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六十 過年的幾件事兒(二) 文 / 十四娘
榮瑾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宮殿。雖說,之前她也曾去過北京遊玩,紫禁城裡的皇宮也都瀏覽過。那時還藉著爺爺的關係,親自坐了一次龍椅。可如今,她恍然發現這有人的宮殿和無人的宮殿氣勢可謂是完全不一樣的。這大殿之內分為主殿和左右偏殿。一些分位較低的官員自然不能喝皇上同席,有太監引至天子前叩拜行禮之後,就會被待到偏殿。
放眼望去,麟德殿內數以百計的宮人正在忙碌。此情此景,榮瑾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上位者的威嚴和氣勢。正中坐著兩個人龍椅鳳座上坐著兩人,女子溫婉含笑,青黛斂眉,目光溫和,男子威嚴不苟,劍眉星目,氣勢迫人。大抵這便是皇家氣派。
高台之上,略低於皇上皇后所在的一處平台上,亦坐著一個女子。用的是純金打造的雕芙蓉纏枝椅子。那女子美艷如花,眉長入鬢,鳳目凌厲,有著薛家血統裡獨有的霸道和強勢。若說玉潤郡主是一副油彩畫,那玉貴妃大抵就是一副油漆潑成的壁畫。大片色彩的濃厚,讓人一眼都不能錯開。
有這樣的女子,座上的皇后大抵就很悲哀了。皇上雖然和她相敬如賓,可是眼神始終還是在往玉貴妃身上轉。
孟時騫看榮瑾直直的看著台上的兩個人,連忙拉起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道:「榮瑾,低頭,這樣是大不敬的。」榮瑾恍覺不對,連忙低下頭。
「真是新婚夫婦,小兩口甜蜜得……嘖嘖嘖,真是羨慕死雜家了呦!」說話的正是領路的公公,他左手拿著拂塵,右手做蘭花指,食指和中指只見還夾了一方牡丹繡花小絲帕,綠豆般大小的眼睛這一笑,真是什麼都看不到了。
榮瑾抖了抖,只低著頭,使勁的顫。孟時騫也忙回過頭,跟著榮瑾一起抖。
「真是的,都成親五六個月了,還這麼害羞。夫人面皮薄也就罷了,怎麼孟大人也是這樣呢?」那太監一口一個哎呦,聲音柔媚得都要滴出水來了。
孟時騫忙轉身道:「還請公公帶路。」
那太監以為孟時騫叫人說得臉紅了,瞭然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雜家這就帶您去。」
待到太監領了榮瑾和孟時騫入了殿門。只聽得報官太監遠遠的便在榮瑾身後高聲喊道:「正二品孟太傅攜妻覲見。」
榮瑾越過一眾人群,孟時騫領著她一直走到紫金高台之下,忽而放開了手,只衝著榮瑾淡淡一笑。
兩人同時跪地行禮,叩首直呼:「吾皇萬歲。」
一個柔和的女聲在榮瑾的上方響起:「快些起來吧。孟夫人多禮了。」
孟時騫起身,順勢將榮瑾給扶了起來。方才一跪,膝蓋磕在冰冷是石板上,榮瑾只覺得現在腿還發冷,腳下一軟,她的身子右半邊站不穩,大殿之上不能失儀,她連忙兩手合拳,放在右邊,謝禮道:「臣妾謝皇后娘娘。」
玉貴妃冷笑一聲道:「不愧是同宗出來的,還未謝謝皇上到先謝起皇后來了。」
榮瑾低頭道:「回稟玉貴妃。妾以為這皇上乃九五之尊,天子恩德福澤萬民。子曰: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陛下不語,仁德自在人心。敬由心生,百姓自服從。臣妾與萬民一樣,由心敬仰皇上,雖言語不及,可心誠則靈。」
「好一張巧嘴!」一番話下來,玉貴妃啞口無言,轉頭看了上方的皇上,卻瞧見皇上眼中自然流露出的讚賞之情,憤憤不平道,「女子多言,必失婦德。」
孟時騫忙拱手道:「臣妻尚年幼,衝撞了貴妃娘娘威儀,還請貴妃娘娘見諒。」
可龍椅上的人卻發話道:「不妨,不妨。」
榮瑾跪下不卑不亢道:「臣妾謝過陛下。」
皇后淺笑,側身轉過去對著皇上道:「陛下,您說著孩子性子這麼的倔,像著誰呢?」
皇帝略頓一頓,忽而道:「皇后這一說,我倒想起這麼一個人來。嘉慶的孩子玉潤的性子倒是和她有幾分相似。不過,玉潤脾氣還要急些,說話的時候都不是慢條斯理的。」
皇后和皇上兩人閒話家常,霎時將挨著皇上而坐的玉貴妃給遺忘了。玉貴妃咬牙切齒,絕美的臉蛋氣得扭曲了。
皇后和皇上說了好半天的話,這才道:「瞧我都忘記了。送孟大人和孟夫人下去吧。」
領頭的公公將榮瑾和孟時騫帶到了左側的一處席位上,才告辭。孟時騫這時僵硬著一張笑臉道:「榮瑾,可還好?」
「身子是沒事,心怕是要跳出來了。」經過剛才那一出,榮瑾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去鬼門關走了一遭。薛家姑娘果然剽悍無敵,就跟個低燃點的爆竹似的,一碰就響。
孟時騫笑道:「你也不必怕,這是年裡,宮中不易見血。最多也就罰幾個月的俸祿。倒是你,方才雙手冰涼,現在可緩過來了?」
榮瑾為孟時騫倒了酒道:「現在好多了。」
皇家宴會也不過如此。古代的歌舞,動作都是單一無趣的。大抵都是轉圈,甩袖之類的,榮瑾看得悶得慌,只等著快些散席。一眾人看完歌舞後,互相寒暄幾句。
門外禮官示意奏樂,榮瑾尚不明白,孟時騫解釋道:「宴散之時,回奏樂。過三巡,皇上會舉酒,到時你我皆要下跪行禮。禮畢,待儀駕過後,我們才能離去。」
榮瑾點點頭,只等著皇上舉杯,到時便下跪。
果然,過了三巡,皇上舉杯,所有坐上之人皆是站起後下跪,高呼:「恭送皇上。」
皇上偕皇后玉貴妃一同出了殿門。皇后獨自乘鳳輦離去,玉貴妃則和皇上通行,乘龍輦離去。掌司在外高聲道:「禮畢。」
眾人才從地上起來。
方才領路的公公又親自送了榮瑾和孟時騫到了宮外,服侍著乘了轎子離去。待到轎子一路到了北門,榮瑾和孟時騫下了轎子,換乘上府裡馬車回了府。
一路上老太太閉著眼,榮瑾也閉目養息。京都的冬夜,映著白雪的夜空,更加的漆黑。一路行官道,周圍只有夜風穿過樹杈的呼嘯聲,像極了野獸是嘶嚎。
在這一片呼喊中,老太太開了口道:「今日,你做得不錯。」
「謝謝母親誇讚。」榮瑾摸不清老太太意思,只得胡亂謝恩。