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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十五 中了套了 文 / 十四娘

    秀娟一路引榮瑾去房裡,推開門,一股子檀香撲鼻。倚在門邊的杏兒撩了簾子,榮瑾走進房門,磕頭請安。

    趙媽媽趕忙將榮瑾扶到座上,笑容滿面道:「二奶奶,真是有心。這才回來沒多久,凳子都沒坐熱呢,就巴巴的跑來向太太請安了。這院子裡就是三小姐也不曾這麼上心過。都說媳婦不如女兒親,老奴就瞧著您啊,心尖裡都是太太。」

    榮瑾自是巴結熱絡道:「母親待榮瑾宛若親生,榮瑾怎麼能忘了母親。許久不見,恐母親為寶兒的事情思慮操勞,特地來探望。」

    孟老夫人垂眼半響,終露出一絲笑容,柔和道:「你有心了。」

    榮瑾搖搖頭道:「這都是榮瑾分內之事,還恐做得不好,怠慢了母親。」

    孟老夫人見她態度謙和,臻首低垂,溫良順從的樣子比起以往大相逕庭,心中不由暗喜,便叫人看茶。

    秀娟上了茶,又捧了手爐交給榮瑾。榮瑾這才覺得整個人暖和起來。京城的冬日不似湘南柔和多情,連風裡都帶著冰凌,刮得榮瑾生疼生疼的。方才在老太爺房間已經凍僵了的手腳,到了這暖意融融的房間,這才漸漸舒緩過來。

    榮瑾見孟老夫人也是一臉倦容,額間又多幾條皺紋,心想,看來這家中當家老太太也有為難的事情,不由便好奇上了心,脫口問道:「母親,可是為了寶兒的壽誕煩心?」

    孟老夫人面色霎時由晴轉陰,目光矍鑠,盯著榮瑾,彷彿要將榮瑾盯出個洞來。榮瑾款款一笑解惑道:「方纔出門見了容媽媽,看她面色有難,問她也是支吾不言。我心想這府上最近也沒別的大事了,就這一件,便來探探您的心思。沒想著,我竟和您想到一處去了。」

    孟老夫人這才面有所緩,留了趙媽媽在跟前服侍,便屏退了房裡的所有下人。待秀娟領著幾個丫鬟走出了門,她才施施然歎氣道:「也難為你有心,竟然能猜到我這老太婆的心思。實話與你說,這府中值得我信的少之又少。奈何趙媽媽和何媽媽不能離身,秀娟是老爺身邊的人,服侍左右,芳草年紀尚小,沒有經驗。我本有心讓你來辦,可是你遲遲不歸。我只能交與容媽媽去辦。可憐她一個人,又是訂酒,又是派帖子,還有府上的佈置,老身子老骨頭了,做得樣樣不順我心意。我訓誡了她幾句,她怕是心中有苦吧。」

    榮瑾也料想是如此。趙媽媽和何媽媽一直在負責孟府外面的莊子和鋪子的租金和盈虧。秀娟被提到孟老爺房裡做通房丫頭。芳草是才進來的丫鬟,老太太更是不可能讓她去操辦這件事情。大房愚莽,三小姐是未出閣的老姑娘,若是拋頭露面,更是自貶身價。想來想去這活也只能落到自己身上來。

    「這等事情怎麼能讓母親操心。您既然說與我聽,榮瑾也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不過,我本年輕還需人指點,不如將這事情交由我來辦,容媽媽從旁協助。您瞧著怎麼樣?」榮瑾拉住孟老夫人的手真切道。

    孟老夫人左右為難,饒不過榮瑾熱切的眼神,拍了拍榮瑾的手,笑道:「比不過你這丫頭機靈。就交給你了,定要不負舅母所望。」

    既然目的達成,榮瑾也不便多留,隨即向孟老夫人告退了。

    榮瑾喜上眉梢,不由走路都輕便了許多。正值冬日松子林,小徑寂靜,鮮有人來,她一時高興,便哼起了歌。還未走兩步,後肩突然被人一搭,嚇得她尖叫一聲,差些沒被路上的石子給絆著。

    榮瑾轉過頭只見是孟時騫,心裡才鬆了一口氣,忽又想起方才自己那些幼稚的行徑都叫他瞧了一個一乾二淨,便又從放鬆的神情化作一臉羞色道:「見過夫君。」說著,側身做了個蹲兒。

    孟時騫雙手順勢將她扶起道:「你我不必多禮。」

    榮瑾頷首,頭埋得更低,心中羞憤:真是丟人都丟到古代來了。難得犯一次傻,竟讓他撞了個正著。她是該說是他兩有緣呢,還是她兩犯衝啊。

    孟時騫看榮瑾先是驚恐失措後又化作安心舒然,驟然卻又便成了煮熟的蝦子,心中暗笑:這丫頭竟也是這般活潑俏皮,平日裡卻是小瞧了她,還以為她就是那般古板,同大家閨秀沒什麼差別。細裡看來,她倒是算個活寶了。這麼一想,嘴上不禁笑出聲。

    榮瑾聽他笑聲朗朗,還以為他正笑話她,血氣沖了腦子,竟脫口而出小聲抱怨道:「有什麼好笑的?你個登徒子。」

    登徒子?孟時騫不禁啞然,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怎麼成了登徒子了??

