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審判堂上拚死求生 文 / 十四娘
蘇霏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裡了。柔軟的大床,絲滑的被褥,床頭上懸掛著一個香雪球,正對著床的便是一扇屏風,正中間使一副花開富貴的刺繡,兩旁是鏤花彫木,上面的花鳥栩栩如生,若是放到現代必當是價值連城的。這麼看來,這個小姐似乎也沒有她所想的那麼的處境悲慘。蘇霏這麼想著,試著動了一動身體。身上的疼痛果然緩解了許多。看來自己和這句身體已經漸漸融合為一體了。
當務之急是她必須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以及立刻想個理由來應對她完全沒有了榮瑾應有的記憶的事情。蘇霏慢慢的試著從床上爬起來,為了不牽動傷口,她每動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的。剛剛被徐茂使勁的抓著頭髮,又摔倒在地上被拖起來,磕磕碰碰的地方也不下十幾處了。如果現在撩開衣服,她相信身上肯定都是傷口。
正當她費力爬起來的時候,突然門被打開了。一個身影風風火火的衝進來,一下子將蘇霏抱住,嚎啕大哭道:「小姐,你終究還是被捉回來了!」
蘇霏被她緊緊的抱住,心裡突然百感交集:那些和她又血緣關係的幾個姊妹兄弟對她的遭遇幾乎是漠不關心。甚至連她的親娘都完全不在乎她的死活,如今卻被這樣一個丫鬟抱著哭泣。這樣的小姐,她不知道該是為她高興還是為她難過?
丫鬟抱著她哭了半響,總算是收住了眼淚,一邊擦眼角一邊抽泣著,淚眼朦朧的看著她,「小姐,現在不用怕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回到家裡來了。」
蘇霏看著丫鬟腫的象桃子一般的眼睛,不禁鼻頭一酸。之前的種種心酸以及被徐茂鉗制住生死一線時刻的害怕,一下子全都湧上了心頭。她也禁不住熱淚盈眶。
丫鬟一看她家小姐這般委屈的摸樣,在心裡就把那該死的徐茂給罵了一遍,連忙勸慰道:「小姐,莫哭了。這不是都回來了麼?現在,那狼心狗肺的東西不敢來欺負你了。」
蘇霏哪裡是因為被那負心郎給背棄了才哭的,她哭純粹是因為來到這未知的世界孤苦無依,現在又危機四伏。突然,那丫鬟像是想起什麼重大的事情一般,緊緊抓住蘇霏的手,眼裡滿是擔憂道:「小姐。聽外面的寶姨娘說家裡的幾個姨娘和榮老爺都過來了。大家都嚷嚷著要將您給,給……」
這個丫鬟說到最後,哽咽著不敢在想下去。蘇霏聽了她的話,柳眉微微皺起,她心裡已經早就料到回來之後等待她的必然是刑罰。眼前的這個丫鬟說的應該就是最壞的結果了。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爭取讓自己的下場好一點,至於能不能讓自己倖免於難,一切都是未知數。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真的要將她浸豬籠,那麼她哪怕再怎麼辯解也無濟於事。
「你先別哭。」她不知曉眼前的丫鬟的名字,只好訕訕開口,「我方才跟著那個登徒子走的時候,路上摔了一跤,現在腦子不甚清楚。你先同我大致說說這家裡到底怎麼了?」
丫鬟一聽,臉上的眼淚都被嚇得收住了,張煌道:「小姐,您,您怎麼,怎麼會問這種話?難道您不記得了?」
蘇霏點點頭,歎氣道:「逃跑的時候,在山路上磕磕碰碰的摔了好幾回。整個人就迷糊起來,後來被那人挾持著,劃傷了身子,更是腦子裡一片空白。現在,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蘇霏多說一句,眼前的女子臉色變白一分。待到蘇霏說完,眼前的丫鬟的臉色已經是白得嚇人了。她怔怔的看了蘇霏許久,蘇霏心裡也是心如擂鼓,生怕被這丫鬟瞧出端倪來。
半響,丫鬟突然死命的抱住蘇霏的脖子,哭道:「我苦命的小姐啊。天可憐見的,你竟被那該死的負心人給嚇癡傻了呀。這可怎麼辦啊?」
蘇霏心裡鬆了一口氣,卻忍不住又笑起來。這丫頭竟然以為她傻了。丫鬟一看,哭得更加起勁了。可憐的小姐,到這時候了居然還笑,看來真的是傻了呀。這可怎麼辦啊!
