氣,卻欲言又止。安然擺手揮退了丫頭:「你們先下去吧,到廂房裡先用些飯菜,這兩天你們也著實累了,等我叫時你們再過來。」丫頭自然領會,相跟著下去了。
赫連承璽拈起筷子來回地搓著,卻笑對著安然:「如今你也歷練出來了,管家是有模有樣了呢。」
「這個有什麼呢,家即使管的再好能有什麼用?」安然話接著話,忽然就傷感起來。赫連承璽最不想提這個話了誰知道還是引出來了,兩個人一時都不敢開口了,生怕說出更可怕的話來。
良久,還是安然慘然一笑,端起火鍋邊上的佐料小碟子一樣一樣地往火鍋裡撒著,頓時,空氣中瀰漫著各種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安然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對著赫連承璽抬了抬筷子,招呼道:「別哭喪著臉了,大不了一死(安然若庶174章節)。如今想來,我真是夠幸運的了,沒想到這輩子能嫁給一個皇子,還能頓頓吃上肉,也該知足了。都說『知足常樂』,我該天天樂呵呵的才是,怎麼反而還傷心難過呢?」
雖然沒有喝酒,安然已經有了一些醉態了。她執起桌上那把精巧的自斟壺,給兩個人面前的酒盅子都滿上了,端起自己的酒盅和赫連承璽幹了一下,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臉頰上不一會兒就出現了一抹酡紅。
赫連承璽也默默地干了,卻不再倒酒,只是把玩著那個青花瓷的酒盅子,轉了半天才踟躕地問著安然:「你怕嗎?」
「怕。」安然又爽快地乾了一杯,豪氣萬千地說道:「只不過現在想通了,哭也一天,笑也一天。我想過了,笑比哭好看,我寧願笑著死,也不想哭著活。」
「我還鮮少聽到這樣的看法,高!」赫連承璽一臉正經,豎著大拇指的樣子,還是逗笑了安然,兩個人又對喝了一杯,安然又伸手去摸酒壺,卻讓赫連承璽止住了:「別喝了,你看你的臉都紅成什麼樣子了?」
「為什麼不讓我喝?橫豎這酒跟蜜水似的。」安然嘟著嘴,不甘心地又伸向那酒壺。
「別喝了,你剛才不還說要笑著活嗎?那我們何不敞開心扉好好地敘敘話,也好過我們這麼醉生夢死的。」赫連承璽提議道。
「說什麼呢?」安然醉眼迷離,歪著腦袋看向赫連承璽。
「如果有來生,你還會嫁給我嗎?」赫連承璽深情的眼神緊盯著安然,可惜安然腦子已經有些不受使喚了,聽了也沒什麼反應,只是喃喃地念叨著:「如果有來生……有來生嘛。其實我這已經是來生了,哪還會這麼幸運,還有一個來生呢?」
赫連承璽不知道她說的什麼,湊近了她,又問道:「你說,我們來生還會在一起嗎?其實我還是很想和你在一起的,這一輩子,我還沒和你過夠呢,我還沒好好地疼惜你呢(安然若庶174章節)。」赫連承璽的眼中已經閃著淚光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他倒不是貪生怕死,他是覺得對不住安然,他此生最最心愛的女子,他還沒能好好地珍惜,就要隨著他一起去了。
他欲哭無淚,又見安然已經睏倦地睜不開眼了,終於沒能忍住眼中的淚。睡意來襲的安然,一雙朦朧的眸子似睜非睜,伸出一隻象牙白的小手,輕輕地拭著赫連承璽的眼角,好奇地問道:「你怎麼哭了?」
又縮回手在自己的臉上比劃了兩下,呵呵笑著:「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家竟然還哭鼻子呢。別怕,要死我們一起死,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說她醉了,她還偏說出這麼令人痛到心窩的話,這讓赫連承璽鼻端一酸,上前緊緊地抱起了她。
兩個人就這麼囫圇著過了一夜,第二日天亮時,安然醒轉過來,卻發現自己枕著赫連承璽的胳膊枕了一夜。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以為赫連承璽已經睡著了,就想悄悄地離開他的肩窩,誰知道卻一把被他給緊緊地圈住了,這才看清原來他雙目睜得炯炯的。
安然忙問道:「你醒得這麼早?怎麼不多睡一會?」
赫連承璽並沒有答話,安然抬起頭來看了看他的眼睛,這才驚訝地喊道:「你竟然一夜沒睡?」他的臉色清裡帶黃,眼圈兒紅腫了一片,真是憔悴萬分。
安然伏在他的懷裡,歎息道:「你也是的,我都不怕了,你有什麼好怕的?我們昨晚上不是說好了嗎?好吃好喝地過完這一輩子,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哪怕是天崩地裂我都不怕!」
她說得斬釘截鐵,他聽得心中震顫,心裡更加感動了:「娶妻如此,夫復何求?我只是擔心你罷了,我不想連累你,可是如今是行不通了,我們二人注定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只能拴在一起蹦達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