    榮瑾話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連忙解釋道:「那個,那個……」說了半天,半個字都沒蹦出來,反倒弄得面紅脖子粗的。索性甩了他一路小跑著回了屋子。

    直到回了屋子,榮瑾一股腦趴在床上,雙手捂臉,才忍不住長歎:「啊~~~丟死人了~~~~」

    紅玉不明所以,看見榮瑾風一陣的跑進來,還以為榮瑾被老太爺訓了,便忍不住寬慰道:「奶奶,莫急。老太爺就是嘴上嚴厲,和老爺一樣都是面冷心熱的人,指不定將您放在心坎裡了呢。」

    榮瑾不由氣結,翻過身子來道:「不是啦,不是啦。才不是老太爺那裡呢。」

    「那不是老太爺,還有誰啊?」原本在耳房裡的紫鳶也聽著動靜聲出來了,見榮瑾難得懨懨的趴在床上,也忍不住好奇道。

    榮瑾一把拉過帳子,將自己籠在帳子裡,還是覺得臉上燙得慌。想起孟時騫那一陣小聲,剛抬起的頭,霎時又縮回了被子裡,在裡面是又抓又撓的。

    榮瑾這邊正犯堵,孟時騫卻是心情大好。往日裡,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每次下朝後回來的這段時間。因為他不得不按著規矩去向他的母親請安。可,他卻永不能忘懷,他的妻寶月臨終之時曾說過的一番話。雖然他沒有任何真憑實據,但是他始終相信寶月的死和他的母親脫不了關係。這便是這麼些年,他終日不願和她多言的原因。甚至,當時知道榮瑾打算逃婚之時,他心中還欣喜了一番。他對於這門母親安排親事,始終抱有抗拒,迫於寶兒日漸長大,才不得不屈就再娶。現在看來,榮瑾似乎並沒有他所想的那般的單薄無趣。他甚至打算好好逗弄一下他的這個小妻子。

    當晚,榮瑾便給各方都送了東西去。三小姐是湘南上好的繡花鞋,孟老爺是一方徽墨,給孟時後的是一把份量十足的小金算盤和甄氏的一對玉蘭鑲珠耳墜子和給范氏的一卷雲羅紗。另外給三個在府上的姬氏公子和表小姐也分別送了些東西聊表心意。

    榮瑾思來想去,最後才從琳琅滿目中挑出那柄薛老太爺送的玉如意,吩咐胭脂好好包起來送到棲霞居。

    對於銀子的打點,榮瑾向來是下手闊綽的。她始終堅信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便不是問題。她堂堂韓家,不差錢!

    果然,沒過多久,容媽媽便來謝禮了。紫鳶因為臉上的傷,不便見人,便自行回了耳房。

    榮瑾吩咐好茶好果待著,先行去換了一身行裝。

    容媽媽吃著茶,四處打量房裡。屋內擺設簡單卻不單調,富貴卻不俗氣,正堂放著一副名家山水畫,放了一個高腳長桌,兩旁個備一把太師椅。桌上放著一個萬年青的盆景。旁邊放了一個小巧的瑞獸香爐,裊裊而上的青煙,散發淡雅的香味。

    榮瑾換做一身家常裝束,繡海棠交領中腰襦裙,外面穿個大袖的紅袍子,配上狐裘做的絨領子,既暖和又不笨重。

    容媽媽見榮瑾出來,忙放下茶碗,誇讚不迭:「奶奶,這一身穿得實在漂亮。乍一看,老婆子眼睛都要花了。」

    榮瑾側身頷首,從容道:「媽媽,謬讚。來來來,這裡喫茶,喫茶。」

    茶過三巡,容媽媽也不在客套,便道:「老夫人今日可曾允了奶奶?」

    榮瑾點點頭,自豪之色不好不掩蓋。容媽媽見榮瑾尚有面帶得意之色,心中大歎:眼前這個奶奶果然是個生犢子。這等燙手山芋居然還真允諾了下來。看來也是個沒什麼腦子的主子。

    「媽媽,今後之事還得媽媽多多提點。」榮瑾說罷,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來放到容媽媽掌心。

    容媽媽得了錢財,自然高興也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謝了恩就走。

    出了沁春居,容媽媽掂量掂量手裡的銀子,心中不由嗤笑:這二房奶奶被人推入火坑,竟還給人塞錢,真是十足的草包一個。也罷,現在銀子到手,之後的問題便都交給那自己往下跳的蠢貨去解決了。她不過是個下人,到時候就說什麼都不知道,全推給這個好騙的二房奶奶。

    榮瑾這一廂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就被活生生的給賣了,心裡還喜滋滋的,以為自己得了這麼大的差事,是老夫人器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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