蘇霏看著眼前的丫頭急得是又哭又愁的,整個人像是沒頭蒼蠅似地團團亂轉,於是便道:「你先坐下來。我不是瘋了,只是不記得了。你先把家裡的事情同我說說。不然到時候就真的得被老爺給浸豬籠了!」
丫鬟原本心裡就亂得像團麻,這會子聽到蘇霏那麼鎮定自若的一番話,也不由的平息下來。對啊,她怎麼能先自亂陣腳呢?若是連她也亂了,那眼前的小姐不就得吃大虧了!這家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她小姐的笑話,撿她小姐的便宜呢!丫鬟細細的瞧了自家小姐許久,雖說她家小姐剛才說她不記得家裡的事情了,可是眼神清明,不像是癡傻了的人。興許只是一時間受了驚,沒準和她說說家裡的事情,她就都想起來了呢?
抱著這個想法,丫鬟便同蘇霏慢慢的講起了這家裡的詳情。
而與此同時,韓家宗廟堂裡難得的聚集一堂。韓策茂端坐在上方,褐紅色的紅木鏤花椅子的扶手被他敲擊著發出厚重的響聲,堂下坐著男男女女約莫十來人。其中以一個中年男子為首帶著兩個中年婦人坐在左側,身後立著兩個十六七歲的小姐,而另一邊則是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婦人,兩旁坐著兩個年紀略輕的婦人,身後跟著兩男三女。
韓家祖上曾經是高官,後因家中人才不濟,轉做了商賈。到底是書香門第,就算是經商,也離不了官場。韓家經營的主要生意就是鹽,這讓韓家不得不和朝中的幾位重要的大臣打好關係。眼見著,這韓家幾十年來頭一回能和朝中大臣沾上姻親,沒想到卻半路裡出了這麼個岔子。
今日是韓家九小姐韓榮瑾成親的日子,嫁的是朝中的宰相孟宏言大人的二公子孟時騫,雖說是續絃,但也是光耀門楣的事情。孟大人只有這兩位公子,而且都是正妻所生。長子孟時後不好孔孟之道,屢試不中,只好轉做了商賈,在京城開了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茶樓。孟大人似乎也對這位不爭氣的公子不上心,一門心思的全撲在了早顯慧根的孟時騫身上。孟家乃是三代重臣,是朝中響噹噹的名門世族。孟宏言大人與其父孟公明大人都曾做過太子少傅,而後新帝登基之後,便擢升為宰相。孟老爺子也希望這孟家繼續在這朝中立足,所以對著孟時騫是分外的細心教導。
不過,孟時騫也算是慧根早種。年方弱冠早已是連中三元。當朝武帝賞其才華,便欽賜他作為以後的太子少傅。如今,這朝中人雖是不說,可都是心知肚明宰相之職非孟時騫莫屬。
說實話,這門親無論怎麼排,都不會輪到韓家。可是,上天還偏偏給了韓家這麼一個機會。孟老夫人和韓榮瑾的親娘是堂姐妹,又是兒時的手帕交。去年三月裡,韓榮瑾去城外的廟裡上香,正巧遇到了孟老夫人。兩人求的恰巧是同一隻簽,便結伴前去解籤。老夫人見韓榮瑾眉目間有故人之姿,細下一詢問,方才知曉她就是自己的外甥女兒。
這一老一少就那麼熱絡起來。老太太聽了韓榮瑾今年的近況,又聞得自己那堂姐已逝,當時就是淒然淚下。韓榮瑾是百般勸解,這才止住了淚。老太太原本就少有姊妹,難得有那麼一個親近些的堂姐,多年不見再遇到,就只聽見她的死訊。這一番下來,對韓榮瑾是更加的憐愛。
再說這韓榮瑾長得也是玲瓏秀麗,因為是庶出,面對長輩總有些怯怯的。老太太還以為是家中時常受委屈,於是便更加的對她上心。聽聞她尚未婚嫁之後,便立刻攬下,保證為她做一門好親事。
韓榮瑾只當老太太是說笑,也沒有細問老太太的身份。沒想到,十日之後,孟府的媒婆就上門拜訪了。這一下就把韓家炸開了鍋。百年難得見其笑臉的韓府的大老爺韓策盛破天荒的一路笑臉將媒婆迎進了門。媒婆說明來意之後,韓策盛是立刻一口就答應。待媒婆走後,韓策盛便將韓榮瑾叫出來,一五一十的問了個遍。問完之後,韓策盛更是喜上眉梢。
可憐韓榮瑾心中早已有了心上人,正是家中田地租戶的徐老頭的兒子徐茂。徐茂生得俊俏,才華也是有些,不過心計更深。早對韓家這個不知世事的小姐起了心思,他一個屢試不中的落第書生,若是想翻身就只能靠這個傻小姐了。韓家財力雄厚,在京都也算是略有名聲。韓榮瑾就是養在深閨裡的一個小姐,哪裡受得起這種甜言蜜語,立刻就和徐茂芳心暗許。現在,突然間給她定親,她如何接受得了。
於是便和徐茂商量著大婚之日逃婚。這才有了開頭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